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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姐進城,對於高家來說可以說是一件大事。這位連出嫁就沒出過門的高家大小姐,突然要到人歡馬嘶城裏逛一逛,高家人都為長她捏著一把汗,無人不擔心她會一去不返。有人好心好意地勸她,還是別去了,其實城裏也沒什麽好玩的,除過人多,街道多,房子多,商店多――城裏的商店就如鄉下的土地,比比皆是,別的也沒什麽。
“誰說的?如果城裏不好,為什麽人人都說城裏好?為什麽一個個都願意向城裏跑?俺看你們才是在騙俺。”
“小姐,你說這話就叫俺傷心了。俺們都看著你長大的,都疼死你了,誰願意騙你傷心。俺告訴你的都是實話,城裏的路四通八達,三拐兩拐,就把你拐糊湯了,迷了路。你就找不著來家的路了。你說說這多可怕。”
“俺不怕。俺有八戒陪著去,俺不怕。”
“其實這就更可怕了。俺的小姐,看來你真被妖怪迷惑。現在誰不知道,豬八戒就是那個。你跟他進城,這多危險啊。如果他貪戀舊情,也許不舍的傷你。如果他就是想吃人肉,喝人血,才來騙你的,他就會把你帶到沒人的地方,把你吃掉。”
高小姐非常生氣地說:“俺願意叫他吃掉。”
“小姐,你完了,你徹底的完了。你已經被妖法迷住心智。”
高老頭對女兒的進城是抱著堅決反對的態度,但女兒去意已決,無論他怎反對都是無效,也就無法阻攔下去。他太了解他這個女兒了,她輕易不決定事情,隻要她決定的事情,一定要去幹,誰也阻攔不了。一頭強毛驢,他隻能順著她了,否則就要戧茬,父女倆非鬧翻臉不可。
高老頭雖然固執,但也不乏變通,尤其在對待自己的親骨肉的態度問題上,他絕對是一位慈祥的父親。女兒要求什麽,他基本就能答應,給與滿足。
天一亮,高老頭就爬起來,命令高良收拾老牛車,準備好送小姐進城。
已經習慣被高家指使的高良,用憂心重重的語氣說:“老爺,你還真叫小姐進城呀?”
高老頭怒氣衝衝地說:“俺不叫她去她就不去了嗎!她現在主意多著呢,她的膽子大著呢。她現在已經不服俺管了。不服管俺就不管了,看你跟個妖怪能瘋出什麽好過來。”
高良壓低聲音說:“老爺,小姐跟著姑爺進城不安全。”
“這事俺比你清楚,但有什麽法子。她這是自己去送死。她想死就叫她去死。反正她活一天氣俺一天。死了也好,從此俺就能靜心了。”高老頭悲憤地說完,就邁著憤怒的腳步回他的屋。
高良雖然擔心小姐的進城的安全,他打心底不願意自己的小姐去冒險,但高老頭的命令他又不敢違背,隻能收拾車子了。他一邊收拾牛車一邊嘀咕道:“世上哪有這樣做父親的,明知道山有虎,偏叫她虎山行。被老虎吃掉了,還說這是最好不過的事情,為他除了一害。世上哪有這麽這麽狠心的父親,要女兒去送死的。”
自從豬八戒進入高家,靠著他的神通收割拉打,農具差不多都閑置起來,放到牆根底下曬太陽。由於不大用了,平日就疏入管理,不向油,轉軸就失去了潤滑,幹澀,行動起來就顯舊,轉起來就費勁,並且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仿佛在為自己的饑餓抱屈告怨似的。高良一時把車子翻過來,向轉軸裏流油,一時把車子正過來,拉轉幾圈,聽一聽動靜是否小了,流快了。如果不行,他就翻過來再向一次油。一大早他就在高老頭的監督下,在哪裏折騰木大車。
高老頭記掛著女兒的首次出門,他在屋裏是坐不住的。呆不到幾分鍾就跑出來,來到高良麵前,問車子有沒有問題。軸沒爛掉,要是爛不能用了,馬上換一根新的。別走到半路上斷了,把小姐拋到路上,叫她遭罪。
“老爺,你就放心,這軸紮實著呢,它絕不會半路散架,把小姐撇下來的。”高良耐心地說。
“放心,放心,你們都口口聲聲叫俺放心。可你們哪一個叫俺放心過?一個個全叫俺操碎了心。可俺這麽辛苦地為你們操心,你們還不領情,傷俺的心。”
“老爺,你也不要悲痛欲絕,其實俺們這些做下人的,都非常領你的情。俺們家的老爺,是世界上最好的老爺,待人寬厚,從不刻薄,俺們都在外邊這樣誇你呢。在發工資的時候,你從不多給俺們一文錢,但也決不少給俺們一塊錢,毛八分在你的眼裏不算是錢,所以你從來不需朝外掏。老爺,你說俺說的對。”
“對你個頭。你自以為俺老了,俺傻了,俺的腦子變遲鈍了。俺告訴你,你錯了,俺雖然上了年紀,但還沒有老糊塗。你別以為你聰明,就可以拐著彎罵俺。俺告訴你,沒門。你不是罵俺摳門嗎,那這個門俺摳定了。這個月的工錢你不用領了,就算你給俺的精神補償。”高老頭說完,又氣衝衝地回他的小屋。
“哎喲喲,你說俺這張嘴喲,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他是什麽人,還跟他說那麽機密的事情,這不明擺著找黴倒嗎。幾句話不出奇,下個月就得喝西北風。”高良狠狠地捶了自己的嘴一下。他手上沾的機油也被捶到嘴上,將它唇上唇下的皮肉染黑。
不到五分鍾時間,高老頭又從他的小屋裏出來,回到大車旁。“就箍弄了一早晨了,還沒弄好呀!你瞅你慢騰騰的樣子,哪像幹活的,簡直就是一個混飯吃的懶蟲。”
“老爺,你們家大不比從前了。你們家的地位,在江湖上已經是一落千丈,現在想找個來混飯吃的,恐怕也找不到了。老爺,你就將就點,如果俺不念舊情,也辭工了,恐怕就沒人敢過來給你收拾院子。”高良的話說的不溫不火,但很具威脅性。
自從高家大院鬧鬼以後,家丁奴仆,就怕成為鬼妖的口中食,一個都辭工跑了。整個高家大院裏,隻剩下高良一個人忙碌。他要是真的辭了工,高家大院就沒有人收拾了,不出三天,恐怕裏邊的灰塵就能埋人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高家可就真成了鬼洞妖穴了。對於住在高家大院的人來說,誰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窘樣子,他們對於一個掃院子的下人,也開始尊重起來。
物以稀為貴。現在的高良已成為高家唯一一個掃院擦桌的人,家裏的衛生情況的好壞,質量的優良,全靠他了。現在他是高家人的生活環境唯一的指望,誰也不敢把它當下人看,都把它當作寶貝一樣寵著。看著一個奴才整天恥高氣昂地在家裏走來走去,每個人心裏都不怎麽舒服;但都怕他以辭共為要挾,讓他們更難堪,隻能委曲求全的將就著他。
高老頭對於高良的不漏深色的強硬的態度,非常地煩感。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對俺如此放肆的說話。信不信俺一掌滅了你。俺絕不能叫一個狗奴才爬到頭上拉屎。高老頭瞪視著高良,開始向雙掌上運氣,打算突然發功,滅了膽子越來越大的狗奴才。他那股殺人的黑氣運到手腕上,卻收住了。高良的話說的沒錯,高家大院已經被豬八戒這個妖怪鬧的,名聲很臭。現在江湖上一提到高家大院,就如同提到古墓幽靈,害怕地打寒戰。高良近日的脾氣見長,但活依然幹的很好。看在他勤勞出力的份上,就原諒他的高傲自大,姑且留下他的一條賤命。
高老頭把黑殺氣收回丹田裏,強忍著憤怒的態度說:“你把車套上,抱一床被子鋪上麵,把車棚也向上。棚麵布要換新的。小姐第一次出門,絕不能太寒酸了。決不能倒了俺高家的威。”
“老爺,你說的太對。俺們高家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名的,絕不能因一時的打擊而頹廢。俺們要形散而神不散,隻要有一口氣,就要把高家的門臉撐起來。”
“你這話可說到俺心坎上了。”高老頭激動地說:“隻要有俺在,高家這麵大旗就不會倒。你是精也罷,你是妖也罷。早晚俺會讓你現原形。”高老頭說完,又回他的小屋。
“他不是精,也不是妖,隻是江湖人的一個誤會。如果他是妖怪,你老人家的老命,恐怕早就成為一個屎頭子了。還能叫你羅哩羅嗦到現在。”高良嘀咕道。
從小到大,就呆在高家大院,圍著鍋台轉,整天笑哈哈,似乎很滿足自己所過的生活。其實呢,她的小腦袋瓜裏裝著的不隻是一口鍋、一把菜刀、一頭蒜那麽簡單,裏邊也時時騷動著外邊世界的風景秀色。每當她坐在陽光下做刺繡,畫麵上的一草一木就會誘惑她的思緒到院外遨遊。
外邊的世界是個美麗的花園。花兒怒放,蝴蝶飛舞,看在眼裏,樂在心裏,呼吸一口空氣,香噴噴的,醉心醉肺;醉了身體躺在花叢裏,看著夕陽西下,真正在享受夢幻的世界。她每當看著鳥兒從院子裏飛出去,就會停止手裏的活,兩隻脈脈含情的眼睛跟著鳥兒追去。院外的天一定更藍,更遼闊,更自由,要不然鳥兒總不願意在院子裏停留太長的時間。她開始向往院外的天地,何時才能走出高牆大院,跟著鳥兒一起享受外邊的快樂的空氣。她喜歡繡魚。在繡魚的時候,她的心也會暢遊廣闊的海麵。海裏的風景一定很迷人的,要不然一條條魚也不會在裏邊遊泳,追逐。海真的很美。她會忽閃著大眼睛說:迷死人。水是有著謀殺生命的功能,一旦被他包圍,就是死亡的擁抱。魚卻冒著生命危險在裏邊生活,說明她的美麗的風景對生命有多麽強烈地誘惑。
她的心裏裝滿對外部世界的向往,就如種子一樣萌芽,時時生長著,一旦有了機會他就破土而出,毫不客氣的跑出來享受外邊世界的陽光。
高小姐早早地起來,做熟飯,她就把高家大院的人都喊起來,吃飯。
豬八戒由於昨夜跑出和白骨精約會,耽誤了睡覺的時間。覺沒睡足,對突然被叫醒有些不高興。“這麽早就吃飯呀?”
“還早呀,天就亮了。俺們不要進城嗎。早吃點飯,俺想早點啟程。快起來。飯俺已經刮出來了,放到桌子上了。”
聽到是叫他吃飯,豬八戒地興奮勁兒又上來了。他急忙爬起來。
“一聽到吃飯,你就來神了。”
“你不知道嗎,俺老豬是餓死鬼投胎,聽到吃飯,肚子就餓,就想吃。”
高小姐草草地吃了兩碗飯,便跑進裏屋收拾自己了。飯桌上又剩下豬八戒和他的老丈人了。這對冤家翁婿單獨相聚,又有了掐架的機會。
高老頭怒視著豬八戒,豬八戒毫不介意地說:“怎麽?你又想暗下毒手呀?如果你想叫你的女兒恨你一輩子,你就來,俺絕不還手。”
“俺真想殺了你。但俺的女兒第一次出門,俺不想掃她的興。但俺告訴你,你如果不好好地保護好俺的女兒,俺決不輕饒你。”
“她是你的女兒,但她更是俺的老婆,俺比你還關心你。這些廢話就不需你多交代,俺既然能把她平安帶走,就能把她平安帶回來。現在你最需要想的是,應該多給她些錢,讓她第一次購物也能夠得痛快。”
“這是不用你提醒,俺會讓她滿意的。”高老頭冷冷地說。他起身離開了飯桌。
高小姐收拾完,從裏屋出來。她穿著一件綠底碎花新棉襖,穿著一條藍色的新棉褲,頭上包著紅頭巾,穿著一雙新花鞋,胳膊上還誇著一個包裹,裏邊一定是幾件單衣,和散碎銀兩。
高小姐興奮地問豬八戒道“怎麽樣,俺穿這身還合適?”
這完全是從蠟像館裏走出來的古典蠟美人。豬八戒想笑,但笑不出來。就是把高家大院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一件時髦的衣服。到了城裏一定幫她買幾件時髦的服裝,叫她這位古典美人,也成為時尚達人。“很好。
穿這身衣服進城,不是被人笑話死,就是被人羨慕死。
高小姐和豬八戒走出堂屋,來到院子裏。
牛車已經套好,停在院子中間,高良站在牛車旁邊,耐心地等主人上車。新換的篷布在陽光裏熠熠生輝,放射著美麗。
高小姐走到牛車旁,正要上車,高老頭從他的屋裏出來,喚住了她。“等等。”
高小姐停止了上車,轉頭看著她的父親。
高老頭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女兒身旁,把一個小布包塞進高小姐的包裹裏。
高小姐眼睛濕潤地說:“大。俺包裏有了。”
“多帶點。這樣安全。”他轉頭看著豬八戒,壓低聲音說:“你要記住俺剛才說的話。如果俺的女兒出了什麽狀況,絕饒不了你。”
“這你就隻管放心。隻要你把女兒交到俺的手裏,俺就會保她一生安全。”
“俺對任何人都放心,就是對你不放心。妖怪。”高老頭咬牙切齒地說。他轉身回屋。
“大。你就放心。俺會緊跟著八戒的。俺會平安無事地回來的。”
誰知道她的平安話的開始,竟然是她禍事的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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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姐進城,對於高家來說可以說是一件大事。這位連出嫁就沒出過門的高家大小姐,突然要到人歡馬嘶城裏逛一逛,高家人都為長她捏著一把汗,無人不擔心她會一去不返。有人好心好意地勸她,還是別去了,其實城裏也沒什麽好玩的,除過人多,街道多,房子多,商店多――城裏的商店就如鄉下的土地,比比皆是,別的也沒什麽。
“誰說的?如果城裏不好,為什麽人人都說城裏好?為什麽一個個都願意向城裏跑?俺看你們才是在騙俺。”
“小姐,你說這話就叫俺傷心了。俺們都看著你長大的,都疼死你了,誰願意騙你傷心。俺告訴你的都是實話,城裏的路四通八達,三拐兩拐,就把你拐糊湯了,迷了路。你就找不著來家的路了。你說說這多可怕。”
“俺不怕。俺有八戒陪著去,俺不怕。”
“其實這就更可怕了。俺的小姐,看來你真被妖怪迷惑。現在誰不知道,豬八戒就是那個。你跟他進城,這多危險啊。如果他貪戀舊情,也許不舍的傷你。如果他就是想吃人肉,喝人血,才來騙你的,他就會把你帶到沒人的地方,把你吃掉。”
高小姐非常生氣地說:“俺願意叫他吃掉。”
“小姐,你完了,你徹底的完了。你已經被妖法迷住心智。”
高老頭對女兒的進城是抱著堅決反對的態度,但女兒去意已決,無論他怎反對都是無效,也就無法阻攔下去。他太了解他這個女兒了,她輕易不決定事情,隻要她決定的事情,一定要去幹,誰也阻攔不了。一頭強毛驢,他隻能順著她了,否則就要戧茬,父女倆非鬧翻臉不可。
高老頭雖然固執,但也不乏變通,尤其在對待自己的親骨肉的態度問題上,他絕對是一位慈祥的父親。女兒要求什麽,他基本就能答應,給與滿足。
天一亮,高老頭就爬起來,命令高良收拾老牛車,準備好送小姐進城。
已經習慣被高家指使的高良,用憂心重重的語氣說:“老爺,你還真叫小姐進城呀?”
高老頭怒氣衝衝地說:“俺不叫她去她就不去了嗎!她現在主意多著呢,她的膽子大著呢。她現在已經不服俺管了。不服管俺就不管了,看你跟個妖怪能瘋出什麽好過來。”
高良壓低聲音說:“老爺,小姐跟著姑爺進城不安全。”
“這事俺比你清楚,但有什麽法子。她這是自己去送死。她想死就叫她去死。反正她活一天氣俺一天。死了也好,從此俺就能靜心了。”高老頭悲憤地說完,就邁著憤怒的腳步回他的屋。
高良雖然擔心小姐的進城的安全,他打心底不願意自己的小姐去冒險,但高老頭的命令他又不敢違背,隻能收拾車子了。他一邊收拾牛車一邊嘀咕道:“世上哪有這樣做父親的,明知道山有虎,偏叫她虎山行。被老虎吃掉了,還說這是最好不過的事情,為他除了一害。世上哪有這麽這麽狠心的父親,要女兒去送死的。”
自從豬八戒進入高家,靠著他的神通收割拉打,農具差不多都閑置起來,放到牆根底下曬太陽。由於不大用了,平日就疏入管理,不向油,轉軸就失去了潤滑,幹澀,行動起來就顯舊,轉起來就費勁,並且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仿佛在為自己的饑餓抱屈告怨似的。高良一時把車子翻過來,向轉軸裏流油,一時把車子正過來,拉轉幾圈,聽一聽動靜是否小了,流快了。如果不行,他就翻過來再向一次油。一大早他就在高老頭的監督下,在哪裏折騰木大車。
高老頭記掛著女兒的首次出門,他在屋裏是坐不住的。呆不到幾分鍾就跑出來,來到高良麵前,問車子有沒有問題。軸沒爛掉,要是爛不能用了,馬上換一根新的。別走到半路上斷了,把小姐拋到路上,叫她遭罪。
“老爺,你就放心,這軸紮實著呢,它絕不會半路散架,把小姐撇下來的。”高良耐心地說。
“放心,放心,你們都口口聲聲叫俺放心。可你們哪一個叫俺放心過?一個個全叫俺操碎了心。可俺這麽辛苦地為你們操心,你們還不領情,傷俺的心。”
“老爺,你也不要悲痛欲絕,其實俺們這些做下人的,都非常領你的情。俺們家的老爺,是世界上最好的老爺,待人寬厚,從不刻薄,俺們都在外邊這樣誇你呢。在發工資的時候,你從不多給俺們一文錢,但也決不少給俺們一塊錢,毛八分在你的眼裏不算是錢,所以你從來不需朝外掏。老爺,你說俺說的對。”
“對你個頭。你自以為俺老了,俺傻了,俺的腦子變遲鈍了。俺告訴你,你錯了,俺雖然上了年紀,但還沒有老糊塗。你別以為你聰明,就可以拐著彎罵俺。俺告訴你,沒門。你不是罵俺摳門嗎,那這個門俺摳定了。這個月的工錢你不用領了,就算你給俺的精神補償。”高老頭說完,又氣衝衝地回他的小屋。
“哎喲喲,你說俺這張嘴喲,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他是什麽人,還跟他說那麽機密的事情,這不明擺著找黴倒嗎。幾句話不出奇,下個月就得喝西北風。”高良狠狠地捶了自己的嘴一下。他手上沾的機油也被捶到嘴上,將它唇上唇下的皮肉染黑。
不到五分鍾時間,高老頭又從他的小屋裏出來,回到大車旁。“就箍弄了一早晨了,還沒弄好呀!你瞅你慢騰騰的樣子,哪像幹活的,簡直就是一個混飯吃的懶蟲。”
“老爺,你們家大不比從前了。你們家的地位,在江湖上已經是一落千丈,現在想找個來混飯吃的,恐怕也找不到了。老爺,你就將就點,如果俺不念舊情,也辭工了,恐怕就沒人敢過來給你收拾院子。”高良的話說的不溫不火,但很具威脅性。
自從高家大院鬧鬼以後,家丁奴仆,就怕成為鬼妖的口中食,一個都辭工跑了。整個高家大院裏,隻剩下高良一個人忙碌。他要是真的辭了工,高家大院就沒有人收拾了,不出三天,恐怕裏邊的灰塵就能埋人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高家可就真成了鬼洞妖穴了。對於住在高家大院的人來說,誰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窘樣子,他們對於一個掃院子的下人,也開始尊重起來。
物以稀為貴。現在的高良已成為高家唯一一個掃院擦桌的人,家裏的衛生情況的好壞,質量的優良,全靠他了。現在他是高家人的生活環境唯一的指望,誰也不敢把它當下人看,都把它當作寶貝一樣寵著。看著一個奴才整天恥高氣昂地在家裏走來走去,每個人心裏都不怎麽舒服;但都怕他以辭共為要挾,讓他們更難堪,隻能委曲求全的將就著他。
高老頭對於高良的不漏深色的強硬的態度,非常地煩感。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對俺如此放肆的說話。信不信俺一掌滅了你。俺絕不能叫一個狗奴才爬到頭上拉屎。高老頭瞪視著高良,開始向雙掌上運氣,打算突然發功,滅了膽子越來越大的狗奴才。他那股殺人的黑氣運到手腕上,卻收住了。高良的話說的沒錯,高家大院已經被豬八戒這個妖怪鬧的,名聲很臭。現在江湖上一提到高家大院,就如同提到古墓幽靈,害怕地打寒戰。高良近日的脾氣見長,但活依然幹的很好。看在他勤勞出力的份上,就原諒他的高傲自大,姑且留下他的一條賤命。
高老頭把黑殺氣收回丹田裏,強忍著憤怒的態度說:“你把車套上,抱一床被子鋪上麵,把車棚也向上。棚麵布要換新的。小姐第一次出門,絕不能太寒酸了。決不能倒了俺高家的威。”
“老爺,你說的太對。俺們高家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名的,絕不能因一時的打擊而頹廢。俺們要形散而神不散,隻要有一口氣,就要把高家的門臉撐起來。”
“你這話可說到俺心坎上了。”高老頭激動地說:“隻要有俺在,高家這麵大旗就不會倒。你是精也罷,你是妖也罷。早晚俺會讓你現原形。”高老頭說完,又回他的小屋。
“他不是精,也不是妖,隻是江湖人的一個誤會。如果他是妖怪,你老人家的老命,恐怕早就成為一個屎頭子了。還能叫你羅哩羅嗦到現在。”高良嘀咕道。
從小到大,就呆在高家大院,圍著鍋台轉,整天笑哈哈,似乎很滿足自己所過的生活。其實呢,她的小腦袋瓜裏裝著的不隻是一口鍋、一把菜刀、一頭蒜那麽簡單,裏邊也時時騷動著外邊世界的風景秀色。每當她坐在陽光下做刺繡,畫麵上的一草一木就會誘惑她的思緒到院外遨遊。
外邊的世界是個美麗的花園。花兒怒放,蝴蝶飛舞,看在眼裏,樂在心裏,呼吸一口空氣,香噴噴的,醉心醉肺;醉了身體躺在花叢裏,看著夕陽西下,真正在享受夢幻的世界。她每當看著鳥兒從院子裏飛出去,就會停止手裏的活,兩隻脈脈含情的眼睛跟著鳥兒追去。院外的天一定更藍,更遼闊,更自由,要不然鳥兒總不願意在院子裏停留太長的時間。她開始向往院外的天地,何時才能走出高牆大院,跟著鳥兒一起享受外邊的快樂的空氣。她喜歡繡魚。在繡魚的時候,她的心也會暢遊廣闊的海麵。海裏的風景一定很迷人的,要不然一條條魚也不會在裏邊遊泳,追逐。海真的很美。她會忽閃著大眼睛說:迷死人。水是有著謀殺生命的功能,一旦被他包圍,就是死亡的擁抱。魚卻冒著生命危險在裏邊生活,說明她的美麗的風景對生命有多麽強烈地誘惑。
她的心裏裝滿對外部世界的向往,就如種子一樣萌芽,時時生長著,一旦有了機會他就破土而出,毫不客氣的跑出來享受外邊世界的陽光。
高小姐早早地起來,做熟飯,她就把高家大院的人都喊起來,吃飯。
豬八戒由於昨夜跑出和白骨精約會,耽誤了睡覺的時間。覺沒睡足,對突然被叫醒有些不高興。“這麽早就吃飯呀?”
“還早呀,天就亮了。俺們不要進城嗎。早吃點飯,俺想早點啟程。快起來。飯俺已經刮出來了,放到桌子上了。”
聽到是叫他吃飯,豬八戒地興奮勁兒又上來了。他急忙爬起來。
“一聽到吃飯,你就來神了。”
“你不知道嗎,俺老豬是餓死鬼投胎,聽到吃飯,肚子就餓,就想吃。”
高小姐草草地吃了兩碗飯,便跑進裏屋收拾自己了。飯桌上又剩下豬八戒和他的老丈人了。這對冤家翁婿單獨相聚,又有了掐架的機會。
高老頭怒視著豬八戒,豬八戒毫不介意地說:“怎麽?你又想暗下毒手呀?如果你想叫你的女兒恨你一輩子,你就來,俺絕不還手。”
“俺真想殺了你。但俺的女兒第一次出門,俺不想掃她的興。但俺告訴你,你如果不好好地保護好俺的女兒,俺決不輕饒你。”
“她是你的女兒,但她更是俺的老婆,俺比你還關心你。這些廢話就不需你多交代,俺既然能把她平安帶走,就能把她平安帶回來。現在你最需要想的是,應該多給她些錢,讓她第一次購物也能夠得痛快。”
“這是不用你提醒,俺會讓她滿意的。”高老頭冷冷地說。他起身離開了飯桌。
高小姐收拾完,從裏屋出來。她穿著一件綠底碎花新棉襖,穿著一條藍色的新棉褲,頭上包著紅頭巾,穿著一雙新花鞋,胳膊上還誇著一個包裹,裏邊一定是幾件單衣,和散碎銀兩。
高小姐興奮地問豬八戒道“怎麽樣,俺穿這身還合適?”
這完全是從蠟像館裏走出來的古典蠟美人。豬八戒想笑,但笑不出來。就是把高家大院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一件時髦的衣服。到了城裏一定幫她買幾件時髦的服裝,叫她這位古典美人,也成為時尚達人。“很好。
穿這身衣服進城,不是被人笑話死,就是被人羨慕死。
高小姐和豬八戒走出堂屋,來到院子裏。
牛車已經套好,停在院子中間,高良站在牛車旁邊,耐心地等主人上車。新換的篷布在陽光裏熠熠生輝,放射著美麗。
高小姐走到牛車旁,正要上車,高老頭從他的屋裏出來,喚住了她。“等等。”
高小姐停止了上車,轉頭看著她的父親。
高老頭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女兒身旁,把一個小布包塞進高小姐的包裹裏。
高小姐眼睛濕潤地說:“大。俺包裏有了。”
“多帶點。這樣安全。”他轉頭看著豬八戒,壓低聲音說:“你要記住俺剛才說的話。如果俺的女兒出了什麽狀況,絕饒不了你。”
“這你就隻管放心。隻要你把女兒交到俺的手裏,俺就會保她一生安全。”
“俺對任何人都放心,就是對你不放心。妖怪。”高老頭咬牙切齒地說。他轉身回屋。
“大。你就放心。俺會緊跟著八戒的。俺會平安無事地回來的。”
誰知道她的平安話的開始,竟然是她禍事的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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