江偌自辦公室出來,周致雅坐在位置上忙事情,目光飛快地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看了她一眼。


    江偌恍若未見,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過了會兒,周致雅蠢蠢欲動,終於放下手裏的事情,走來先向江偌關懷一番,又問剛才gisele怎麽說,有沒有為難她。


    江偌一直是本著在職場上盡量不與人積怨的原則,而且她和周致雅在工作上的接觸最多,即便對周致雅私下打小報告還一副無奈的態度讓她心裏及不順暢,也沒表現在臉上讓對方難看。


    江偌隻是淡淡應:“倒沒有為難我,說了事情經過,她說能理解。”


    周致雅靠在江偌的辦公桌上,一身藍黑配的包臀職業裝,身材凹凸有致,目光犀利,很符合她職場黑寡婦雷厲風行的氣場。這也不難理解,為什麽她能在挑剔的gisele手下工作那麽久,還能得到重用。


    她心裏微哼,她想知道的不就是這個“經過”麽。


    周致雅今天戴的隱形眼鏡,她是很好看的丹鳳眼,眼型狹長,加上她長時間健身,臉小卻緊致,棱角分明,思考事情時微闔著眼瞼的樣子,顯得很有攻擊性。


    “對了,你是什麽時候結的婚,竟一點風聲都沒透露。”周致雅神神秘秘地衝她笑。


    周致雅平時是個挺高冷的人,但是不知為何,江偌覺得她對自己的私事特別感興趣,跟其他人之間,除了工作,隻字不談其他。


    也不知她想打聽些什麽,又意欲何為。


    江偌道:“才結沒多久,我丈夫比較低調,隻是領了證而已。”


    “是麽?”周致雅半信半疑,看著她光禿禿的手說:“可你怎麽連戒指也沒戴?還是你丈夫低調到連求婚都不送戒指?”


    剛好王昭進來送份文件,剛走進來就聽見周致雅明嘲暗諷的話。


    她走過去,將文件遞給周致雅讓她轉交給gisele,說道:“人家未婚夫送的可是鴿子蛋,私下裏可一直戴著沒取下來過。可換作上班時間戴那麽大顆鑽戒,容易招人嫉妒,被人說招搖過市怎麽辦?再說了,咱們這工作性質,渾身上下珠光寶氣的不太好吧,有時候工作需要還得去運營中的酒店,能簡潔就簡潔。周秘書也是注重打扮的人,也沒把大顆大顆的瑪瑙鑽石往脖子手指上套,你這個標準才是規範著裝,底下的人都是向你學習嘛。”


    王昭一張好嘴,既反諷了周致雅,又在最後捧她一把,讓她有怒也不好發。


    周致雅扯扯唇角,一把接過文件,翻了翻,問了幾個問題後,頭也不回進了辦公室。


    下午回去,江偌搭了王昭的車,程嘯今天回來,她得回去看看。


    路上,王昭說:“平時覺得周致雅這人作風果斷,怎麽私下裏嘴巴這麽碎?你也太給她麵子了,背著你打小報告這種事隻能忍,無可厚非,可她那種話說出口,你居然還給她好臉色。”


    江偌說:“她這人不是心氣高麽,我懶得刺激她,傷了她自尊心,今後她為難起我來,還不變本加厲?”


    “心氣高怎麽了?誰心氣不高?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人多了去了。”


    江偌清清嗓說:“關鍵是我也心虛啊,我確實沒有結婚戒指,我當時正要說戒指放家裏來著。”


    王昭認證想了想說:“確實,你們倆當時的狀況,讓陸淮深求婚也不太實際。可是你倆現在連結婚對戒都沒有,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陸淮深也沒說將婚禮補上,戒指送上?”


    “多事之秋,哪有時間考慮婚禮。”


    王昭苦口婆心說教:“就算這樣,你也得讓陸淮深的無名指上套隻戒指啊!他這樣的男人,財富閱曆外表樣樣都有,樣樣都是拔尖兒,多的是女人往上撲,姐妹,你除了一本結婚證,沒有優勢啊,雖說你年輕貌美,可年輕貌美的女人是一浪接一浪,多得是數不清,你得讓他身上多個象征,讓外麵的那些女人一瞧見就知道,這是個有婦之夫,懂嗎?”


    “你真的覺得一隻婚戒,就能讓心思不純的女人打消念頭麽?”江偌雖然也有些在意這個結婚戒指的問題,畢竟是陸淮深說要公開她已婚。


    但她也不完全同意王昭的說法,“我怎麽覺得往他手上套個戒指,顯得他更性感呢?我要是別的女人,我也會忍不住想撲。”


    王昭怒其不爭:“你癡傻!簡直被男人迷暈了頭腦。什麽叫婚姻?有原則約束的叫做婚姻。男人可貴,原則無價。忠誠是底線,求婚戒指、結婚證、婚禮和婚戒,這些是標配,這叫原則。”


    江偌說:“錯,那是規則。再說了,戒指婚禮都是有價的。”


    “你就說,這些你想不想要?”


    “想,但他送了戒指給我。”


    “婚戒?”


    “不是……”


    王昭一副這不就結了麽的表情。


    江偌說:“如果能過下去,這些東西將來再想,我也不急這一時。而且,男人如果想出軌,就算給他套金箍棒都沒用。”


    王昭沉默了一下,說:“你就這麽相信他?”


    江偌看向窗外,夜幕從四下籠罩而來,華燈初上,整個城市斑斕炫目,她抿了抿唇說:“相信,至少現在是相信的。”


    人想得太多,想要更多,就容易徒增煩惱。


    她覺得已經有很多事情夠她煩了,偶爾還是會想要更多,她不想把自己變得太貪婪。


    王昭擔心江偌這樣的性格,容易在婚姻裏吃虧,她太順從對方的步伐,並且給予對方太多信任,隻要對方願意給,她就願意付出。


    江偌知道自己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可鬥轉星移,人心在變。


    ……


    江偌以為從鄉下回來,陸緘和陸嘉樂也該各回各家了,誰知她回到錦上南苑,陸家那兩個都在這兒待著。


    陸嘉樂是情有可原,至於陸緘,她就想不通了。


    江偌打開家門,就看見陸緘坐在沙發上吃葡萄,江偌故意過了會兒才委婉地問:“陸緘,你今晚怎麽回去?”


    陸緘理直氣壯說:“今晚不回去,我就住這裏。”


    江偌正要說話,喬惠給她使了個眼色,“沒關係,隨便住多久都沒關係。”


    江偌沒再說什麽。


    隻是陸緘和他家裏的矛盾,那是他們家的事情,江偌怕因此陸丞雲怨上她,因此再遷怒給陸淮深。


    陸緘有家不回,長居外麵也不是辦法,難道能住在外麵一輩子麽?


    晚上江偌準備就在這裏吃飯,沒讓阿姨過來,喬惠做飯,江偌打下手。


    陸淮深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聽說他沒吃飯,江偌問他要不要過來一起吃。


    以前的事的確是有抹不去的隔閡,自那次喬惠病危找他談了一次,之後喬惠甚少對陸淮深發表不滿的評價,也不幹預他們關係的發展,但不表示已經對他沒有成見,所以江偌幾乎沒製造過機會讓這兩人正兒八經地相處。


    其實兩方都有些尷尬,江偌夾在中間,以前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陸淮深接送她時,也從未提出讓他上樓,怕小姨還未打消對他的成見,但不能讓這種尷尬永遠維持下去。


    陸淮深很自然地答應下來。


    飯快做好,陸淮深才來,江偌去開門,見陸淮深手裏拎了許多東西,除了跟上次去王昭家差不多的東西——火腿和酒,另外還有許多昂貴的養生品。


    江偌悄聲跟他耳語:“你拿這麽東西幹什麽?”


    陸淮深挑眉:“這不是第一次正式登門拜訪麽?”


    “你那麽短時間怎麽準備這些的?”


    “之前準備的。”


    江偌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喬惠已經過來,讓陸淮深進來,兩人都表現得相當自如,沒有過多的客套,但也沒什麽交流。


    喬惠知曉陸淮深的性格,沒太苛求什麽,隻是陸淮深確實不是她理想的女婿的人選。


    江偌也知曉,陸淮深並非一直寡言少語,應酬的時候遇見有在專業領域意見相投的,也會談笑風生。


    平常挖苦她的時候,口才也非常好呢。


    再者,陸淮深跟自己家人坐下來好好相處的機會都未曾有過,何談跟她的家人,他還沒摸索到合適的方式。


    雖然話少,但陸淮深對喬惠充分尊重,喬惠說什麽,他都會認真聆聽,並且不時會簡單回應。


    後來江偌在廚房洗碗,喬惠悄悄過來說,陸淮深不像在醫院那次那麽尖銳冷漠了,簡單講,放下了架子。


    江偌說是,“他就是這樣,習慣了陌生人麵前端老板架子。”


    喬惠連連點頭,眨眨眼說:“對,老板架子。這麽處起來,其實我感覺他人還不錯,不管他是在我麵前做樣子還是什麽,至少為了你願意跟你的家人相處,這一點我覺得還是不錯的。”


    江偌酸溜溜地說:“這麽快就幫他說話?”


    喬惠反駁:“我說的是實話喲。”


    江偌笑笑沒說話。


    喬惠說:“以後他來接你,你也別讓他等在樓下了,讓他上來坐,不然顯得我這個人小器,對以前的事耿耿於懷似的。”


    江偌說好,喬惠笑著出去了。


    陸淮深後腳就進來了,擼起袖子說要幫她洗,江偌也不客氣,指揮他把洗好的碗放清水裏再清洗一遍。


    陸淮深照做,問:“剛才你小姨跟你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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