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縣令一個激靈,當即從馬背上翻身下來,對著張巍就跪拜行禮,問道:“請問可是公子當麵?”


    張巍點點頭,看著他說:“你是張家人?是哪一支的?跟著的是大黑還是二黑?還是其他人?”


    這人一聽,當即說道:“小的是跟著大黑大哥的。”他腦中忽然想起今天侍從的報告。老太爺沒有出發京城,而是接待了一個大人物。


    但是他還嗤笑,誰能在老太爺麵前當得上大人物。但是如今看見張巍他就明白了,眼前的人那是真的大人物!


    他可太大了!


    張縣令連忙說:“公子,此地樹妖作亂,還請公子小心。”雖然他知道自家公子很強,但是他作為曾經的護衛,如今的縣令,不管公子怎麽強,他還是要注意公子安全的。這就是責任!


    聽見這話,張巍倒是笑了笑,他說:“無妨,這些樹人是來找我的。他們不是妖精。”說完,他向著那邊的風鈴樹人擺擺手。


    河對岸的樹人在他出現的瞬間就看見了他,此時恭敬的對張巍微微鞠躬。三千高大的樹人彎腰行禮,這萬木折腰,群翠低頭的仗勢,讓河這邊的人都愣了起來。


    張巍對著他們喊道:“別過來了!城裏太小,容納不了你們,你們就在河邊原地駐紮吧!”


    那邊的風鈴樹人聽了點點頭,然後重新回到河邊,接著他們排在河邊,樹根紮入河灘之中,一下就變成了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


    隻是這樹林非常突兀,光禿禿而陡峭的河邊忽然有這麽一大片從沒見過的林子,總是非常紮眼的。


    一場‘驚險’的樹妖攻城就這樣消弭其中,張縣令也沒有和手下人解釋太多,他自己都還是一頭霧水呢,他揮揮手讓手下回城,而他自己則是站到了張巍身邊。


    他微微躬身,落後張巍半步。張巍則是上下看了他的打扮,說:“你是跟著大黑的,這些年你們過得怎麽樣,和我說一說。”


    張縣令馬上應道:“是,那我就鬥膽匯報了。”


    張大黑和二黑兄弟,曾經是張巍的近身侍從,是家裏給他挑選的護衛小廝。不過隨著張巍越來越強,這兩人逐漸追不上張巍的腳步。後來都在天門縣落腳,成為張巍在天門農莊的管理者。


    再後來,他們也沒有跟著張巍在青州發展,而是一直在天門縣默默發育。


    大榮建立,張巍就消失不見。他們這些跟著張巍的老人都得到了賞賜。但是還是那句話,張巍的消失帶來了很大的影響,就算是張巍的親族,張大黑他們得到的賞賜也非常少。


    張大黑和張二黑得到了一個都護校尉的散職,這是相當於六品的一個武官品秩。張大黑和張二黑作為張巍最忠心的家仆,也隻是得到了這麽一個可有可無的散職,其他的人得到的東西可想而知。


    但是張家畢竟不是什麽豪門大族,滿打滿算,張父隻是一個富戶,而張巍雖然撐起了張家的格局,但是畢竟底蘊太淺,家中除了種田的農民,有見識的人也找不出幾個。人丁不旺,人才不多。這種皇族聲音當然不大。


    反而是陳枝芯的陳家,作為金華大族,江南有名的士紳豪族,反而得到的利益不少。弱主支而強外戚,這頗有權衡之道啊。


    外戚再強,也是不能爭皇位的。而主支人才濟濟,那就不好說了。


    從這些話中,張巍是聽得出張縣令對陳枝芯澹澹的不滿。他最後隱晦的說:“如果皇太後娘娘不受那些奸邪小人的話,那自然是更好不過了。”


    張巍歎了口氣,搖搖頭說:“是啊,枝芯是做得有些差了!”


    聽見這話,張縣令臉上一喜,當即就說:“如果公子想要做什麽,我願鞍前馬後,隨您一起入京城。您放心,隻需要您振臂一揮,這個天下,終究還是您的!”


    十年,張巍不在這十年,讓很多人都對陳枝芯不滿。張巍斜了一眼,說:“你是要我自己推翻自己兒子的皇位嗎?”


    聽見張巍話中的不滿,這張縣令嚇了一跳,額頭上當即就流下大滴的汗水,他連忙跪下來磕頭說:“小的不敢,小的說錯話了!”


    張巍笑了笑,說:“起來吧,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啊,也就是軍人的思想……”張巍搖搖頭,繼續說:“很多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的。枝芯做的差,不是處理問題差,而是太畏首畏尾。”


    聽見這話,跪著的張縣令是一頭霧水,公子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過張縣令的話也讓張巍知道,現在天下人不滿陳枝芯,不滿這個朝堂很久了。陳枝芯再厲害,也鬥不過那些經驗豐富的官員啊!


    當年從京城逃出來的人,有很多就是京城的官員。他們到了青州後,也曾經和青州本地的官員爭權奪利。但是那個時候他們是喪家之犬,根本鬥不過青州本地人。


    後來大榮建立,張巍又消失不見。陳枝芯和這些人建立新的王朝,不免也陷入以前王朝的套路中,那就是依仗地方豪強統治!國家的運轉,必須倚靠龐大的官僚體係。


    陳枝芯很聰明,但是她畢竟充滿了時代的局限性。她為了治理國家,為了和平穩定,必須拉攏官僚和地方大族,自然就要讓渡出很多利益。


    山水輪流轉,年年一樣轉。不管誰當皇帝,最終還是要倚靠文武百官,士紳大族!


    …………………………………………………………


    當天夜裏,峨山中的老煙收到了請柬,這請柬邀請他入城一聚,落款是‘曾經的袍澤’。老煙收到這封信後是驚疑不定,但是他是個大膽的妖精,雖然腦中想法眾多,但是還是單刀赴宴了。


    當天夜裏,他喝得酩酊大醉,被小妖抬回來的時候,他嘴角還是笑著的!堂堂張巍和他喝酒了!這能不高興嗎?


    過了兩天,張巍和老管家啟程,帶著三裏長的車隊,向著金華府前進。然後峨山河畔的樹林也跟著一同消失不見。


    這讓河邊的人有些納悶,這忽然出現的樹林怎麽又忽然消失不見了?如果不是河灘上大大小小的樹坑,他們都以為是遇上了幻境!


    而張巍他們的車隊,則是在城外就騎乘上樹人了!樹人將馬車、馬匹往身體上一放,就馱著馬匹馬車前進。


    那些被放在樹丫丫上的馬匹都愣住了!這一輩子啊,它們見識也不少了,走過南,闖過北,但是還是第一次騎著樹前進!都不用自己拉著馬車跑了!


    這些馬兒閑來無事,看著身邊晃蕩的樹枝,居然直接下嘴,啃起風鈴木的樹葉起來!好在這些樹葉對於樹人來說就是頭發稍,愛啃就啃一點吧,反正也不會禿!


    而張家的人,則是坐在樹上的樹屋中,一邊喝茶,一邊看著沿途的風景,一邊被馱著走。樹人腳步極大,腳程一點都不慢!


    老管家這一輩子騎過馬,駕過驢,也曾經騎過清微山的仙鶴。但是坐在大樹上前進,這也是頭一遭!


    在樹蔭遮蔽下,一邊喝茶,一邊乘著涼風,臨高而看的情景,讓他一路上感到逍遙無比!


    不過他沒有喝什麽茶,就被一陣‘冬冬冬’的聲音打斷了。三隻‘小小姐’和黃豆呼嘯而過,衝進他的樹屋中,一陣打鬧之後,又呼嘯而去。


    三小隻這種半妖長得慢,以妖曆來算,她們隻是二三歲的小孩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每天不是打打鬧鬧,就是打打鬧鬧。


    黃豆這個‘管家狗’也不得不照顧三小隻,誰叫三隻小家夥最喜歡和狗狗玩耍呢!


    這棵最高的三十餘丈的巨大風鈴木上,風鈴樹人用神通做出十來間樹屋在他身上,樹屋有各種藤蔓、階梯連接,一切都是那麽的新奇,而且房屋還能以風鈴樹人的心意改變。


    這些天中,三個小家夥每天都要在樹上探險,而風鈴樹人也每天變出各種花式房間給她們探險,可以說是寵得沒邊了!


    而那些狐狸精也是有了夫君不要娃的,每天也不管孩子,就是膩在張巍身邊。這孩子沒有的時候,你老是想要。等到真的有了吧,又是鬧得歡,真是讓人頭大。


    今天,張巍和幾位夫人正在討論陰府的事情。陰府和朝廷的關係實在是太大了,陰府不穩,妖孽滋生,災難不斷。朝廷不穩,陰府亂套,同樣也影響凡間。


    陰府就像是一麵鏡子,原原本本的映照著凡間的情況。凡間國泰民安,陰府秩序井然。凡間貪腐成風,陰府伸手要錢。凡間暴戾苛政,陰府鬼不聊生。


    大榮初建的時候,地府其實也在重創中慢慢恢複。但是隨著張巍的消失,地府一下就沒了主心骨,情況就變得糟糕。


    而碧霞元君在手下的唆使下,開始替父行使‘泰山府君’之責!想要重新收攏舊部,重建地府秩序。


    可笑!如果真的給她做成了,那麽這個地府是她的地府,還是朝廷的地府?但是關鍵是,真正的泰山府君確實是沒有死,而是沉睡了。如果他某天醒來,還是那個真仙大神。


    而天庭態度也是曖昧,以天庭受到重創,自顧不暇為由,也不管地府的事情。朝堂分裂,地府也分裂!


    若不是這個時候泰山娘娘站出來,這地府還真的被分裂成功了!


    關鍵時候,張巍的母親周婉,以泰山山神,泰山娘娘的神位,以張巍的母親身份,強勢插手地府事務,和碧霞元君爭奪地府正統,拉攏了一大票的陰官,才遏製了碧霞元君。


    張巍知道,自己的母親並不是那種熱衷於爭權奪利的人,如今能讓她站出來,做她並不喜歡的事情,那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自己兒子辛苦打下的江山,決不能落入別人的手中,陽間的事情她管不著,陰間卻必須穩住!


    ……………………………………


    樹人們跋涉了好幾天,終於來到了金華府邊。樹人不好進城,於是繼續呆在路邊偽裝成樹林。


    那些吃樹葉吃的膘肥體壯的馬兒終於重新營業了,它們被套上馬車,開始拉著馬車進入金華城中。


    當然了,這一行人表麵上還是張老管家的入京之旅。金華府知府還特意來拜訪了老管家。


    而張巍則是抽空去了一趟清微山,他很低調,沒有驚動清微山的其他人,隻是麵見了師傅通光和掌門決雷子。


    兩人看見他之後,都是震驚非常!


    決雷子上下打量著他,問道:“你已經成仙了?”張巍點點頭,說:“因為一些事情,我去了另一個大世界,在那裏成就真仙,並再進了一步!”


    決雷子聽見這話,當即就跌坐在椅子上,然後一拍大腿說:“我就知道,真仙之上,定然還有境界。你快和我說說,真仙之上是什麽!”


    張巍就和他們說了大小世界的區別,兩個世界能容納的最高境界。兩位聽完這些,都久久不能說話。


    “坐井觀天!真的是坐井觀天!世界之外還有世界,這在道門典籍中也隱約有提起,但是誰也不能證明,隻當是無稽之談。如今你的歸來,倒是解決了這個問題。”決雷子歎了口氣。


    通光心中也唏噓不已,他如今也還沒有晉升真仙呢,連門檻都沒有摸到,而自己的小徒弟,居然已經是真仙以上的境界。


    當年因為門派的要求收的弟子,本以為隻是一招本手,現在沒想到,這是一招妙得不能再妙的妙手!


    張巍澹澹的說:“師傅,掌門。將來,我們的世界未嚐不能升格,從小世界變成大世界。”


    兩人聽見這話,當即就問道:“巍兒,你何出此言?”


    “隻要底蘊足夠,世界也是能升格的。先天不足,後天來湊。我會想辦法的。”張巍澹澹的說。


    兩人聽見這話,當即笑道:“那感情好,那我們就等著這一天!”他們嘻嘻笑著,完全不知道世界升格意味著什麽!


    而這個時候,張巍也話鋒一轉,問道:“這天庭現在是怎麽回事?”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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