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浮日閑(下)


    “興哥兒,似你等,縮在家中苦讀經典,最是無趣。(.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不如趁秋風漸起,咱們走出邯鄲,玩賞這秋日,染色楓林、團簇蘭花?”年紀尚輕的劉赦,奈不住王宮寂寞,前來邀請劉杲出外秋遊。


    “秋日風景,大多榮華之下,暗藏哀傷。不賞也罷!”“工作狂”劉杲覺得如今根基未建,大事尚無端倪,便去學習騷客閑人,遊賞風景,無疑是種浪費時間行為。


    “暗藏哀傷?興哥兒,你這話,一如往常,掃人興趣。秋日花實葉凝,碩果累累,便是鄉間老農,也是麵帶欣喜,怎到你這,就是暗藏哀傷,想起冬日蕭條?”


    “弟妹,你也該勸勸興哥兒,又不是老頭兒,怎整天悶在屋裏?還有,興哥兒,雖然紅袖添香夜讀書,是我輩一大樂事。但你也該帶著弟妹出去瞧瞧我們邯鄲風景,與中山無極相比如何?”


    恰逢甄薑拎一壺淡酒,親自出來招呼劉赦。劉赦趁機拿甄薑做話頭,鼓噪劉杲出去遊玩。


    劉杲望了一眼甄薑,心中觸動,隨口答道:“也好!選個晴朗天,我們在邯鄲左右轉轉。”


    見甄薑拎起酒壺,為兩人斟滿淡酒,劉赦又道:“興哥兒,你卻是不懂愛憐美人,竟讓弟妹親自出來斟酒?唉,真不知如何說你!”


    甄薑初至元氏城,便親手為劉杲做些零食之類東西。按照漢世習俗,劉杲也勸過甄薑,讓她不必做些下人活計,但是甄薑言:“平生所學,唯有廚藝尚有自信。若是交付下人,妾卻是無所事事。”


    因後世觀念,劉杲也就由得甄薑自由行事。


    “大兄說的哪裏話。大兄與家夫情甚於親兄弟,妾出來招待一二,又有何不可。”甄薑平靜的說起場麵話,淡淡的抹去劉赦議論。


    “春上,入雒封王時,天子曾賜我數十奴婢。我知興哥兒新建大宅,尚無購買奴婢,便送來四女婢……弟妹,你不會介意吧!”劉赦見甄薑不領情,便換個話頭捉弄甄薑。


    “大兄說的哪裏話。”甄薑勉強擠出一個虛偽笑容後,便匆匆離去。


    望著甄薑背影,劉赦嗬嗬笑道:“興哥兒,我這弟妹倒是有趣。不過還好,沒有一聽見我送女婢,便沉下臉,嗬斥我。”


    漢世間女子,尤其是出身大家族的女子,因為有婆家作為依靠,在家中地位相當高。若馬倫與袁隗的婚房夜話[1],便可略窺一斑。所以,劉赦才以此取笑劉杲,而非言甄薑“善妒”之類。


    劉杲幹笑兩聲,望著空蕩蕩的門外,若有所思。


    劉赦將桌上淡酒,一飲而盡:“不是興哥兒來求,我怎會舍得將這些才調教好的伎女送來?弟妹卻是經不起玩笑話。”


    似劉赦剛才話語,暗含有將四婢女送劉杲做妾的意味。這話當著女主來說,卻是不合時宜。劉赦這是以為甄薑不樂劉杲隨意納妾,所以才倉促離去。


    其實,這些婢女是劉杲主動索取的。


    甄薑來邯鄲時,身攜兩名貼身侍女。如今,甄薑平時起居,也大都是由兩侍女照料。


    劉杲覺得甄薑身邊隻有兩名自家帶的侍女,而他又是繁忙諸事,不能陪伴甄薑左右。是以,聞聽劉赦被靈帝劉宏賞賜十數個由皇宮仔細培養的侍女,劉杲覺得這類侍女,應該與甄薑這樣出身於士族女子容易交流,便要來幾個,準備以此打消甄薑平素間的寂寞。


    劉赦又道:“這些婢女,已送到府上。興哥兒,要不要去驗驗貨色?”


    “不必。使喚人而已。”


    “興哥兒帳下四僮仆,寶沙、守性、巨臣、喜錯,暗含‘福壽祿命’四意。這四個婢女,興哥兒準備取個什麽名字?若是名字沒有內涵,我可不許。要知道為培養這些伎女,我可花費好大心思。”劉赦道。


    似這種相送女婢,若非原來女婢甚為出名,大多轉換主人後,就要更改姓名。


    劉杲略略思考一番,道:“號鍾、繞梁、綠綺、焦尾,就以此為四婢女昵稱!你覺如何?”


    “呃!號鍾、繞梁、綠綺,這是古之三大名琴。雖然這名詞讀著別扭,但是以琴為奴婢名,不無不可。不過,這焦尾也是名琴?出自於何典故?”劉赦雖覺如“號鍾”這樣詞匯,為婢女之名,相當雷人,但是一時卻被“焦尾”吸引目光,不明白“焦尾”為何物,竟能和古之三大名琴並列?


    聞聽劉赦這一問,劉杲愣了愣,這才想起此時蔡邕雖然名望不低,但是卻還是和鄭玄一般,未到海內皆知其名地步,其事跡也不曾被廣為流傳。


    焦尾琴故事,還不曾廣為人知。


    劉杲尋個托辭:“焦尾乃是當代陳留蔡邕蔡伯喈所製名琴。久聞此琴甚久,而不得其見,所以才將焦尾和古之三琴並列。”


    劉杲將焦尾琴傳說故事,略略講訴一遍後,劉赦、劉杲兩人又圍繞蔡邕議論起來。


    不久,劉赦與劉杲約定出遊時間,起身告辭。而劉杲也趨步來尋甄薑。


    劉杲行至甄薑所處小院時,甄薑正在擺弄院裏種植的花花草草。


    甄薑半蹲盛開的秋日蘭花前,左臂托腮,右手輕撫花枝。


    露出袖口的的嫩白左臂,在青絲中若隱若現。


    花枝前的細膩手指,能讓蘭花自慚。


    劉杲躡步走至她背後,雙手輕輕攔住柔嫩細腰,下巴壓在甄薑右肩:“怎麽?”


    甄薑將頭部重心,從左臂轉移到劉杲臉頰,輕聲道:“花,凋殘了!”語調一如往常,平靜之中,總是摻雜著一些落寞。


    劉杲目光移向甄薑右手,蘭花花瓣邊緣,已經有了衰敗傾向。


    “明年還會綻放的!”劉杲隨口安慰道。


    甄薑用中指指甲,在花瓣上輕劃一道又一道,卻不再言語。


    “大兄送的四名女婢,是我特意要來,侍候你的!”劉杲望著花瓣上輕移的手指,輕聲說道。


    花瓣上的指甲,猛的一顫,在花瓣上留下一道指甲痕印,繼而甄薑又道:“小安、小晴,已經侍候我八九年。有她們倆在,已經足夠!”


    “這宅院建起後,許多繁雜事務,都需要你來張羅。小安、小晴哪裏顧得來?況且大兄已經送來,你就留下來吧!她們名字,我已經取好了,號鍾、焦尾、繞梁、綠綺。你覺得如何?”


    “咯咯。你這是取名字,還是作賤人?號鍾、焦尾、繞梁……三大名琴,都被你糟蹋了!”一向淡然的甄薑聽到劉杲所取姓名後,第一次從裏到外,全身心笑起來。


    “那就換換名字。號鍾,就叫鍾好,昵稱好好;焦尾,就叫焦薇,昵稱薇薇;繞梁,就叫梁嬈,昵稱繞繞;綠綺,就叫呂綺,昵稱琪琪。如何?”劉杲麵帶微笑的,又提出一份新的建議。


    “嗯!”這次新選的名字,還能令甄薑稍稍滿意。


    劉杲又欲開口說話,門外突然傳來巨臣聲音:“公子!”


    劉杲鬆開環抱甄薑的雙手,略帶歉意:“我先出去一下!”


    甄薑起身,為劉杲整理一下儀容,輕聲道:“忙去吧!”


    等劉杲身影消逝在門口後,甄薑喃喃自語道:“號鍾,鍾好;焦尾,焦薇;繞梁,梁繞;綠綺,呂綺。兩個諧音變姓,兩個諧音變名,兩個倒置,兩個不變。是巧合,還是故意?”


    注[1]:袁隗、馬倫之事,內容太多,不便注釋,可百度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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