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思維的賓利車駛出小區大門,站在露台上的郭鬆林緊皺的眉頭才慢慢舒展開來。


    晚上要去見那思維的父親那榮海,這個看著自己長大,同時又是自己名譽上的嶽父。


    那榮海,今年62歲,早年間曾是郭鬆林父親郭景明的單位同事,由於那時都是政府機關工作,同時兩家又同住在單位家屬樓的同一層,所以兩家的關係一直都很好。


    改革開放初期,由於受到計劃經濟的影響,國內原材料供應還處在一個計劃內銷售的原始狀態,一些集體所有製企業的崛起,帶動了地方私營經濟的蓬勃發展。


    因此,國內的物資供應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許多物資供應單位,為了牟取暴利,開始協同地方經貿委以及物資局的工作人員,開出一些計劃外生產的指標。


    然而計劃外的指標畢竟很有限,畢竟是物資供應單位在滿足國家計劃內生產需求後,額外再生產出來的產物,所以這部分物資,就成為了緊俏物資。價格也是高出原有物資供應價格好多。


    那時,為了獲取到計劃外指標,許多地方的貪腐現象很嚴重,以至於到了一個無法收拾的地步。


    然而曆史的車輪是不會停下腳步的,如果沒有因為物資緊缺所帶來的征兆,也就沒有後來國家經濟體製的轉變。


    當時的那榮海與郭景明所在的單位,正是東北某市的經貿委,兩個人恰巧又是負責全省鋼材企業物資計劃辦公室的工作人員。


    可想而知,那時候這兩個人所擁有的權利,簡直堪比通天了。


    也正是那個時候,剛開始那榮海還隻是秉公辦事的楷模,可是在金錢的誘惑下,他的膽子才越來越大。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欺上瞞下,開始為了自己的荷包以權謀私。


    可是他春風得意的時候,然而好景不長,那榮海由於被他人舉報,經組織調查核實,終於被經貿委開除了公職,自此以後,他便開始了自己的經商生涯。


    由於郭鬆林的父親郭景明還在經貿委工作,而且那時那榮海和郭景明的關係匪淺,所以郭景明在生意上也幫了那榮海很多忙。


    1993年,隨著市場經濟改革大潮的影響,一些體製內的官員紛紛下海經商,郭景明也在那榮海的百般勸說之下,鼓起勇氣辭去了公職,開始走上了經商這條致富的道路。


    那一年,郭鬆林才不到三歲,而那思維則是剛剛出生。


    那榮海自打女兒降生,就曾向郭景明提出過娃娃親,可是由於某些原因,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後來那榮海又由於某個機會,將自己的事業發展到了海南。從那以後,這兩兄弟就分開了,各自發展著事業。


    可是就在郭景明事業正如日中天之際,一場意外的車禍,無情地掠走了他們夫妻的生命,以至於18歲的郭鬆林不得不終止在國外的學業,從而來繼承父母留下的這份巨大財富。在十年的不懈努力下,終於穩住了郭景明留給郭鬆林的這份家業。


    對於自己這位名譽上的嶽父,郭鬆林從情感上還是很感激的。


    就在18歲的自己回到國內,開始接手父母遺留下的家業時,如果那榮海不在那時,毅然決然地從海南回來幫助郭鬆林穩定局麵,恐怕那時,父親名下的很多企業都會被別人吞掉。


    所以那榮海在郭鬆林的精神世界裏,不但扮演著父輩、嶽父的角色,也是郭鬆林的良師益友。那些日子,每當公司麵臨重大決策的關鍵時候,郭鬆林都會上門請教那榮海的建議。也正是一次次的正確決策,才能使自己的公司走上了上市的道路,並且在與那榮海公司聯姻之後,才真正實現了上市。


    郭鬆林來到自己的書房,從櫃子裏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家庭照片,這些都是自己小時候的照片,有些甚至是父母年輕時留下的影像。


    在這間屋子裏,所擺放的物件,都是父母曾經使用過的東西,而這些照片,對於郭鬆林來說,比任何東西都要珍貴。那是他18歲之前,家庭記憶的全部。


    隨意地翻看著照片,郭鬆林將目光停留在一張父親與那榮海的老照片,照片中父親與那榮海都還穿著那時比較流行的蘭尼中山裝。


    郭鬆林將照片從相冊中抽出,拿在手裏端詳了好久,然後再次將照片很仔細地放回到相冊。


    關於父親與那榮海那些年創業的故事,都是郭鬆林從那榮海的口中慢慢得知的。每每與那榮海聊到這些,郭鬆林都聽得津津有味,因為那些故事對於自己而言,本身就充滿著未知與好奇。


    郭鬆林看著相冊,臉上不禁笑了出來。


    合上相冊,郭鬆林看了看時間,距離晚間與那榮海的約會還早,郭鬆林拿起了手機,翻看著裏麵的信息,突然想到晚上和那榮海的約會,自己還沒有告訴給文靜,趕緊在手機中撥通了她的號碼。


    郭鬆林:喂,靜靜啊,今天晚上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晚上有一個重要的約會,要不你在外麵自己吃吧,我那邊完事了就會回來。


    文靜:哦,那你去忙你的吧,我晚上正好也有一個飯局,要陪台長去見一個讚助商。對了,跟你說件事,今天我下樓的時候,好像看見你老婆了,應該是吧。


    郭鬆林:……我都跟你說過了,她隻是我名義上的妻子,今天她來也是受了她爸爸的委托,找我有事情才來的!咱能不能別這麽說話啊!


    文靜:我也沒說啥啊!是不是你太敏感了?


    郭鬆林:……好吧!可能真是我太敏感了吧,那你晚上注意安全,如果喝酒了就找代駕回來吧!也不知道我倆誰能先回來,你可別喝多了啊!


    文靜:今天是台長坐我的車去,我就說開車不喝酒,就讓台長自己喝吧。你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哦,要是喝酒,就事前喝點海王金樽,這樣對你的胃好。


    郭鬆林:嗯,知道了,我盡量不喝酒,那我就先掛了,晚上回家再說吧。


    文靜:好的,那我掛了,拜拜。


    郭鬆林:拜拜。


    掛上電話之後,想著文靜剛才的那些話,郭鬆林坐在那裏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來到了臥室,看著房間裏很亂的樣子,也不禁眉頭一皺。還真是,真像那思維說的那樣,自己早就該找個人來收拾收拾房間了。


    想到這裏,郭鬆林撥通了自己秘書的電話,說道:“小付啊,你幫我找兩個保潔,過一會兒來我家收拾一下……不是河畔花園的那個,是我在北市場的公寓樓……對,就是這個,你快一點讓人過來,我晚上要出去……好的,就這樣。”


    掛上電話,郭鬆林走進衣帽間,選了一套咖啡色的西裝,然後又在醫療箱中找出了兩包海王金樽,放到西裝的口袋中。


    做完這些,走到自己的辦公間打開電腦,點開oa企業管理係統,開始批示這那些正在閃爍的文件提示。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電腦中的智能家居係統閃出了一條提示,郭鬆林隨機點開,看到自己的秘書付春雪帶著兩名保潔人員站在樓下的大門前,郭鬆林看了一下時間,對著屏幕說道:“這麽長時間才來,快點上來吧。”隨即用鼠標,點了一下門禁的開門鍵。


    不一會兒,門鈴響起,郭鬆林又在家居係統裏點了一下開鎖鍵,大門口處傳來了腳步聲,其中一個清脆的高跟鞋的哢哢聲,由遠而近。


    辦公間的門口出現了一名個子高挑,身穿藏藍色製服的年輕女子。


    “郭總,您叫保潔的時間也太不是時候了,我找了好幾家保潔公司,才找到兩個保潔。”付春雪有些無辜地說道。


    “好了,我又沒有批評你,保潔不是已經來了嘛,你還有其他事情嗎?”郭鬆林問道。


    “您這幾天都沒有去公司,好幾份文件都需要您的親筆簽名,我都已經帶過來了。”付春雪說完,將手中的文件包放在桌子上,從裏麵拿出了一疊文件。


    “這麽多!”


    “您明天要是再不來,估計比這還要多呢!”付春雪在辦公桌前忙碌著,分門別類的將那些文件逐個放到了郭鬆林的麵前打開。


    郭鬆林看著麵前擺放的各種文件,眉心中不禁結起了一個疙瘩。他是最煩看這種既長又無趣的文件,此時看到如此之多的文件,心裏也開始煩躁了起來,可是自己身為公司的最高領導者,對此類事情有著絕對的決策權,又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無奈中,郭鬆林從筆筒裏拿出一支簽字筆,拿起一份文件看了起來。


    就這樣一份文件一份文件的簽署,直到自己將付春雪帶來所有文件都簽完,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望著被自己簽署完,堆在那裏的文件,郭鬆林這才長長地喘出一口粗氣,然後在椅子上深深地抻了一個懶腰。


    這時候,付春雪已經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了進來,將咖啡杯放到了他的麵前。


    “郭總累壞了吧,您要是每天都去公司,也不會有這麽多文件要簽的。”付春雪說完,開始將那些文件整理了一番,有條不紊地將它們裝進了自己的文件包中。


    郭鬆林喝著咖啡,看著在那裏忙碌的付春雪,說道:“小付,你今晚有時間嗎?”


    正在收拾文件包的付春雪聽到郭鬆林的問話,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抬頭看著郭鬆林說道:“什麽事老大?要是您發善心請我吃飯就免了,我已經答應我父母回家吃飯了。”


    “今晚我有一個重要約會要參加,如果你能陪我去,我就不用自己開車了。”郭鬆林說道。


    付春雪扶了一下自己的那副黑框眼鏡,很有些不情願地說道:“那好吧,既然老大都發話了,我又怎麽拒絕呢,您說的算。”說完,繼續收拾著自己的文件包。


    “那好,你的車就先放在地庫吧,一會兒開我的車去,就這麽愉快的說定了哦!”郭鬆林從抽屜裏拿出一把保時捷的車鑰匙,順手扔到了付春雪的麵前。


    付春雪很無奈地拿起了鑰匙,對著郭鬆林說道:“那我出去給我爸媽打個電話,通知他們一下,晚上我不會去吃飯了。”


    “去吧,去吧!”郭鬆林朝付春雪揮了揮手,滿意地笑了笑。


    郭鬆林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於是拿起來了電話,在電話簿中找到了那榮海的電話,按下了撥通鍵。


    鈴聲在聽筒中響了數下:“喂,是那叔叔嗎……哦,今天小維來我這裏了,說是您有事要跟我說……這個我懂,我也知道這不是您的意思……好吧,好久沒和您一起吃飯了,u看書 wwuuanhu我知道您喜歡吃粵菜,那我們晚上就去港粵酒樓吧……


    好的,那我就在那裏訂個位置……這怎麽好意思呢,還讓您帶酒,我在港粵酒樓有存酒的……哦,您剛淘弄到的老酒就留著自己喝吧,我這品味也品不好您這酒……好吧,好吧,那我可就借您的光了,嚐嚐您這老酒怎麽樣……


    對了,那叔叔,您那邊今晚有幾位來啊……哦,我這邊就我自己,和我的秘書就兩個人……哦,文靜她今晚有事情來不了,等有時間我帶她去您家裏見您吧……好好,就這麽定了,我們港粵酒樓不見不散……好的,那叔叔那我就先掛了,晚上見,拜拜。”


    郭鬆林掛上了電話,腦子裏思忖著晚上該如何跟自己的這個那叔叔談判,畢竟公司的事情跟私人感情不一樣,雖然說那榮海算是自己的師父,可是個人與集體的利益,是不能混淆的。


    作為那榮海本人,其實應該可以理解自己的苦衷,剛才他還在電話裏提出來要見見文靜,隻是自己還不能過早的讓文靜出現在她的麵前,一是為了保護文靜,二是自己還不想過早地讓她參與到這些紛爭之中。


    就在郭鬆林正在思量的時候,付春雪走進辦公間說道:“郭總,保潔已經將房間收拾完了,我已經把他們打發走了,您看我們什麽時間出發呢?”


    “你先在港粵酒樓給我定一個包間,最好是那間黃山廳,看看今晚還有沒有。”郭鬆林吩咐道。


    “好的,您稍等,我這就打電話。”付春雪說完,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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