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二年正月的場大雪,使河間府、保定府和北平府愕刪哎成片白茫茫的世界。(.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朔風卷著雪沙,在大地狂虐。雖然蒙元早已經被趕走,但是因為人稀地廣的緣故,這一帶的防寒準備還是很差,遇到這種凍死牛的大寒天小戶人家的老少們,隻能窩在屋裏的破棉絮堆裏,像坡原上光禿禿的棗枝那樣擁著雪團瑟縮。


    隻有官道邊的酒肆裏騰著熱氣。在直沽,有座盒子似的土壁平頂房子,門有厚實的棉簾擋著,窗有黃白的窗紙糊著,雖說廳裏的爐火並不旺,仗著人多火氣盛,倒也顯得熱氣騰騰的。


    擁在這廳堂裏的並不都是來買酒喝的。他們三五湊在一堆,荷包裏有兩個銅錢的,要一碗濁酒,加口卜碟鹽水臉的黃豆,隻自顧自地喝著。


    荷包空的就隻是說些天南海北的話兒陪著。


    在一個小間裏,隔著個狗肉火鍋爐子,圍坐著一圈穿著還算是體麵的人。弄不清他們是久別重逢有說不完的知心話,還是鍋裏的狗肉不夠火候。筷子還在那裏整齊的擺著的,盅裏的酒仍然滿滿的。隻是絮絮地說著,就像來這裏不是為的喝酒,倒是專為說話。


    有個貌似教書先生模樣的,大約五十多歲,在那裏撚著頜下稀疏的胡須,無限感慨地說:“金老板,咱們做了幾十年的生意,哪裏曉得會遇見這樣的事情,又或沒地方賣。你說這不是倒黴催的嗎?如今就算是做點小生意,也這麽難。”


    被稱作金老板的那人也是五六十歲的模樣,下巴光光的,到是唇邊那兩撇八字須,顯出了一種奸商嘴臉。聞言有些驚詫地說:“胡掌櫃,這我就不解了。不是有好幾年沒打仗了嗎?毒麽貨會沒有地方賣呢?”


    胡掌櫃歎了一聲:“金老板,你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我們大夥請你來什麽事,您還能不知道?”


    旁邊有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隨之點點頭,憂心仲仲地說:“是啊,金老板,我們這邊你一定要幫忙想些辦法。我們籌備這些貨,本來是要經那高麗往僂國去呢,誰知道僂國現在打仗,船都不讓靠岸,想就手在高麗換點人參什麽的就回來吧,誰知道高麗也打起來了!這不,我們隻好開回來了,馬上大夥的盤纏都快花光了,這貨總得有個出處是不?”


    其他人也隨聲附和著,金老板抹了抹八字須,沉吟半晌,說:“你們說的這事啊,我還道是什麽事呢,再等等唄,反正現在大雪連天的,你們想走也走不了,更別說出海了。”


    胡掌櫃一副叫苦連天的模樣,道:“金老板,您財大氣粗能等,我們這些小生意人可是不能等啊,這不,大年都沒有回家過,為啥,沒錢唄!大夥都在想著。就算是不能回家過年,回去過個元宵節,也算是團圓了是不?”


    金老板道:“這事隻怕由不得我啊。人家僂國和高麗打仗,能是咱們生意人能做主的,你們成年累月在北方跑生意的沒有辦法,我一個從江南遷過的外來戶能怎麽著,哈哈”嘴裏雖然這樣說著,但是心裏的得意卻無意中表露了出來。


    胡掌櫃不由疑惑地問:“不是早在洪武二十五年,那高麗不是已經臣服了嗎?金老板的弟弟在燕王府當大官,怎麽不讓燕王出麵,讓他們不要打了!!!”


    “咳”咳”!”金老板正得空喝下了滿杯酒。被胡掌櫃這句話激的差點沒有嗆了出來,忙從懷中拿出一方絲帕擦拭,皺著眉頭說:“我兄弟這事,就不要提了。”


    旁邊早有人伸出手來,把金老板的杯子裏續滿酒,鍋子裏正鼓噪得厲害,騰騰的熱氣衝出陣陣熱鬧的鼓點聲。胡掌櫃一手揭開鍋蓋,一手舉著筷子在鍋沿上輕輕點了點:“金老板,趁鮮,請!請!”


    也不敢追的太急,都知道這個金老板消息靈通,知道許多他們聞所未聞的秘聞要事。不過他們這次來,隻是想讓金老板收了他們的貨,他們也好換些銀鈔回家與親人團聚,所以裝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但見金老板一副心情沉重的表情,明白不是追問的時候,便用勸菜敬酒來調和氣氛。


    果然酒菜入喉之後,金老板心情有了好轉。他嚼著一塊香嘖嘖的狗肉讚不絕口:“狗肉還是不錯,好久沒有吃了,今天入喉,連杭州有名的嫉魚也覺得沒滋少味了


    旁邊有人奉承著打趣道:“莫非金老板是樂不思蜀了?”


    胡掌櫃莞爾一笑,刮道:“說的啥啊,咱們北方豈能比得上江南四季如春的好日子,金老板肯定早晚是要回去的,要不怎麽會在寧波府還有那麽大的生意。”


    打趣那人不解的望著胡掌櫃,酒杯停在唇邊忘了喝。從那眼神裏讀出了他的疑惑,金老板一口吞下杯中酒,也不用胡掌櫃幫他解釋,自己說道:


    “北平府的確比不上江南的天氣,不過日子過得卻比江南好啊!還可以明著做生意,在江南做海外的生意,那是提著腦袋的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們也別看這我表麵光鮮,其實那一天皇上不高興,我的腦袋哢嚓就沒有了


    說著,就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胖乎乎的脖頸上推擠著一圈圈的肥肉,眾人看見了,心道,你這腦袋,就算砍,也要好幾刀,但是嘴裏卻不敢說出來。


    胡掌櫃也幹掉了杯中酒,理解地一點頭說:“怪不得地方上也有傳言,說是江南”他把話會在口甲沒說出來。叫苫…眼忘了一下金老板,隨即住嘴。


    會意地一點頭,金老板說:“咱們不說這個,就說今天大家夥讓我來的事吧,剛才我說了,讓大家夥等等。是由一定道理的,高麗和僂國那仗,我兄弟說了,打不了多長時間。”


    大家都驚訝地問:“竟有這等事,金夫人怎麽說的?”


    金老板壓低聲音說:“一點也不假。說起來這事了。大家總還記得,在洪武三十年的時候,那高麗的李成桂告老讓位之事嗎?本來人家講究的是立賢的,所以準備傳位給能幹的五兒子李芳遠,可是朝廷橫插一手,非要人家把位置傳給現在的老二,才惹出如此禍端。


    旁邊有人撇嘴道:“我怎麽聽說,現在高麗是老四李芳幹和老五李芳遠幹上了,根本不管現在高麗王的事悄!!”


    金老板放下筷子,極為不屑的說道:“你懂什麽?李芳幹為什麽要和李芳遠幹仗,不論是立長還是立賢都沒有他的份,還不是有老二拿他當槍使,不過我兄弟說了,現在高麗上下,人心都向往老五靖安君,不但準備把李芳幹擒拿,還準備逼宮,讓老二李芳果讓賢呢?如果是那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以後你們的貨再走高麗往僂國,就會暢通無阻了。”


    這一番話,直聽得大家目瞪口呆。不住搖頭感歎:“真想不到,真想不到!他們擅自換主子,就不怕朝廷震怒,派郭侯爺從遼王那裏借兵把高麗給滅了?”


    金老板一連幹了三杯酒,也不理會眾人的反應,鬱鬱地繼續說道:“憑什麽滅高麗,想哪隋焰帝耗費百萬之兵,三征高麗也未能如願,更何況如今燕王不在北平,燕王不在,人家高麗人根本不怕你什麽遼王、郭侯爺的


    這些話說的是有些過頭了,一時半會的,還真的沒有人敢出聲接腔,洪武年間的錦衣衛之禍至今仍然讓人心有餘悸,談論一些藩屬的事情還可以,但是一談到本朝事情,馬上就起了警覺之心。


    已經開始左顧右盼,現在生意做成做不成還是其次,最要緊的是有命才能回家。這些人大都是心思機敏的人物,否則,也不會借助高麗乃是大明屬國的便利,由哪個地方中轉到僂國做些生意了。


    但是胡掌櫃卻是有些酒意,聽得是連連點頭,撚著稀疏的胡須歎道:“照金老板這一說,我就明白了。看來這高麗仗八成是要打的,隻是個時間間題。那能請問金老板什麽時間能結束嗎?”


    金老板明白胡掌櫃所問之事還是關心生意上的問題。這些年來,本屬燕王管轄的這片土地,朝廷既然派來藩王,加上對於蒙元殘餘的經常作戰,所以管的比較寬鬆一些。加之鞭長莫及,燕王又刻意的優待他們從江南遷移過來的富戶,才默許往高麗、僂國之間的商賈行為。


    但是金老板認為這一切都是暫時現象,沒有燕王的支持,朝廷的那些書生們會允許他們這些商賈賺錢才是怪事,對於當今皇上,他們這些從江南遷來的人家是沒有什麽好感,當初建造書院,自己這些人捐銀子、捐宅子的,誰知道光吃不擦嘴,轉頭他們出錢的人就被遷移至這冰天雪地、風雪連天的地方。在潛邸時就這樣,當了皇帝能好到那裏去?


    重重地歎了一聲,道:“估計也就是這幾個月的事情了!大家再耐心一點。”


    胡掌櫃一怔:“會這麽快?”


    金老板一點頭,道:“你不記得十一月的那場大雷電了?冬來電閃雷鳴,是要變天了。”胡掌櫃信服地聽著,隻是連連感歎,心裏想著隻是一個藩屬,怎麽就牽涉著變天了,難道是另有所指,但是不敢問出來。


    一時小間內的眾人陷入了沉默,金老板、胡掌櫃那一胖一瘦被酒染紅了的臉,變成了灰色,如同窗紙上透過來的雪光。卻在眾人不覺之間交換了一下眼神,暗暗點點頭。那胡掌櫃舉杯欲飲之時,忍不住的突然問道:“那僂國打仗又是怎麽回事,聽說是僂國的藩王造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頓時這個問題將大夥的心思都吸引了過來,因為他們還是希望能將貨物買到僂國,那裏沒有銅礦,印刷也不行,所以買他們貨物的人大部分倒是用黃金計算,僂國的黃金比大明賤的多,就算是換黃金也能賺上不少,自然對於僂國的狀況也有些上心,可是他們畢竟是小本生意人,沒有姿格了解那麽多,看金老板這個模樣,肯定會知道一些的。


    幹掉了杯中酒,金老板輕聲說:“非兩國之戰,但凡國內之爭的,無非是遭遇到不公平的待遇,或者自保、或者是部署為其鳴不平而已,造反之說殊不可信。”


    有人驚訝地說:“起兵攻打自己的國主,那還不算造反,算什麽?”


    金老板用不甚芶同的語氣問:“老兄何出此言?”


    那人道:“我也聽說了,是僂國那個大內氏,他們的國王已經封給他六七個小國了,還不滿足,想要造反當什麽日本國王呢!”


    金老板對這話並不感到意外,連眉毛都沒有抬一下,因為這人說的也是滿嘴漏洞,聽說的事情,估計已經被中轉了多少次,以至於失真成如此模樣,遂裝作不屑的樣子,慢慢的用筷子夾起一塊狗肉放在嘴裏仔細的咀嚼著,不理會這種說法,半晌,等狗肉下肚,才悠然說道:


    “這個你就不知道“堯說是封給六七個小國。單憑能封那麽多小國。那肯況仇嘰立下天大的功勞才能得到的賞賜,現在僂國天下太平了,那國主就想兔死狗烹”享哼。哪有那麽容易?”


    說著,用筷子點點鍋內的狗肉做比喻道:“咱們吃的這隻狗,說不定也為了保護主人家出過力,但不是也被烹了,咱們隻顧說著狗肉香,誰曾想到過這隻狗曾經做過什麽,人嘛。畢竟不是狗。俗話說泥人也有三分土脾氣,何況是那些功高震主的一代名將。你們要是知道人家大內義弘立下什麽功勞,就不會說出這些話了!”


    大家似懂非懂的點著頭,繼續聽著金老板替僂國那個大內義弘吹噓,反正他們也很少知道,不過原來商船靠岸,基本上都是在大內氏的地盤上,所以也很快接受了這種說法。


    當人們正沉浸在僂國的八卦新聞中意猶未盡的時候,那胡掌櫃“啪”的一聲拍拍自己的頭,比然大悟的說道:“我說呢?原來如此,想那高麗的靖安君也是如此吧,當初那李成桂即位,基本上全是靖安君的功勞,誰知道卻被朝廷宣諭使傳詔說是要高麗傳位於老二,大家說。換成誰,誰心裏好受!”


    眾人又是一陣附和,於是胡掌櫃接過話茬,開始敘述李芳遠從少年時代起便英果聰毅,洪武十五年擢高麗進士,舉亥登文科,官至密直司代言。在李成桂取代高麗的過程中,李芳遠出力最大。為了給父親掃清道路,甚至不惜化身為刺客此事了高麗奸臣鄭夢周等等。


    金老板趁機喝了幾口茶水,潤潤早已經說幹了的嗓子,然後在心裏盤算著斟酌著自己下麵的話題,在胡掌櫃停住的時候,適時的臉上露出憂慮的神色,一副十分為難、欲言又止的樣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待到大家問及時,才慢慢說道:


    “其實剛才大家說這麽多,使我想起了偶然聽我兄弟講的一些事情,也不知道該說不該說,”金老板的神色愈加難看,很多人都看出了其內心的掙紮,於是鼓勵道:“說吧!說吧!”


    “其實這些事情說出來,恐怕會連累我兄弟,不說出來吧,害怕大夥到時間沒有個準備,反而耽擱了今後的生意”


    如此以來,大家更是不能放過,人群中馬上就有人帶頭誓不透露半句出去,待到再過一會,看到了火候,才壓低聲音,讓大夥都湊到了自己身前,慢慢的說道:“其實就算我不說,大家夥也能看出來,僂國和高麗這次動蕩影響了大家夥的生意,但是在咱們大明,也有這樣的隱患,可不能不防


    胡掌櫃訝然失聲道:“金老板說的是燕王,”


    話還沒有說完,隨即被金老板打斷,但是有這個模樣的提示,再加上眾人在寒冬吃狗肉、喝燒酒的衝勁,已經打開了眾人的話匣子,一個山西老綰畏畏縮縮的說道:“我辦貨的時候,聽人家說,這天下,,天下本來屬於燕王的,可是當今皇上篡改遺詔,又囚禁燕王、晉王等德高望重的王爺,才坐穩了龍椅


    邊說著,邊四處張望,但是那還有人注意他的表情,早就把從各地道聽途說的消息都說了出來,各種版本都有,竟然有人聽說燕王說不定已經遇害,在京師不過是皇帝放的一個愧儡。


    更有甚至,說皇上準備把所有藩王殺個幹淨,因為怕藩王們為兄弟報仇,縱然有個別冷靜的,也說燕王功勳甚重,不應該落得個被囚命運,反正林林總總,各色傳言頓時彌漫在這個小店的雅間內。


    借助酒意,眾人早就把張貼於酒肆大廳中的“莫談國事”忘在腦後,除了壓低聲音外,就再也不顧忌什麽了。


    雪仍在下著。白茫茫的雪原上,空無人跡,隻有一些無人管束的野悄在追逐撒歡。


    金老板和胡掌櫃這兩個事端的挑起者,此刻卻在紛飛的雪舞中蹣跚走著。對於這麽做,他們並沒有恐懼感,卻有著深深的慢惡感。在他們五十來年的生命曆程中,沒有少曆戰禍,那生靈塗炭的一幕,在他們的心靈裏,刻下了難以磨滅的慘痛印痕。


    而麵對著由他們製造的,即將到來的禍事,懷著即將來臨的不安,他們既無法躲避,又無法知道勝負結局,隻能就是這樣懷著各自的心事,默然不語地走向屬於自己的地方。


    同樣的事情,幾乎在北方的很多地方同時上演,消息不靈通為朱負,墳帶來的優勢的同時,也給他帶來許多隱患,此玄作為皇帝的朱允墳,知道這些事情嗎?件通過不同人的口中說出,可能會給大家造成一種拖遝情節的現象,請不要誤會,蟲子所挖每一個坑都會仔細的填的。


    另外,大家說蟲子最近情節進展太緩慢,而且好像很雜亂,有些意見,請大家不要誤會,其實各位大大看和蟲子碼字一樣,都恨不得將結果一下子披露明白,但是那樣還是嗎?可能叫大綱更合適一些,請大大們放心,蟲子的這本大綱經過編輯審核過,現在是正在逐漸添加內容的過程,蟲子再次謝謝各位大大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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