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偌來不及收力,身形一晃蕩間,用手撐住了他的大腿。


    西褲料子摩擦著掌心,有些硬,還有些溫熱,那熨帖褲料底下是結實的肌理。


    雖然影廳裏光線晦澀時明時暗,但周圍都是人,音響的巨噪聲中,江偌隱隱感到臉頰發燙。


    陸淮深那雙長腿,在前後排座位空隙之間,有些難以安放,使得空間更顯狹窄。江偌朝他看去一眼,小心翼翼從他腿間躋身出去了。


    到了外間,走道通明,電影背景音樂的震動從走廊兩側的影廳中溢出,更顯寂靜。


    江偌忽地想起方才看陸淮深的時候,他皺著眉,目光沒有準頭,似在看她,又似在想事情。也隻是腦中靈光一時閃過,她也沒細想。


    電影結束後,王昭順路送程嘯和陸緘回錦上南苑,陸淮深和江偌直接帶著陸嘉樂回城東。


    到了家裏,陸嘉樂接了季瀾芷打來的電話,回了客房。


    江偌買了些半熟芝士和舒芙蕾,她拎著盒子到飯廳,把東西放進冰箱。


    冰箱門開了一半,陸淮深走到她身後,手從她耳邊伸過,拿了瓶水出來。


    身後熱烘烘的體溫靠近,氣味熟悉,在親密接觸並不頻繁的日常相處中,就像夏天忽至的雨,潮濕中湧動著熱流,因它的猝不及防,更易令人心中悸動。


    江偌無法忽視對這種親近越來越綿密的喜歡和渴望。


    今時和往日差別是:她不用也不會推開他。


    她放好東西,轉身見他擰開瓶蓋,察覺到他眉心緊皺,一直未曾舒展,不禁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陸淮深低沉應了聲,抬手就灌了口冰水。


    見他回得不痛不癢的,江偌半信半疑:“哪兒不舒服?”


    陸淮深垂眸睨她一眼,喝了水慢條斯理將水放進冰箱,才探究地多看她兩眼:“你不知道我哪裏不舒服?”


    江偌心裏更覺這人是無病呻吟,也不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於是隻不以為然說:“有病就吃藥。”


    她剛順手關上冰箱,就被陸淮深堵住去路。


    他搭著腰站在她麵前,幾番審視她,極短促笑了聲後,沉鬱著聲線說:“有些人口口聲聲說的喜歡,看來也就那麽回事。”


    話題太過跳脫,江偌有點跟不上,急著反駁:“我什麽時候說過?”


    陸淮深一瞬不瞬俯視著她,淡然卻肯定地說:“你說過。”


    江偌臉熱,倔強道:“我沒有。”


    她記得了,當時分明是他問她:你喜歡我?


    她回答的是:喜歡上你有多簡單,厭惡你也一樣簡單。


    雖不是主動告知,但也算間接承認。


    見江偌眼底浮現過轉瞬而逝的恍然,陸淮深就猜到她記起來了。


    他輕哼一聲,神情懶懶的,甚是得意地說:“口不對心。”


    “說過的話那麽多,我哪能每句都銘記於心。”江偌仍然嘴硬。


    陸淮深不徐不疾看她臉頰的緋紅染上了耳朵,“承認喜歡我就這麽為難?”


    不為難,是難為情。


    “你沒承認過,也沒說過,你倒是說一句。”


    江偌十分在意這事兒,即便是間接承認,但她也成了先把‘喜歡’說出口的那個,仿佛兩人之間在感情天平上的落差,因這事而變得格外明了。


    陸淮深挑眉:“言語沒有分量,行動更為真實。”他靠近,伴著低沉的笑聲,在她耳邊磁聲說:“難道你覺得我做的,不夠努力?”


    說完,唇在她耳畔發間貼了一下,動作很輕,也不知是親吻,還是無意間碰到。


    江偌抬手就掐住他腰,反詰道:“你的喜歡就隻是兩性生活。”


    “身體的慾望,是精神的直觀反映。”陸淮深一手撐著冰箱,一手將她往身前攬。


    江偌手貼在他胸膛,問:“出軌劈腿的大有人在,那些控製不住身體慾望的,也是精神的反映?”


    陸淮深神情十分泰然並且理所當然:“上床不一定是喜歡,喜歡一定會上床。”


    “詭辯!”江偌莫名有股子氣生了出來,“那這麽說來,你們男人喜歡的上,不喜歡的也能上,那要這喜歡有什麽屁用?”


    陸淮深眉頭一皺:“別說髒話。”


    江偌瞪他:“我忍不住!”


    她想起了陸清時和季瀾芷,活生生又血淋淋的例子。


    陸淮深太陽穴直跳,搬了石頭砸自己腳,男人永遠別想跟女人比邏輯。


    江偌知道陸淮深是什麽意思,隻為了紓解和發泄的男女大有人在,有些人並不會為了一次發泄而強行走在一起,如果不合適,自然不會產生感情瓜葛。


    江偌這才想到,她本來不過是想問他身體哪裏不舒服來著。


    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生物,思維方式天差地別,在某個話題上走偏,實在是情有可原。


    江偌沒好氣:“你到底想說什麽?”


    “胃不舒服,你不知道我不吃辣?”


    江偌頓時訥住。


    今晚他們幾個都是重口味,點的辣鍋,她還催他吃了不少,陸淮深剛開始還照單全收,後來估計是實在受不了,才停了筷。


    江偌像做錯事的孩子低聲喃喃:“對不起……”


    陸淮深見她滿臉歉疚,低頭銜住她的唇,江偌內疚得不行,主動捧著他的臉親了幾下,親得極是溫存。


    她一隻手伸下去,掌心貼著他胃的位置,在親吻的間隙裏情聖問:“難不難受?”


    陸淮深追著她的唇,啞聲說:“還好。”


    “要不要我再給你做點吃的?”江偌手環到他後腰,將他抱住。


    “不吃了,懶得折騰。”


    聽到樓上的開門聲,陸淮深鬆開了她。


    江偌趕緊整理一下,換上若無其事的表情。


    陸嘉樂下來看到他們,有些訝然:“你們還在這兒呢?”


    說著打開冰箱拿了一罐冰可樂,又拿起她放在客廳茶幾上的半袋牛肉粒和一包薯片。


    陸淮深說了句:“大晚上的吃那麽多。”


    “這你就不懂了,”陸嘉樂晃蕩幾下手中的東西,“這可是追劇療傷必備。”


    陸淮深嗤笑,不言而喻。


    陸嘉樂哼了聲,說教道:“大哥,我們女孩子很玻璃心的,要是你以後有了女兒,你也對她這麽嗤之以鼻,愛答不理?”


    陸淮深斜眼看了看她:“你又不是我女兒。”


    “過分。”陸嘉樂心之大傷,哭喪著臉蹬蹬蹬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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