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槐的臉上不禁有了羞色,似很難開口,半晌,方才長歎一聲,道,“奴才當初,是太後和皇後點了當這個內務府的總管的,如今,皇後娘娘被……,太後又病著,中宮令在貴妃娘娘手裏握著,這本來倒也沒什麽,可是,貴妃娘娘信賴的是李德,才幾天,就開始想了法兒的要抬舉了他來當這個內務府的總管,可是,奴才的這個缺不是一般的缺啊,若沒有重大的錯處,是不能撤了奴才的,這兩天瞧著他們的舉動,奴才那是心驚膽戰啊,可是奴才又實在沒個主意的,想來想去,唯有來求娘娘了。”懶


    說到這兒,他又撲通跪倒,惶恐乞求道,“奴才不敢勞動娘娘別的,但求奴才一旦有了什麽時,娘娘替奴才在皇上跟前說句話,好歹,留下奴才這條老命的。”


    我心裏一陣愕然,停了停,我才問,“憑什麽,你會覺得,我能幫到你的?”


    他楞了楞,才道,“奴才冷眼瞧了這兩年,娘娘您慈悲良善,對咱們做奴才的,那是沒的說,而如今整個宮裏頭,能跟貴妃娘娘抗衡,能在皇上麵前說得上話的,也隻有娘娘您了,”說著,他哽咽起來,“若是連娘娘您都保不了奴才,那奴才可真的是再無指望了。”


    他這樣一說,我的心裏也有了微微的酸意,回身拿起父親的信,我心裏暗暗的思量,不過一會,我的臉上已經有了笑意。蟲


    “秀兒,幫我扶起安總管來,”我穩穩坐下,含笑的眼裏,溫暖如春,我的語氣似無奈,更是感慨,“要想在這個地方活著,可真是不容易啊,嗯,你回吧,自己做事小心些,別讓那邊兒抓住什麽把柄就好。”


    我這話說的圓滑,並沒有明白的承諾他什麽,他愣了愣,遲疑道,“娘娘……這是……答應了……。”


    我不語,隻是微笑沉默,他從我的神情裏看出一絲端倪,歡喜感激道,“奴才多謝娘娘的救命之恩,從今兒起,奴才……奴才就是娘娘養的一條狗,娘娘說要奴才去哪,做什麽,奴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蔣秀在邊上忙打斷他的話,“安總管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們娘娘可不是那種挾恩圖報的人,娘娘能幫你,也是因著平時安總管的為人,娘娘總說,別說什麽主子奴才,大家都是一樣兒,不過是憑著自己的良心罷了。”


    她邊說邊就勢扶起安槐,感慨道,“娘娘不會要你好好的一個人去做什麽狗,娘娘說過,一個好漢三個幫,若想不被人欺,必須得大家齊了心,安總管,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安槐何其聰明,忙點頭鄭重道,“秀姑娘說的是,姑娘放心,娘娘的情義,我隻放在心底裏,就是了。”


    我拈起一粒剝好的鬆子仁兒送進口裏,一邊細細的嚼著,一邊漫不經心的,“皇後那裏,如今留的是誰的人?”


    安槐躬身回稟,“回娘娘,是皇後身邊原來使喚的舊人。”


    我眉頭一挑,“是舊人倒還好,如今遭人惦記的,可不止是你內務府總管的位置,更有那母儀天下的後位,安總管,我這樣說,你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安槐神色一凜,低了聲音謹聲道,“奴才懂的,嗯,娘娘的意思是……?”


    我莞爾一笑,曼聲道,“你懂就好了,皇後娘娘雖然病著,但到底還是一國之母,若有絲毫閃失,恐怕到時第一個被追究的,就是你這個內務府的總管了。”


    安槐這一驚非同小可,臉上不由有細細的汗沁出,我冷眼看著,道,“怎麽安總管還不快去麽?”


    安槐一下子回了神,急急的向我磕了個頭,匆忙而去。


    看著安槐出了門,蔣秀這才點頭讚賞道,“娘娘這主意不錯呢?”


    我忍不住的笑了,“怎麽我就什麽也瞞不住你的!”


    蔣秀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拿起桌上的信,也不急著打開,父親該是聽了娘和大娘的話了,這次倒聰明,直接就尋了這內務府的總管來幫他傳信,是最險的,也是最安全的。


    蔣秀見我隻是看著信發呆,並不打開,不解道,“娘娘怎麽不拆開看看呢?”


    我一笑,道,“這信裏,必定隻是些最家常不過的話,早看晚看,都是一樣的。”


    “啊,沈大人費這樣心,送進一封信來,竟然會隻是些尋常的話麽?”


    我暗笑聰明如蔣秀,竟然也有糊塗的時候,點著她道,“你忘了,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三品以上的妃嬪,家人是可以進宮探望,也可以跟家人通信的,父親但凡要遞信進來,可以直接堂堂正正的送去內務府,而內務府隻需派去送去錦元宮給瑾貴妃看過,再送到我這裏,也就完了,如今安槐這樣鄭重鬼祟的帶進來,定是父親有意的讓他覺得這封信是不能過在明處的,然而,父親又必定是不敢真的就那麽冒失的寫了什麽在上麵,他做這樣的事,無非就是想試探安槐,看他可不可為我所用罷了!”


    蔣秀被我這樣一點,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笑了道,“怪啊,這麽簡單的道理,奴婢卻忘了。”


    父親的信上,果然隻是廖廖幾句,不過是些皇長子歿了,我不要太過傷心,好生保重身子,好生伺候皇上之類。


    我將那信丟在桌案上,悶悶的看著花架上的梅花發著呆,父親給我的印象,從來都是嚴厲苛刻的,從小到大,我幾乎沒見他笑過,而娘在遭受了那麽多年的委屈後,對父親,竟然一句怨言也沒有,我除了替娘不忿委屈外,更有深深的不解,娘對父親,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情懷,難道是――愛!


    娘愛父親,這個念頭不禁嚇了我一跳,我的心裏咚咚的跳了起來,這,怎麽可能?


    然而回想起娘往日的情形,她常常都是一個人在發呆,偶爾說起往日,臉上有令人不易察覺的神采在飛揚,而我也曾經聽雲姨說起過,我的外祖家乃是一個沒落的書香世家,娘是在一次去寺廟進香的途中,遇見了父親,父親隨即找人提親,雖然是第四房的妾室,然而因著父親送去的聘禮很是豐厚,這對於家道中落的外祖來說,實在是一個極大的疑惑。


    我更聽說,娘進了沈家的門後,很是風光受寵了一陣子,這也就是為什麽二娘三娘若幹年裏,盡管娘已經風光不再,卻依舊對娘嫉妒憤恨的原因了!


    若真的是因了愛,那麽,這麽些年,娘該是多麽的委屈和傷心啊!


    我的心深深的揪痛起來,噓了口氣,我命小茶研了磨,提筆給父親寫了一封信,信裏隱晦的說明了安槐已經為我所用,請他放心,接下來我道,“如今在生死線上掙紮了一番,方知世間至貴,乃是一個情字,請父親母親多多保重,女兒在宮牆之中,亦安心。”


    封了信,命蔣秀親自送去給安槐,我懶懶的靠在暖炕上,忽然想起,今年回家時,大嫂送了一瓶那蘭提花的香精給我,經過這樣的一段波折,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喚了小青小茶去翻找許久,也隻是不見,最後還是裁雪進來,在一個角落裏的小匣子裏尋到,裁雪眼睛紅紅的,道,“當日娘娘出事,奴婢就偷偷的將娘娘貼身用的東西全收起來,好在皇後當日隻是命人來隨便的搜了搜,並沒有嚴密的查找的,這才留了下來。”


    我的眼裏有深深的讚許,從頭上撥下一根赤金的簪子來,插到她的頭上,“你做的很對,我記得你。”


    裁雪謝了恩,我依著大嫂說的,讓小青用竹簽子挑了一些出來,用水和了,往身上點了點,果然,一陣幽洌的清沁冷香,在屋子裏幽幽蔓延,小青裁雪等,全都稱讚不已,我覺得高興,就把剩下的,全給了她們用了,那瓶香精,命小青好生的鎖了起來。


    晚上英宏過來,一進屋,就聞到一股幽幽香氣,不禁深吸一口氣,道,“隻是什麽?這樣香!”


    我拿著一本詩集正在看,見他來,才要起身見禮,被他按住,又在我身上聞了聞,笑道,“你今天氣色倒好呢。”


    我含笑戲虐道,“皇上方才說什麽味兒好聞?臣妾怎麽沒聞到的。”


    他說,“這屋裏有一股很好聞的味兒,怎麽,你聞不到麽?”


    說著,他又孩子似的吸了吸鼻子,卻一愣,納悶道,“咦,可奇怪了,怎麽


    又沒了?”


    我心裏暗笑,這香味雖然幽久不散,可是若有心去聞,反而察覺不到,卻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又在鼻尖繚繞,大嫂說過,這種香精,奇的就是這種經久不散,若有似無的特點。


    帶進宮來,我隻當是個念想兒,從來沒有用過,英宏第一次碰上,自然不知。


    他見我笑得有文章,伸手欲撓我的胳肢窩,口裏嚷著,“定是有什麽蹊蹺,快招來。”


    我又好氣又好笑,忙翻身坐起,輕拍他的手嗔道,“皇上可是一國之尊,怎麽這樣沒個正經的,若是被大臣們瞧見了,不知道又得怎麽樣的上折子勸諫呢?”


    他身子一歪,倒在我的身邊,懶懶道,“朕是在自己的後宮裏,跟自己的愛妃在一起,正是放鬆慵懶的時候,此時再正經,可真真就是假正經了。”


    我不由撲哧一笑,伸手幫他摘去頭上的赤色束發金冠,袍袖掃到他臉上的時候,他忽然一把拉住,笑道,“你的袖子上有香的。”


    我隻是笑,將那金冠遞到小青的手裏,向小青使了個眼色,小青笑著點頭,將金冠小心的放到妝台上,去取了那香精過來交給我。


    我將那香精遞到英宏麵前,笑道,“呐,就是這個。”


    英宏撥開蓋子聞了聞,也連聲說好,拿在手裏,直把玩許久。


    到了晚上,有敬事房的人送來綠頭牌,請英宏抽選,英宏看了看我,擺手到,“今天,朕就在這裏了。”


    看著那太監領旨出去了,我臉上的笑意慢慢的減退,英宏見我不愉,皺起了眉,“凝霜,你怎麽了?”


    “臣妾……怕太後……”我的臉上有萬般的為難和委屈,那一份楚楚可憐看在英宏眼裏,分外心疼,他擁緊我在懷裏,緊著眉頭,歎道,“太後這次倒也奇怪,往日那般疼愛你,今兒卻……?”


    他又恨聲道,“定是有人在太後跟前嚼了舌頭,我已經下旨,太後要養病,命她們全都免了問安了。”


    我頹然道,“如此,不是在欺瞞太後她老人家麽?”


    英宏一笑道,“太後當日惱你,也是怕你太過傷心之故,故此用了這樣的方式來對你,想著你一委屈生氣,就忘了傷心了。”


    我做出萬分感激的樣子,道,“太後她老人家實在是用心良苦,這叫臣妾如何能夠心安,”我卻又笑了道,“隻是她老人家卻也有一樣沒有猜到,當日她老人家派人來訓導臣妾,臣妾的心裏隻有惶恐不安,卻哪裏敢有什麽委屈生氣!”


    英宏點點頭,“凝霜,你總是懂事的!”


    我垂了頭,心事重重的樣子,“隻是,太後她老人家的身子一直不好,臣妾……臣妾牽掛擔憂的很呢!”


    他也黯然起來,歎道,“是啊,前些日子明明好些了,朕去了泰山祭天,亦是為了感謝上蒼,卻沒想到,朕祭天尚未還朝,太後的病情竟然又重了,實在是叫人優心啊!”


    我納悶道,“前次不是一位高僧治好太後的麽?再請他來就是。”


    他搖頭,道,“朕已經派人去尋了,隻是,遍尋無著,當初帶他進宮的裴宰相,亦不知道他是何來曆,無從尋起啊。”


    “那,他之前開的方子還在麽?”


    “在的,太醫看了,那藥卻是平常無奇,並沒有什麽奇特之處,嗯,倒也真是奇怪呢?”一說這個,英宏更是頭疼。


    我輕輕撫著他緊皺的眉頭,順口說道,“是這樣的麽?不是那高僧有什麽秘方摻在裏麵罷?”


    從這個月開始,煙盡量每天更新四千字,不過,隻是盡量哈,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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