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就起了身,恭恭敬敬的告了退,這才扶著蔣秀的手慢慢的往外走,門口的大理石屏風架子前,紫芫一直靜靜的坐著,待我經過她的麵前時,她方抬起頭,眼神複雜的向我一瞟。


    我心裏微微一酸,臉上卻是平淡無波,客氣的向她點了點,頭也不回的就走了。懶


    經過好遠,隻聽她在身後幽幽的歎了口氣,聲音裏滿是沉重,似有說不出的複雜和哀傷。


    我的腳下微微的一滯,然而很快的又恢複了常態,徑直施施然,出門而去。


    回到流雲殿裏,蔣秀待我換了衣服,才問道,“娘娘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我閑散的喝了一口蓮子湯,笑著向她道,“你別急啊,我既然要的是她的命,就隻能一步一步的來了,就讓她活得久一點吧。”


    蔣秀的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了我一眼,我眼角一掃間,正堪堪瞧見,我冷笑一聲,問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如今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是麽?”


    她垂下眼皮,輕聲道,“娘娘如今這樣,也是被她們逼出來的,奴婢不覺得娘娘有什麽不對的。”


    我的臉上譏諷之色更重,“你是沒有覺得我不好,但是你覺得我可怕了,對吧?”


    蔣秀咬了唇不作聲,半晌,她突然跪了下去,流下淚來,哽咽道,“苦了娘娘了。”蟲


    她這一句話,如一跟針般,將我心上偽裝的堅強瞬間刺破,強自忍耐的傷悲如細細的溪流,極細極細的在我的心上流過,卻綿延不絕,永不中斷。


    我咬一咬唇,硬生生將眼裏的淚逼了回去,硬了聲音道,“去將小木頭喚來。”


    自那天起,我時而拿些銀子,時而拿些稀罕的玩意兒,讓小木頭送去給他那在霓霞宮的師傅,隻說是我賞他的,他不敢自己獨享,拿去孝敬師傅的。


    小木頭極是伶俐,嘴兒要甜,將我吩咐的事做得滴水不漏,他那個師傅被哄得心花怒放,很是喜歡起來。


    我又命安槐找了一個由頭,又將小木頭調回了霓霞宮,小木頭按我的吩咐,暗裏留意他師傅和那何總管的動靜,最重要的,是那何管祥到底有沒有淨過身?


    做完了這兩件事,我就靜靜的在流雲殿裏等著消息,而隻要英宏過來,我必然會灑幾滴那蘭提花的香露在身上,如此幾次下來,對於那蘭提花的味道,英宏已經極是熟悉了。


    我這幾天亦是興致極好的樣子,每每英宏過來,我們或彈琴,或寫字,其樂融融,英宏很是高興,我趁機嬌嬌的道,“臣妾自進宮以來,已有兩年之久,可還從來不曾陪皇上遊過禦花園呢。”


    英宏笑道輕撫我的頭發,柔聲道,“這有何難,你若是喜歡,朕現在就陪你過去。”


    我卻搖了搖頭,指著外麵灼烈的陽光道,“這會子日頭這樣烈,臣妾可不敢這樣大膽,傷了皇上的龍體,臣妾……,”說到這兒,我湊到他的耳邊,嬌聲一笑,輕聲低語道,“臣妾也舍不得。”


    這句話才出口,我已經麵如紅霞,禁不住羞澀扭捏起來,英宏眼睛立時亮了,他一把將我擁在懷裏,用唇輕啄著我的耳垂,聲音裏一時間溫柔得像是要滴出水來,啞然道,“當真麽?”


    我卻將身子一扭,道,“假的。”


    “哦,你哄人啊,凝霜,你現在也學壞了呢,”嘴上雖然這樣說著,臉上卻是很受用的樣子,英宏從冰碗裏舀起一顆甜杏,喂進我的嘴裏。


    咬著甜杏,我媚眼如絲,嬌嬌笑道,“臣妾大膽,想求皇上答應臣妾一個小小的要求,行麽?”


    “什麽要求?且先說來聽聽。”


    “臣妾想和皇上一起暢遊禦花園,隻是這會子天太熱,實在不能出去,皇上可不可以答應臣妾,待到哪天或清晨,或傍晚,臣妾覺得能出門了,就派人去請皇上,到那時,皇上不管做什麽,都得過來,好不好?”


    我似民間尋常恩愛的夫妻間那樣嬌蠻著,這些話雖然已經很是逾越了,然而我知道他是不會惱的,果然,他笑開了臉,卻又假作沉思一番的樣子,沉吟半晌,方做出深思熟慮後的樣子,鄭重點頭,道,“嗯,好,朕答應你。”


    我不由滿臉歡笑起來,軟軟依進他的懷裏,媚聲道,“君無戲言哦,皇上到時可不許賴。”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我的心裏溢起微微的冷笑,我知道英宏的性子,他答應了的事,向來不會反悔,更何況天下在他的治理下,太平和祥,歌舞升平,這段日子他亦清閑了些許,我命人去請,他定不會失約。


    如此,我的計劃,便已經成功了一半!


    禦花園裏,夏日裏風景最好的地方,莫過於禦花園最南邊的暢幽園,暢幽園裏假山流水,潺潺叮咚,處處遍植紫薇,淩霄,更有幾株九裏香長在牆角,風兒一吹,那香氣清雅幽遠,沁人心肺。


    這還不是好的,好的是有幾株稀罕品種的曇花,每每在夜間開放,瞬間的美麗流彩裏,總能讓人陶醉無限,流連忘返。


    在英宏承諾過我的第三天晚上,小木頭悄悄兒的過來,回稟我道,他在他的師傅服侍那何管祥沐浴時,假作不知,找了一個很急的借口,當頭闖了進去,那何管祥一個不防,不及掩飾,身子被小木頭看了個清清楚楚。


    果然,他是一個正常的男子之軀。


    小木頭也很是機靈,隻裝作什麽也沒有看到的樣子,雖然遭了他師傅的兩個耳光,但一時之間,到底算是敷衍過去了。


    “你做得很好,”我點頭誇讚著,伸手在他的臉上摸了摸,柔聲道,“疼麽?”


    “不疼,隻要能把娘娘的事辦妥,再怎麽樣,奴才也不疼,”小木頭稚嫩的聲音很是堅決。


    我看著他大大的眼睛,心裏一陣感動,歉然道,“過些年,你大些了,我定想法子放你出宮去,雖然你已經是……,”想到他是個太監,就算是出了宮,亦不能再過正常人的生活,我心裏不禁微微一酸,歎了口氣,接著道,“但在爹娘身的日子,到底要好過在這裏當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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