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衙役打開牢門,便要來捉夏老三。


    夏老三哪裏肯束手就擒,索性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掙紮起來。也是他剛進來的時候恭順的很,沒有反抗過,所以腳鐐、手鐐都不曾給他上。這一反抗,倒是讓兩個衙役有些吃驚了,夏老三畢竟行伍裏曆練了許久,還是有些身手的,加上他本就體格健壯,一時間兩個衙役居然都沒奈何得了他。


    牢裏那些犯人一見這架勢,連連起哄,很快便吵到了牢房外的人。


    不一會兒,又一隊衙役扛著水火棍舉著槍便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師爺模樣的人。


    縱使夏老三英雄好漢,也始終是雙拳難敵四手,很快便給按倒在地了,腦門上還被棍子打出了一道血痕。


    “恁們冤枉好人!俺是替天行道...不!俺是路見不平...啊!呸!俺是救人的!不是殺人的!俺是陸軍.....嗚嗚....”夏老三話沒說完,早有一旁的衙役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塊髒兮兮的抹布團成了團兒,塞進了夏老三的嘴裏,滿腹辛酸也是支字兒說不出口了。


    那個師爺站在牢門口,打量著被按趴在地的夏老三,卻是默默地背起來手,輕聲說道:“一心會招搖撞騙,蠱惑眾生,自有官府派人查處法辦!若各個都跟你似的,不經審訊,不經勘察,便做所謂正義懲處,我大清朝豈不亂了套了?”


    “唔...唔...”聽了這話,夏老三更加激動了,幾個衙役差點沒按住他,夏老三的舌頭拚命地想要把那又臭又髒的抹布頂出嘴,卻是始終奈何不了。


    那師爺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衝著左右衙役使了個眼色,便架起夏老三出了牢門。


    如今這年月,除非必須,早沒有什麽看時辰公開行刑了,一來犯人並非什麽世間名流,沒什麽人關注;二來也不是什麽見得光的案子,起不到什麽以儆效尤的效果。


    夏老三被三四個衙役反扣著雙臂,推搡著出了牢門,來到衙門旁邊的一處泥濘地。


    左邊是牲口圈,右邊是柴火房,中間一處低窪地,泥漿都在陽光的照射下都泛著一片紅光呢!


    也不知道是牲口的血染紅它,還是冤死的犯人都是在這兒偷偷給抹了脖子。


    那師爺打開手上的一聯紙,看了看,又瞧了瞧夏老三,冷哼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你冤吧,你也冤,一心會的人作惡多端,死了更清淨。說你不冤吧,你也不冤,當街持槍殺人,還冒充軍爺,你這呀...有話去下邊跟閻王爺說吧!”


    那師爺衝著衙役們使了個眼色,夏老三身後的兩個衙役一起衝著夏老三的兩腿窩猛踹了一腳,夏老三登時便跪下了,早有一個獄卒打扮的人從一旁走上前來,一碗烈酒一口飲下,一半咽肚裏一半當空噴出。


    夏老三隻覺得脖頸後邊一涼,頓時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想不到這一輩子剛剛有點起色,竟然因為一次衝動這便要送了性命?夏老三頓時滿心的不甘,想要掙紮卻被身後的衙役死死地按住了。


    還在掙紮著呢,自己腦後的辮子被撥拉到一旁,一個冰冷地器物直直地抵在了後腦勺上。


    啥玩意?槍?打腦袋?


    那我的臉還能看的出來麽?


    翠英收屍都認不出我來怎麽辦?張老板...我就這麽送了性命,真是辜負了他一片苦心...


    正在胡思亂想,麵前的師爺冷笑著說道:“不用等時候了,早了早收工,晚上還等著吃酒呢!”


    夏老三頓時渾身酥軟,麵如死灰,隻聽一聲咳嗽,夏老三都仿佛可以聽到槍栓的響動了,腦後的槍口也跟著顫動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後退避讓了。


    槍,卻沒響...


    那師爺詫異地看向開槍的獄卒,“咋了?啥情況?”


    “俺開槍了啊!這咋不響哩?”


    “看看,咋回事!”


    一群衙役圍著那個獄卒,捯飭了半天,夏老三卻是因為剛才的一緊一鬆,反倒把嘴裏的抹布給頂出來了,連聲申斥道:“恁們這群蠢貨,玩俺哩是吧!這明顯是彈藥受潮了打不響了,恁們都是咋養護槍械哩!”


    這一嗓子,在場的人們都是一愣。


    連夏老三也是愣住了,這可不是在軍營,他這顯然是下意識地把日常訓大頭兵的口頭語給罵出來了。


    軍營裏,彈藥受潮導致啞彈很正常,若是空包彈,聲音該比這個輕。


    可這會兒說這個幹嘛?教他們換發彈不照樣是射向自己麽?


    夏老三頓時傻愣住了。


    那師爺倒是眨了眨眼睛,抬手止住了一旁衙役的動作,“口先慢些塞,我問兩句話!”


    夏老三頓時又來了精神,一臉期盼地看向那個師爺,“俺真是陸軍第二十一混成協四十一標三營的管帶夏老三,俺是回鄉路過新野,路見不平才動手殺人的!我那包裹裏有證件和路引...”


    夏老三說到這兒,uu看書 uukasu 眼珠一轉,心口胡謅道:“裏麵還有一封給南陽鎮總兵的私人信函,是俺們大帥給寫的!事涉機密,要是傳揚出去,俺們大帥肯定發兵屠了你們縣城!”


    那師爺頓時一驚,臉上卻是沒有了先前的傲慢,小聲詢問道:“你說你是軍爺,可還有別的佐證?”


    “你放開俺,俺給耍一套軍體操!”


    軍體操卻是新軍獨有的操練方式,地方民團、老八旗、綠營兵都不曾習練,民間更是無人懂得。


    那師爺似乎還有些閱曆,示意衙役們先放了手,“我族中有子侄從軍,也會得這軍體操,我就讓你打一套看看,若是不像,那便是欺瞞!”


    夏老三如釋重負一般地笑了笑,這軍體操,這大半年來打了不知多少遍了,晨練打,夜訓打,迎接視察打,準備操練打,這會兒別說打一遍了,打個十遍八遍都不成問題。


    夏老三等衙役鬆了手,舒展了一下筋骨,站在空場中便打起了軍體操。


    這玩意兒倒是信手拈來的,那師爺也是越看越驚。


    師爺越驚詫,夏老三越興奮,這要是證明了自己新軍的身份,哪怕免了死罪都是值得滿飲三杯的。


    等夏老三一套軍體操打完,那師爺也是一皺眉頭,衝著衙役們說道:“先綁上,今兒不殺了,等我請示完老爺再說!”


    夏老三一愣,我軍體操打的沒錯的,怎麽還是要先綁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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