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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頌參不屑的看了普賢一眼,走到檢閱台邊,離他最近的第一排士兵就在他的腳下,甚至可以伸手即可觸及他的鞋子。頌參清了一下喉嚨,大聲道:“佛陀本來是尊貴的王子,可是他可憐世人的疾苦,所以才穿上窮人的衣服,去修行,想要找出一個讓所有人都能擺脫煩勞的辦法,所以他創立了佛法。在今天的緬甸,在地裏流盡了最後一滴汗的人卻連腳底下的土地也不能擁有,吃不到自己種出的白米;那些什麽也不做的人有的土地多的連他自己都數不清,給養的狗和馬吃的都是最好的食物;難道這是佛陀所喜歡的嗎?是那一本經文、哪一段聖言裏有這樣的文字呢?難道從這些人手裏把多餘的糧食和土地拿回來,給那些勤勞而又饑餓的人,讓他們有自己的土地,能夠不再挨餓,讓他們幸福快樂的活下去,不是更符合佛陀本來的意思的嗎?”


    頌參的話音剛落,整個廣場就被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所淹沒了,數千隻胳膊揮舞著,就好像一片樹林。士兵們漲紅著臉龐,喊著連他們也不知道什麽意思的口號!離檢閱台最近的士兵們衝了上去,爭先恐後的跪倒在頌參腳下,親吻著他的鞋底和衣角,仿佛站在他們眼前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佛陀的投影、半神半人的存在。


    普賢被衝上來的士兵們擠到一旁,此時的他失魂落魄,頌參的雄辯仿佛將他整個人都砸的粉碎,在他過去的**中,信眾也曾經瘋狂的崇拜過他,但像這樣從內心中爆發出得狂喜,卻是從來也沒有遇到過的事情,他仿佛是一個瞎子,卻突然又複明了,第一次看到了陽光,這種光陸流離的景象不但沒有讓他歡喜,反而讓他覺得惶恐而又絕望,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尊師,尊師!你沒事吧!”幾個與普賢同來的僧侶趕忙擠了過來,將其護在當中,防止他被圍攏過來的士兵們擠倒。普賢又被喊了幾聲,用手按住自己的眼睛,片刻之後才睜開雙眼,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一個最魁梧的僧人看了看人叢中的頌參,低聲道:“尊師,現在怎麽辦?要不要——”他說到這裏,目光轉向頌參,右掌做了個下劈的手勢。


    普賢稍一思忖,低聲答道:“算了,已經晚了!現在這麽做隻會給城裏的寺院帶來災禍!”他看了看四周,發現已經沒有人注意他們了,低聲道:“我們快回寺裏去,把這裏的情況告訴長老們一聲,也好有個準備。還有,聽說攝政大人早上就出城去順軍那邊了,我們也派個人到那邊去,告訴他們隻要願意幫我們討平這些盜賊,我們就願意奉大順為上國,承認新立的那位陛下!”


    “這個?尊師,順軍進城了再要他們出去可就難了,請神容易送神難呀!”


    “糊塗!”普賢低喝道,看著弟子們不解的眼神,歎了一口氣解釋道:“順軍再怎麽厲害,他們也是外人,在緬甸遲早是要走的,隻要我們不犯他們的忌諱,他們就並不會觸犯寺院;但你們看看這些外道狂徒,若是他們得了勢,隻怕連摩河菩提寺都會給他們鏟平了!”


    眾弟子仔細一想,不由得個個額頭上汗出如漿,齊聲合什“是,尊師遠見,非我等能及!”


    蒲甘城外,碼頭旁。經過這些天的整治,順軍已經以碼頭為核心,將其半要塞化了,繳獲了碼頭區存放的大量物質的順軍有足夠的能力雇傭蒲甘附近的饑民修築工事。要塞的核心是英軍以前修建的那個突入江中的炮台,在重新擴建了彈藥庫、炮位、護牆、交通壕之後,這座炮台上的四門從英軍手中繳獲的六英寸加農炮可以掃射半個江麵,掩護那三條平底炮艇進行襲擊作戰。為了確保英軍不能仿效順軍上次的故智,乘著夜色發起進攻,順軍在碼頭所在入口處修建了一個燈塔,以供照明用,並在棧橋的末端修建了一個兩層樓的堡壘,在堡壘裏部署了三十名士兵,還有一門格林炮、一門六磅的山炮,以防止敵人從棧橋上衝入碼頭區。


    在碼頭區朝陸地的一麵,順軍建立了以四個多麵堡為骨幹的防禦體係,在多麵堡與多麵堡之間則用胸牆相連,並留有步兵用縱隊反擊的通道,任何想要攻擊碼頭區的企圖,都會遭到多麵堡炮火的側射,簡單地說,如果敵人沒有大口徑重炮的支援,即使有三倍到四倍的兵力,想要攻下這個要塞也是極為困難的。


    因為核心炮台的保護,要塞區靠近河岸的一邊相對於另外一邊是比較安全的,加上容易獲得生活用水的原因,順軍的營地和倉庫的位置都在碼頭所在的河灣水邊,呈一個半月形。而陳再興的寓所就在靠近棧橋三百米不到的一件臨時建成的木屋裏,這裏去棧橋十分方便,又隔著一道土牆,既幽靜又安全。


    拔都在門外輕輕敲了兩下門,低聲道:“複生!”門內便傳出陳再興的聲音:“是振武兄嗎?有什麽事進來說吧!”


    拔都推門進來,隻見陳再興坐在書桌前,正站起身來,桌麵上還擺放著厚厚一疊文書,燈光下有一封正攤開來,顯然自己來時對方正在批閱,心中暗想看來他肯定在曼德勒埋有暗樁,否則這軍營之中,軍務都在自己手中,他哪來這麽多文書要處理。


    “複生,蒲甘城裏又有信使來,請我們領軍入城。”拔都從懷裏取出一封文書來,遞了過去。陳再興拆開一看,不由得讚道:“好一手漂亮的瘦金小楷,便是在宏文館裏也不多了。”他當年是先帝點的榜眼,宏文館也號稱大順儲相之地,裏麵的書法名家著實不少,能入得他法眼的,自然是其中精品。


    拔都聽了一愣,說:“聽送信人說,這信是摩河菩提寺的普賢大師親筆所寫的,我還以為用的是緬文,便拿來給複生你看,卻想不到用的是漢文!”


    “不但用的是漢文,文辭也是雅馴的很!”陳再興此時已經看完了書信,一邊遞給拔都一邊笑道:“振武你看,這位普賢大師倒是難得!”


    拔都接過書信,隻見數行廋金小楷映入他的眼簾,隻見撇如匕首,捺如切刀,豎鉤細長,字間連筆如遊絲行空,已然得了瘦金體的神韻;他雖然遠不及陳再興那般學養深厚,但好歹也是在幼年讀過私塾,又在漢京這個文化薈萃之地讀過四年講武堂,豈能看不出其中的妙處,不由得讚道:“好一個緬甸和尚,想不到對我中華文化也浸染的如此之深,有機會倒要好生結交一番!”鑒賞了一會書法,拔都才開始細看其內容來,剛讀了兩行,便不由得失聲讚道:“複生,這和尚若是在我大順,隻怕也是在東華門外唱名的人物!”說罷,便不待陳再興回答,便大聲誦讀道:“今下國有狂徒四起,以外道邪說,蠱惑人心,愚夫愚婦,皆荷糧持杖而景從;若是彼輩成功,隻怕昔日高僧弘法的竹林精舍,將化為狐狼棲息之地;白鷺玉池,隻有野草叢生;退凡下乘的碣石,也會頹圮,布滿青苔;緬甸的各處名寺大刹,也將荒廢而無僧人居住;大乘、小乘的經文也都會在箱子裏腐朽成灰;這等末世,凡是有人心的人又豈會不為之悲歎?竊聞上國有雲:‘有亡國,有亡天下,亡國與亡天下奚辯?曰: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今日之緬甸,即為亡天下之時,雖然貧僧是方外之人,不應再插手世俗之事;但所衣所食,無不來自信徒布施,豈能置身事外?”


    念到這裏,拔都笑道:“這和尚文章寫得著實不錯,咱家聽的都有些躍躍欲試了。複生,咱們要當他的打手進城嗎?”


    “不!”陳再興頭也不抬,斬釘截鐵的答道。


    “為什麽?”拔都不解的問道:“現在狄奧克已經在我們手裏,這個普賢應該也是城中第一等的僧侶了,有了他們的支持,我們根本不用害怕英國人,可以牢牢的把整個中緬甸控製在手裏了!”


    “振武兄!”陳再興稍一猶豫,最後還是決定把胸中的宏圖向拔都展露出一部分來,畢竟在自己未來的計劃中,這個人是占有一個相當重要的地位的。


    陳再興走到門邊,在確認外麵沒有人偷聽後,小心的關上房門,回到桌前示意拔都坐下,低聲道:“振武兄,在我未來的計劃裏,是沒有狄奧克和這個普賢和尚這些人的位置的!”


    “什麽?”拔都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有位置?什麽意思?難道你要把他們——”


    “不錯!”陳再興點了點頭,接著解釋道:“當然不由我們動手,至少大部分不是由我們動手!”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拔都越聽越是害怕,他也是讀過史書的,自然知道自古以來中華對付藩屬都是有文武之道,軟硬兼施;對於藩屬的上層一向是一手拉一手打,像陳再興方才所說的那樣不給出路,全部消滅,反而會迫使其抱成團,形成強大的合力,反而適得其反。


    “借用城內暴民的力量,將這些僧侶和高層貴族全部消滅掉,至少使其在緬甸不再有成集團的力量,為我們的下一步計劃做好準備!”陳再興低聲道,他拿起放在書案上的那封普賢寫來的信收好,放到一旁,隨手又取了一張空白信箋放在麵前,開始揮筆疾書起來。


    “你這是在幹什麽?”


    “給那普賢和尚寫回信!”陳再興頭也不抬的答道:“要他和城內重要寺院的主持給我一份誓約書,中文緬文的都要,所有重要寺院的主持都必須在誓約書上按上手印並畫押!”


    “誓約書?你要這個幹什麽?”拔都驚訝的問道,他從陳再興的平靜的話語裏感覺到一種不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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