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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的一個晚上,正是月色最黯淡的時候,從若開山脈吹來的山風刮過江麵,發出嗚嗚的聲音,兩軍的士兵們都縮在自己的窩棚裏,好減少失去的熱量,享受著難得靜寂。


    燈火管製的“反擊”號一片漆黑,隻有艦橋上才有兩盞煤氣燈,那是用來給司令官照明用的。亞曆山大站在艦橋上,看著跟在“反擊”號後麵的艦隊。整個分艦隊是呈一行縱隊前進的,就好像一群跟著首領的鴨子。選用這種隊形的原因很簡單,雖然這些天來海軍用小船已經在中國人布設的雷區中掃出了一條通道,但是由於時間和條件的關係,誰也不能保證這雷區完全清掃幹淨了,如果以一行縱隊的話,觸雷的概率最低。


    “上校,前麵就是雷區了,船長邀請您到下麵的船長室去,那裏要更加安全一些!”一個年輕軍官對亞曆山大低聲道。的確相對於船長室來說,位於高處的艦橋一旦觸雷後,危險要大得多。


    “不必了,你替我向船長道謝,不過作為艦隊司令官,我應該呆在能夠看清所有船的地方!”


    “是!”


    亞曆山大站在艦橋上,耳邊傳來有節奏的蒸汽機聲,為了降低噪音,減少被中國人發現的可能性,亞曆山大下令全艦隊以四節的滿速通過雷區。亞曆山大知道所有的船都燈火管製,在這個月光暗淡的夜裏通過敵人的封鎖線,是非常困難的,不過他堅信,訓練有素的皇家海軍水手們一定能夠完成這個任務。


    時間在緩慢的流逝著,憑借在海軍中練出的一雙利眼,亞曆山大可以看到船首旁翻滾的白色浪花,此時他那顆無畏的心也不禁提了起來。根據獲得情報,中國人在這裏布設了數百枚水雷,這些威力巨大的水中武器隻需要一枚就足以擊沉自己的座船,雖然自己已經盡力派出船隻在雷區中清掃出了一條航道,但是戰爭中什麽都可能發生,誰知道會不會有一枚水雷躲過了清掃,出現在“反擊”號的航道上呢?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預料中的爆炸始終沒有發生,亞曆山大鬆了一口氣,取出懷表湊到煤氣燈下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五分鍾,根據事先的計算,艦隊應該已經通過了中國人布設的雷區。


    “看來這次上帝站在大不列顛一邊了!”亞曆山大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架,正準備走下艦橋,到船長室去喝上一杯。說實話,他的神經緊繃到現在也有些受不了了。


    正當此時,他的腳下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還沒等亞曆山大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就一頭從艦橋上跌了下來。


    “該死的!”當亞曆山大從甲板上爬起來的時候,他的右臂傳來一陣劇痛,顯然是在剛才的事故中受傷了。亞曆山大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確認是骨折了,他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布帶,將受傷的胳膊掛在自己的脖子上,以免在接下來的行動中受到二次傷害,就站起身來,快步向船長室的方向跑去。


    這是“反擊”號上已經是一片混亂,成群結隊的水手們在甲板上奔走著,好幾次差點將亞曆山大撞倒,他足足花了六七分鍾,才來到艦長室。


    “布森船長,‘反擊’號的情況怎麽樣?”亞曆山大一推開艙門便大聲喊道。


    “司令官,您受傷了!”船長布森注意到了亞曆山大懸掛在脖子上的胳膊:“我馬上讓大夫過來!”


    “這不重要,一個司令官不需要開槍,隻要他的腦袋還能工作就可以了!”亞曆山大大聲問道:“船怎麽樣了?”


    “很糟糕!”布森船長低聲答道:“船的右舷觸雷了,由於是在吃水線下,沒有裝甲的保護,所以背炸開了一個大洞,大量的水正在湧入,我已經全力搶救了,為了防止船身傾斜,我已經下令左舷也開始注水,以確保船身平衡,但是您知道,這對‘反擊’號很不安全!”


    亞曆山大立即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一般來說,為了防止軍艦因為進水而傾斜沉沒,當時的海軍普遍會在船舷的另外一側主動注水,以保持船身平衡,但是‘反擊’號這種淺水炮艦吃水本來就很淺,如果再注水過多,就會直接沉沒,所以這種辦法對於‘反擊’號特別危險。


    “作為本船的艦長,我會堅持到最後一刻的!但是上校您是全軍的司令官,我建議您立即轉移到另外一條船上,繼續指揮戰鬥!”


    “好的!”亞曆山大立刻明白了布森船長對於‘反擊’號的情況很不樂觀,現在岸上的中國人肯定已經知道了英國艦隊的動向了,如果作為最高指揮官的自己繼續留在‘反擊’號上,對於整個行動都有危害。


    “你帶司令官到左舷去,準備一條快艇到將他送到‘勇氣’號上去!”布森船長對旁邊的一個軍官下令道。


    “是,長官!”


    亞曆山大走尾隨著那個軍官走到船舷,在兩個士兵的幫助下到了救生艇中,然後將救生艇放了下去,由於船身傾斜的緣故,救生艇和“反擊”號的外壁碰撞摩擦,發出尖利的聲響。亞曆山大忍受著右臂骨折處傳來的劇痛,耳邊聽著上方甲板傳來的呼喊聲,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微微的悔意,自己這次行動是否過於冒險了些。


    突然,亞曆山大感覺到身下一股衝擊,他立刻意識到是救生艇已經落到江麵上了,經驗豐富的他趕忙抓緊一旁的扶手,以免跌倒在顛簸的救生艇內。船上的那個來自阿伯丁的蘇格蘭老士官趕忙敏捷的跳起身來,用左手上的鐵鉤割斷了垂索,大聲叫喊著,指揮著救生艇上的水手,向數百米外的“勇氣”號劃去。


    岸上,順軍丙號炮台。


    “馮大人,馮大人!”


    門外傳來急促的呼喊聲將馮開貴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他猛的從草鋪上跳了起來,一把抓起枕頭下麵的手槍,厲聲喝道:“什麽事情,英國人進攻了?”


    “英國人沒有進攻,不過江麵上有爆炸聲傳來,應該是英國人的艦隊想要偷越過去,碰到昨天晚上咱們新布的雷了。請大人去炮台上看看!”


    “什麽?”馮開貴在鋪上摸了兩下,找到帽子和外衣,披上後便推門衝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便衝上炮台,隻見漆黑的江麵上果然有一處火光燈影,他拿起望遠鏡向火光方向望去,依稀可以看到巨大的船上桅影。


    “太棒了!”馮開貴猛擊了一下手掌,大聲下令道:“傳令下去,所有炮位,瞄準火光方向,開火!”


    “是,大人!”炮台上的軍官士兵們齊聲應和,便四處奔忙起來,雖然此時已經是深夜時分,但炮台上的順軍士氣都極為高昂。這些士兵都知道順軍所使用的那些水雷中都至少裝有數百公斤的黃色**,威力巨大,英艦如果觸雷就算不當即沉沒,也會失去行動能力,成為炮台的活靶子。這些日子來這些炮台官兵沒少挨英艦的炮彈,現在有個報仇的機會,自然士氣高昂。


    很快,馮開貴所在的乙炮台上的九英寸加農炮便發出了第一聲炮響,沉重的炮彈撕裂空氣,飛過“反擊”號的桅頂落在七十多米外的水麵上,爆炸的榴彈濺起了數十米高的水柱。


    “該死的,岸上的中國人已經發現了!”救生艇上亞曆山大低聲罵了一聲,救生艇相距剛才那發炮彈的彈著點隻有不到兩百米,落下的水花就好像下了一場大雨,將他和船上的水兵們淋得透濕,洶湧的波浪險些將救生艇掀翻在伊洛瓦底江心。


    “你們這些蠢貨,給我專心劃槳,不然我就用我左手上的鐵鉤把你們的腸子給勾出來!勒斷你們的脖子!”


    正當這個時候,蘇格蘭老士官的宏亮嗓音劃破夜空,他的嗓門是如此之大,連岸上傳來的隆隆炮聲都無法壓製住。他的咒罵雖然十分粗魯,但卻很有效,水兵們的慌張情緒被克製住了,加快了劃槳的頻率,救生艇和“勇氣”號的距離很快縮短了。


    等到救生艇相距“勇氣”號隻有六七十米的時候,亞曆山大突然發現了一個糟糕的問題:在黑夜裏他們根本沒法通知讓“勇氣”號停下來,好讓他們上船,在還沒有開發無線電的當時,軍艦近距離通訊的唯一辦法就是旗語,夜裏則用燈語替代,但在岸上的中國人正和艦隊展開炮戰的時候,想要用旗語通知對方停下來簡直是不可能的。不斷有炮彈劃破救生艇的上空,落在江麵上,亞曆山大坐在救生艇上呆住了。


    這時,英國艦隊的尾部又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借助炮彈爆炸的火光,亞曆山大可以看到艦隊最末尾的運輸船“金槍魚”號的半截船身露出了水麵,相對於其他的軍艦,排水量達三千兩百噸的運輸船“金槍魚”號的外殼要單薄的多,水雷爆炸所產生的巨大衝擊力將“金槍魚”號的船體撕成了兩端,並將其中半截船身掀離了水麵,隨即兩截船身便很快消失在水麵下,與其一同消失的還有同行的兩個營步兵和大量的軍用物質,看到這一切,亞曆山大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上校,上校!”一陣急促的喊聲使得亞曆山大重新睜開了眼睛,正好看到那個麵目醜陋的蘇格蘭老士官,正朝著自己大喊:“上校,快跳水,‘勇氣’號撞過來了!”果然,在那個士官的身後,勇士號黑壓壓的船首向救生艇這邊壓了過來,幾個水手已經絕望的丟下船槳,向江水中跳了下去。


    “該死的!”亞曆山大手忙腳亂的跳下船,他剛剛離開救生艇,“勇氣”的船首就將那條可憐的救生艇壓得粉碎,水麵上除了些許木片,就再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表明這裏曾經有過什麽存在。


    炮台上,一片狼藉,濃煙彌漫,空氣中滿是發射藥燃燒後的強人味道,由於已經在短時間內發射多次,乙炮台上的兩門大炮的炮筒都已經過熱,不得不暫停發射兩分鍾,以等待散熱降溫。馮開貴直起腰來,想要上前兩步用望遠鏡看看那艘觸雷的敵艦現在怎麽樣了,腳下卻一滑,險些摔了一跤,低頭一看才發現地上滿是發射完畢的炮彈殼。


    “娘的,快收拾一下,不然待會炮彈摔到地上就麻煩了!”馮開貴罵罵咧咧的嗬斥了兩句,跑到觀察口,拿起望遠鏡向火光處望去,隻見先前觸雷的那條軍艦火光衝天,不時有從其他炮台射出的炮彈在其四周爆炸,而且軍艦也已經無法移動,顯然這條軍艦已經受創極重,沉沒隻是時間的問題了。在漆黑的江麵上,不時閃過一道道火光,這是江麵上的其他敵軍船隻在還擊,但是在這種亮度條件下,對順軍的造成損害微乎其微。


    馮開貴滿意的砸著嘴,這可能是自開戰以來英國人所遭受的最大損失了,此時他的心中已經開始遐想未來的晉升了。突然,江麵上又升起一團火光,數秒鍾後,馮開貴的耳邊傳來沉悶的爆炸聲。


    “又一艘敵艦觸雷了?”馮開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有這麽好的運氣,昨天傍晚無意間派出去布雷的命令居然得到了這麽豐厚的回報。這時他耳邊傳來一陣歡呼聲,那是炮台上的士兵們發出的,顯然他們也看到了江麵上的爆炸了。


    “快,快看看炮管溫度降下來沒有!抓緊機會,繼續射擊!”馮開貴顧不得嗬斥士兵,反正在夜色的保護下,他們很安全。炮台上的士兵們此時士氣也十分高昂,飛速的將炮彈填進炮膛,開始向江麵上的敵艦射擊。


    江麵上一片混亂,雖然觸雷的船隻隻有兩條,但是艦隊的隊列卻遭到了破壞,從最底層的見習水手到艦長,心中都閃現出一個念頭:“該不會走錯了航路,航行進了敵人的雷區了!”但是在黑暗中改變航道又是十分危險的,很容易和前後的船隻相撞,而如果開燈又會成為敵人岸炮的活靶子,麵對這種兩難的選擇,艦隊中的艦長做出不同選擇的幾乎是一半對一半。排水量大、裝甲厚的其餘三條淺水炮艦都選擇了打開燈,反正以他們的裝甲和大口徑主炮,也就是和岸上的炮台對射罷了,其餘的小型艦艇和運兵船則選擇保持燈火管製。炮聲、爆炸聲、落水水手的呼救聲,回蕩在伊洛瓦底江的水麵上,形成一場殘酷的交響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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