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深反應有些遲鈍,看著她許久,才壓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唇往自己麵前送。


    江偌這才篤信他已經醉得不輕。


    臥室裏格外安靜,呼吸逐漸急促的頻率異常明顯,唇舌糾纏的聲音也令人臉紅心跳。


    但她上他下的姿勢,江偌哪怕趴在他身上,沒一會兒也就覺得脖子發酸,躺著的人卻愜意又享受。


    她離開他稍許,右手肘撐在床上借力。


    陸淮深睜開混沌雙眼,一動不動盯著眼前人,酒力發作,他有些困,思緒也不太清晰,但剛才唇間觸感又讓他回味,遂幹脆側起身將她壓在身下,手臂枕在她頸後,低頭咬著那片綿軟,可勁兒廝磨了一會兒。


    手也從她衣擺下鑽進去,對裏麵的光滑柔軟愛不釋手。


    江偌唇瓣充血通紅,她費力將他推開,“你去洗澡吧。”


    陸淮深呼出一口濁氣,看了眼抵在胸膛上的雙手,握住一隻,重新倒回她旁邊。


    江偌也有點喘,見他又閉上眼了,踢掉拖鞋踹了踹他的腿,“誒,你動一動。”


    他含糊道:“你不讓我動。”


    江偌:“……”


    剛才都來了點感覺,但其實也不是那麽強烈,溫存與欲,其實溫存占大部分,讓人心中柔軟自不可言喻。


    江偌見他一會兒醒一會兒睡的,心中起了心思,湊到他耳畔問:“今晚喝了多少?”


    他不改口徑:“一點。”


    “一點也醉這麽厲害?”陸淮深的一點,可能是她醉得不省人事的量。


    那他回來時一路上的清醒,都是裝的?


    他又問:“有沒有女人?”


    “有。”他勾了勾唇角。


    江偌被迷了心智似的,爬起來俯視著他,他處於放鬆狀態時,薄唇微抿,剛才那溫和一笑,唇角翹起,令她醉心得很。


    她伸手,指腹在他胡茬上摩挲,打量著他清朗的眉目,燈光下高挺的鼻梁在一側留下小片陰影。


    這張棱角分明的臉,分明就是她最鍾意的類型。


    有多少女人初時見到這張臉的時候,會心跳加速?


    女人心中多少都存在幻想,尤其是十幾歲的青春少女。她見他第一眼,除了喜歡他那張夢中情人的麵孔,還有那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流露出的氣質與氣場。她曾懷疑,自己就是言情電視劇和小說看太多,這人的外形滿足了她腦海中對完美男人的所有幻想。


    可直至後來幻想破滅,即便愧疚和恨意充斥心中,偶爾午夜夢回還是想起他時,卻搞不清那是怎麽一回事了。


    上大學的時候,某次同學聚會中,班裏一位來自香港的同學獻唱了一首粵語歌,具體什麽歌她當時沒印象,卻獨獨記得一句歌詞:“其實每次見你我也著迷,無奈你我各有角色範圍。”


    其實那時候她跟陸淮深看似已經是兩條平行線了,不大願意去想起他。結婚後,她隔著太平洋和異國國土,想起這詞的頻率越來越高。


    她覺得都是折磨,她甚至不敢回去,怕見到他怨恨的眼神,怕被冷眼相待。


    可有些人甘願受折磨,不都是期盼著折磨之後那一瞬之間的快慰麽。


    現在麽,缺少天時地利,要論那得到的失去的,遠比快慰來得複雜得多。


    她回過神,又仔細端詳他,依然被那難以抗拒的悸動填滿心扉。


    江偌細聲細氣地接著剛才的問題問:“有你喜歡的嗎?”


    “別給我挖坑。”這是一道送命題。


    “避而不答,就是默認。”


    得,弄巧成拙。


    他說:“沒有。”


    “晚了。”江偌不買賬了。


    江偌不怎麽過問他的行程,自然也不會去問他和席間女士相處如何,並非是信任也並非不信任,而是知道他的身份和工作,應酬在所難免,如果他每應酬一次,她就問一次,容易引起對方厭煩,也是對他的不尊重。


    當然,這也是她在知道陸淮深不會將工作和私生活混為一談的前提之下,如果她沒明白這一點,她跟陸淮深就沒有現在,也不會有以後,她會早早就將界線劃明白。


    陸淮深摟著她,沒動靜了。


    江偌拍拍他的臉,他哼了聲。


    她安靜了一會兒,問:“我今天看電影的時候,好像在片頭看見了你的名字。”


    “嗯?”


    他這聲反問,有點本能應聲的意思,江偌不知道他將她的話聽進去沒有。


    “博陸投資了那部電影嗎?”


    “嗯。”


    “沒聽你提過。”包括她說起杜盛儀的事時。


    他說:“不是什麽大項目,印象不深。”


    江偌看他一會兒,點點頭低聲道:“這樣。”


    陸淮深睡了過去,意識朦朧,江偌給他煮了醒酒湯喝,又給他脫了衣服,在浴缸裏放滿水,扶他去浴室洗漱。


    最後她扶著人高馬大的他站在盥洗台刷牙的時候,她氣喘籲籲地咬牙切齒:“以後再這樣,我就讓你醉死在地上,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她渾身幾乎都快濕透,把他扔浴缸裏之後她就沒管,以為他自己清醒了自己會出來,結果過了好一會兒發現沒動靜,進去之後發現他在浴缸裏睡著了,水都快涼了。


    她過去拍醒他,陸淮深悠悠轉醒,一言不發看她半晌,不知道發什麽神經,突然伸手就要將她拽進水裏。


    陸淮深現在清醒了些,聞言笑著斜她一眼,在她屁股上澀情地拍了一把,“矯情。”


    他穿著胸襟大敞的浴袍,濕潤發梢搭在額前,那一瞥的眼神流裏流氣的,江偌差點被迷昏頭。


    江偌拿吹風機將他短發隨便一通亂吹,然後將他趕出浴室。


    她洗完澡,陸淮深似乎已經睡熟,她剛躺在床上,他的手就摸過來了。


    江偌望著天花板,“我好累了,大半夜了,你不是醉昏頭了嗎?”


    “我做事向來講究有始有終。”他覆在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吻從臉上往下。


    江偌無語,一邊縮肩膀,一邊豎了個大拇指:“兄弟,佩服。”


    陸淮深一愣,將愈發向下的頭抬起來,皺眉挺不樂意地說:“誰要跟你做兄弟?你先問問陸老二他允不允許。”


    江偌大腦轟然作響,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


    翌日江偌是被gisele的電話叫醒,要她起草一份文書,並強調事從緊急。


    陸淮深也被電話震動聲吵醒,江偌起來後,他翻了個身,卷著被子繼續睡到快中午才起。


    洗漱完,他四處沒見著人,進書房的時候,過然見江偌占了他的書桌在敲電腦,他走過去看了眼,江偌捂著屏幕趕他走,護寶似的,“這是公司機密。”


    陸淮深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瞧你那稀罕勁兒,加班給你多少工資?”


    “沒……”


    “不人道,要不要考慮跳槽?”


    江偌目光一亮,傲嬌地挑挑眉:“你這是在挖我?”


    “來嗎?”


    江偌相當得意:“不來。”


    “我說真的,ds現在就是一是非地,前途堪憂。”


    江偌想也不想說:“我也說真的,我待得挺好。不過,為什麽說是是非之地?”


    “內部矛盾太嚴重了,你不是知道。”


    “你也知道,可你不依舊想跟ds合作?”


    陸淮深提醒:“那不是合作,是入主董事會,合理分割他們的資源,讓他們的利益,變成博陸的利益。”


    江偌垂眸,顯然陸淮深更有意願跟大公子合作,想起gisele付出過的心血,忽然有些不忍。


    她咕噥道:“資本家。”


    陸淮深撐著她身後的椅背,附身在她耳邊說:“這是行業約定俗成的規則,優勝劣汰,利益爭奪,本就殘酷。”


    江偌略微失神了一陣,有些悵然。


    晚上要去王昭新家吃飯,剛好陸淮深也有事要出門,她吃過午飯休息了一會兒就去化妝換衣服。


    陸淮深已經在樓下等了她好一會兒,她最後在鞋櫃裏選了雙豆沙色綁帶芭蕾鞋,她小腿細長,穿這種鞋顯腿長又襯得膚色白皙,配了件風衣材質的吊帶連衣裙,顯得年輕但不稚嫩。


    出發前江偌還在愁帶什麽禮物,陸淮深說讓她去地下酒窖裏選一瓶酒。


    江偌不會選,讓陸淮深去挑一瓶。


    陸淮深拿了酒上車,江偌發現還有袋西班牙火腿,路上她又去買了水果籃和一束鮮花,終於兩手滿滿。


    下車時,陸淮深問:“晚上我過來接你。”


    江偌比了個ok,背上包準備下車,“不過要是太晚我就睡我小姨這裏了,反正比較近,我打算吃了飯過來看看她。”


    “嗯。”


    江偌打開車門,陸淮深突然問:“你都不問我去哪裏?”


    江偌不明所以,他明知她沒那個習慣,但察覺他語氣似乎有深意,便順著他的話問:“你去哪裏?”


    他看了她兩秒,不著痕跡轉頭:“趕緊去吧。”


    江偌下了車,不知道他突然為什麽那麽問。


    直到上了樓,王昭聽見聲音來開門,看見她雙手拿滿東西,趕緊接過,問她怎麽來的。


    江偌說:“陸淮深送我過來的。”


    王昭拉住她問:“你沒叫他一起來啊?”


    江偌說:“他待會兒有事。”


    王昭接著又問:“那你跟他提這事沒有。”


    王昭之前就說除了父母,隻叫了她一個人過來吃飯,江偌深知陸淮深這人老板氣比較重,跟王昭本來就不熟,更別說王昭的父母了,叫他過來不太合適。


    江偌跟她這麽說了,王昭驚了片刻,數落她:“到現在你還把你們倆的生活和朋友圈劃分得這麽明顯嗎?別忘了你們是夫妻。”


    江偌想想,似乎是這樣,除了在家裏,他們互相獨立於對方的圈子之外。


    王昭直搖頭:“講真,我真是從來沒見過你們倆這樣的夫妻。”


    江偌不服,誠懇地告訴她:“所有的‘沒見過’,都源於目光短淺。”


    話是這麽說,但她還是想起了剛才陸淮深沒由來的問話,冗雜的情緒忽然爆開,回想他的反應,她心裏不是滋味。


    王昭的爸爸已經開始在廚房忙活,在客廳的王昭媽媽聽見響動,又久不見人進來,走過來:“是不是小江來啦?”


    聽見聲音的王昭爸爸也從廚房探出頭,江偌重新提起精神,笑著跟王昭父母打招呼。


    “來來來,小江快進來坐,來就是啦,還帶這麽多東西。”王昭媽媽熱情好客,指揮著自己女兒帶江偌去參觀一下新家。


    王昭的新公寓很寬敞,北歐風的裝修,色調簡潔明亮。


    沒過一會兒,王昭被喊去包餃子,王媽媽端著調好的餡兒出來,“不是喊著要吃餃子嗎,自己來包。”


    江偌坐著也沒事,加入了包餃子大軍。


    王媽媽聊天時頻頻看向江偌,越看越喜歡,正好前些日子跟鄰居聊天時,鄰居太太的姐姐的兒子到了適婚年齡,請她幫忙留意有沒有年紀合適的小姑娘,今天第一眼看見江偌,他就起了這心思。


    琢磨了好久,王媽媽才旁敲側擊問:“小江你是幾月份的生日呀?”


    “三月份。”


    “你比王昭要小一些吧?”


    “小差不多兩歲吧,我二十三了。”


    王媽媽心裏一拍手,鄰居姐姐家的兒子二十六,多好的年齡差呀!


    她喜形於色,直奔主題:“那你有沒有男朋友啦?”


    王昭明白過來自己老媽的意圖,打斷她:“媽!”


    王昭之前沒提過江偌的感情狀況,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的親媽什麽時候會當起媒婆來!


    “怎麽了呀?女孩子到了年紀就可以談一談了嘛。”王昭媽媽瞪她,轉頭又興致勃勃跟江偌說:“小江,阿姨跟你講,我們鄰居太太的姐姐有個兒子,二十五歲,我看過照片,長得又高又帥,家裏是做生意的,男孩子是在英國讀的碩……”


    江偌不好意思地說:“阿姨,我已經結婚了。”


    王昭媽媽詫異得合不攏嘴,震了好久,不敢置信問:“你二十三歲就結婚啦?”


    “是的。”


    王昭媽媽失落了好一會兒,“那個男孩子真是很不錯的呢。”


    王昭:“打住,人家老公也很不錯,條件可比你那鄰居太太姐姐的兒子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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