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天王保命丸


    “種精湯?”在座之人麵麵相覷,顯然他們都沒聽說過這個莫名的單方名字。()


    不過聽這名字,似乎應該是補充精血、精氣,似乎也是一種調養身體的方子,說起來如果是如此的話,那麽與之前霍天德開具的十三張古方相比,也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分別。


    隻是讓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許肅這話一說出口之後,原本還一臉怒氣的霍天德竟然神色大變,看樣子他竟然聽說過這個方子一樣。


    杜文孚對旁人如何卻是視若不見,依舊是神色慈祥,麵帶微笑的問許肅說道:“不知道許公子這種精湯可有什麽與眾不同之處?”


    許肅一點都不為其他人的質疑目光所動,一本正經的說道:“無子之症,無非就是腎虛、肝邪氣滯、痰濕內阻、寒凝血瘀幾種症狀,本來就是調養為主。可是既然是雙方健康,這問題,就未必是出自健康之上……”


    “這又是何解?”杜文孚的話代表了大部分人的心中所想。可不是麽,既然健康,可問題又不是出在身體健康的問題,那還能是什麽原因。總不能真的是求神拜佛,才能夠生兒育女吧。


    其實說到此處大家不由得暗自腹誹杜文孚這老頭出題實在是刁鑽,哪裏是考什麽用藥,基本上和文字遊戲、腦筋急轉彎差不多了。


    隻不過要是什麽毛病都沒有,調養也是白調養,更何況正所謂過猶不及,本來就已經是水滿則溢,還繼續調養補救,就無疑是火上澆油。


    不過如此一來,大家心中倒是開始好奇起來,難不成這許肅真的是“虎父無犬子”,得傳了過世許紳的全部衣缽。


    丁鵬低聲對身邊的活計說道:“等一會許肅說話,你們要記住都給我記清楚了。霍天德這裏能夠收獲十三張古方,已經是意外之喜。如果這個許肅還能夠有什麽奇方,倒是意外之喜了。”


    這時就見許肅正色說道:“這自古以來,世人都以為這不孕的原因是出在女方。可是咱們行醫之人也應該知道,這其中男子的問題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可是能夠醫治的法子,也隻是調養身體,把身體調養到最佳狀態,增加受孕的幾率。


    而晚輩的種精湯,則是用馬錢子一錢,赤白芍各一錢二三,補骨脂、山萸肉各一錢五,香附、川斷、當歸各半錢,生熟地、山藥、枸杞子各兩錢克,羊紅檁、yin羊藿各三錢克,牛膝半兩。還可視情況加紫河車粉、鹿胎粉、黃芪、菟絲子,或者加丹參、蜈蚣、皂角刺。分男、女兩幅藥,男方每日一劑,女方每日一劑,水煎,早晚各服一次,女方以經期為一療程,經期不停藥,妊娠後停藥……所以除了調養之外,還要雙管齊下。


    而除此之外,還可以將男子體內精氣外引,接種到女子體內……隻不過這法子需要通過特殊手段,晚輩也是剛剛學習到一些皮毛,卻是不好多言。”


    許肅話音一落,大堂之內眾人麵麵相覷,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腦子裏隻有許肅這一份“種精湯”的方子,還有他最後那段匪夷所思的話語。


    先不說這方子好壞,隻說許肅最後所說的那段莫名其妙的話語,就足以顛覆了在場眾人的認知。


    霍天德更是沉吟片刻,臉上忽然一變,額頭上不知不覺中冒出一層冷汗。


    而許肅這邊,趙越則是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這個徒弟,喃喃自語道:“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對用藥方麵如此精通,不過他最後那番似是而非的話,怎麽聽起來像是我跟他提過的人工受孕呢?”


    “什麽人工受孕?”王葳蕤坐在趙越身後隱約的聽到他自言自語,不由得好奇問道。


    趙越一下子驚醒過來,連忙搖頭說道:“沒什麽,就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而已。”


    這時一直在耐心聽著許肅說話的杜文孚也點頭說道:“霍先生擅長用當歸之類調經的手段。而許公子你倒是走的內外兩顧的法子。思路各有不同,但是要說到合乎主題,卻是許公子更勝一籌……”


    話音未落,臉色難看的霍天德也不由得冷哼一聲,低沉的聲音不屑道:“無非是依仗著前人餘萌罷了,這方子好是好了,卻未必是他的。”說這話霍天德就有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味道在了。畢竟他剛才所說的古方,雖然有了他進一步的改良,但也不能完全說是他自己原創的。


    不過當說到後來,霍天德的聲音就大了起來,冷笑道:“至於什麽精血接種之說,純屬無稽之談這與荒野之中無知村夫愚婦借種生子之行,又有何分別真的是道德淪喪,世風日下的無恥言辭”


    霍天德這番話倒是引起了在場不少人的心**鳴,的確,像是許肅剛才所言的什麽又精氣外引,又接種女子體內的話。怎麽聽著都覺得充滿了荒誕不羈的味道,又有霍天德的有意歪曲,大家更是覺得這種事情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雖然說這民間自己老婆生不孩子,去找外人來“借種”這種愚昧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做歸做,說出來就顯得有些胡言亂語之嫌了。


    可偏偏許肅是一個書呆子,見到霍天德等人對自己的話故意曲解,又一副鄙夷的神色,就據理力爭道:“這如何能與那些愚夫蠢婦的敗壞道德的行止可以相提並論此法乃是取其夫的精氣,種於其婦的身體中。從頭到尾都沒借助外人,又何來世風日下之言”


    杜文孚聞聽此言,卻是若有所思,一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等大堂內安靜了少許,他才麵色古怪的問道:“周公之禮此乃聖人教化,人倫大事,對我們行醫之人而言,其中事情本來也沒有那麽多的顧忌,隻不過以許公子所言,那男女自行周公之禮即可,又何必多此一舉,再做引取精氣之事。難不成這精氣精血再種之法,還能夠讓人生子不成”


    說到這裏,話題已經從如何用。o。藥跑到“人工受孕”上來了,屬於嚴重的跑題。可是要說到這第一場比試的勝負,相信仔細品味一下霍天德與許肅兩個人開具的藥方,就不難看出來,實際上這一場已經是許肅贏了。


    隻不過偏袒霍天德的是不想讓許肅輕鬆勝了,而站在中立的一方,卻是在好奇許肅最後畫蛇添足的一番話。


    杜文孚自己恐怕也沒想到過,這個許肅竟然會蠢笨到這種地步。


    本來可以平安無事的贏了這第一場,可他又非要說什麽“精氣接種”,這話題事關人倫大禮,又豈能胡言亂語雖然說此時的大明朝風氣正是最開放的事情。可是有關於社會道德的話題,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明朝,都是十分危險的地雷區。


    可偏偏許肅也不知道當時怎麽就想到了趙越給他說過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來,而這小子竟然又當著眾人的麵說了出來。


    如今被杜文孚問到了關鍵,許肅反倒是一臉興奮的模樣,滔滔不絕的開始把現代有關於“人工受孕”的知識說了出來。


    不過聽著這猶如天書一般的話語,眾人隻感覺自己腦子裏一片混亂,不得不說許肅的話實在是太超前了。


    恐怕在場的眾人當中,除了滿肚子男盜女**的嚴世蕃之外,恐怕沒有一個人不臉上發紅發熱的。


    王葳蕤也不由得低聲啐了一口說道:“趙大哥你怎麽竟教別人這種好不要臉的話。”


    趙越也尷尬的抓了抓頭,心說這哪裏是什麽不要臉,實在是非主流好不好。等到現代醫學知識普及了,未來還有克隆人,人獸雜交,這些敏感話題豈不是要讓你們視為異端,放到火刑柱上活活燒死。


    不得不說許肅在這方麵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偏執,見到自己的新學說得不到眾人的認可,他幾乎想都不想就轉回頭對趙越說道:“老師,學生剛才說的可否有錯,這法子無關男女健康與否,無非是因為各種客觀因素無非受孕,才要借助外力……”


    話音未落,趙越就感覺唰的一下,四周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結果就是坐在自己身後的王葳蕤和沈雪下意識的與之拉開距離,一副不認識這人的模樣。


    而趙越卻是一臉的尷尬,好半天才忍受著這種萬眾矚目的目光,訕訕笑道:“錯是沒錯,就是這法子太過超前,恐怕與現在的思想觀念有所衝突。不過正如老先生所言,咱們身為醫者,本著治病救人,救死扶傷,思想中就不應該存在著什麽世俗道理,還有男女之別。正所謂是醫者父母心嘛,說的就是這麽個道理。再者說,繁衍子孫之事,乃是天理倫常,人生大事。不是說嘛,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咳咳,那個咱們話題說遠了。那個諸位評審,你們看這一場究竟是誰勝誰負,也好有一個定奪。”


    趙越有意的轉移話題,眾人雖然麵露不滿之色,但是此時也看出來這麽匪夷所思的法子竟然是這個大個子想出來的。


    可是不得不說,這一套“人工受孕”的法子,可比民間民不舉官不究的“借種”的古法要強上百倍……


    其實也是趙越剛才最後的一句話觸動了在場的眾位醫者……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在麵對著子孫繁衍的大事上,兩廂一比較,這法子或許可行……


    不提眾人在這裏如何胡思亂想,隻說杜文孚不再繼續深究許肅剛才的那番話抓住不放,而是點了點頭,出於公心的說道:“在老夫看來,這一場比試,霍先生博聞廣記,古方層出不窮,也都是奇方,可惜卻沒有合乎老夫本意。而許公子雖然隻有一份方子,但是用藥方法內外兼顧,而且還考慮到了旁人無法想到的地方,所以這一場卻是許公子小勝一籌。”


    說著杜文孚轉過頭就去看梁宏公與劉玉山,等著這兩個人的評判。


    梁宏公轉動了一下手中的拐杖,聽到杜文孚的話,先是沉吟片刻,然後說道:“許肅許公子勝出理所應當。果然是年少有為,想必許太保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了。這第一場,我看點到為止,就此了結,可以進行下一場了。你說呢,劉大人?”


    兩位評審都點頭讓許肅通過了,本著要找許肅麻煩的劉玉山此時臉色也不好看起來,老臉拉的老長,麵色不虞,可是環顧在場眾人,表情都難免有些悻悻之色。顯然他們都沒想到霍天德會一開始就擺出這麽大的一個烏龍,這簡直就等於說是放水,讓了許肅一局。


    當然了,大家也不是說許肅的藥方開的不好,而是大部分人還是下意識的認為,如果霍天德好好審題,以他剛才那一張張古方層出不窮的架勢,說不定這“種精湯”也未必能夠難得住他,這勝負之間就又不好輕易決出了。


    可是現在,眾人也隻能默默的點頭,認下了這一場的許肅獲勝――真的是輕而易舉啊


    於是乎,劉玉山哪怕心裏麵有一百二十個不樂意,但是當著眾人的麵前,他也心知就算是自己投了反對票,實際上依然是於事無補,還顯得自己過於小氣。所以索性劉玉山也隻得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訕笑說道:“既然如此,那麽就到下一場,讓這雙方比試一下誰的辨藥能力更強一些。”


    梁宏公道:“昔日有神農嚐百草,這天下之間的奇珍異寶不知凡幾,又有誰能夠說自己認識全天下的藥物,並且還知道這些藥物的藥效。所以對於行醫之人,這采藥、辯藥,還有剛才的用藥,都是看家本事,不可輕視。而這一場,比的就是你們雙方對藥材的認識……不過這一回出題的不是我們,而是你們彼此雙方。這比試法子,自然就是你們雙方各處一份藥物,不限定湯藥還是藥丸,隻要對方能夠分辨出這其中的成份,分辨其中最多者,最全者,言之有物者,就為這一場的勝者。三局兩勝,這一場要是許公子能夠勝出,那麽今天許家與霍家的恩怨就到此為止。可要是霍先生獲勝,那麽雙方就打平,勝負之局為最後一場……”


    劉玉山對著霍天德笑道:“霍先生,第一場你稍有疏忽,這一次可要打起精神,千萬不要再馬虎大意……”


    這句話一出口,在場眾人的表情都變得古怪起來。特別是一直對這位霍神醫抱有極大興趣的嚴世蕃嚴衙內,則是對身旁的羅龍文沒好氣的說道:“這就是你說的神醫?除了誇誇其談,還會做什麽。到時候我請他為我治眼疾,難不成也容他馬虎大意不成到時候出了問題,我是找他,還是自認倒黴?”


    羅龍文一臉悻悻,心中也不知道把霍天德罵了多少遍,罵的是體無完膚。不過表麵上還是死撐,訕訕笑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再者說,這也不能完全怪霍先生,要不是事先杜文孚打了一個埋伏,誰還會想到這藥方也不是通用的啊怪隻怪那個許肅,吹毛求疵,雞蛋裏挑骨頭……”


    說到這裏,羅龍文後麵卻是說不出口,顯然是有些詞窮了。


    直到此刻嚴世蕃還是比較看好趙越,低聲說道:“許肅都如此了得,逼的江南名醫都束手無策,身為老師,那趙先生豈不是更加了得。看來本公子我還是眼光獨到,早早的就和趙先生打好了招呼。”


    羅龍文臉色很難看,陰狠的掃了趙越一眼,心中期待著這一局霍天德能夠爭氣一點好好打擊一下趙越師徒倆的囂張氣焰


    這邊眾人私底下竊竊私語,場中的霍天德表情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行醫之人最忌疏忽大意,比較藥是入口的,一旦出了差錯,輕者還好,重則卻是要喪命的。


    不過此時卻容不得他有半分退縮之狀,隻能咬著牙,把這份屈辱記在心裏。冷冷的說道:“多謝劉大人好意,上一場霍某疏忽,雖然非戰之罪,但是這勝就是勝,敗就是敗,霍某人認了這一場,在下不會再輕易認輸。”


    說完霍天德轉回身對還在糾結剛才“人工受孕”之事的許肅冷笑道:“許公子,這一場算是你僥幸勝了。可是下一場,你就再求求老天爺,看看這幸運之事是否一直眷顧與你……”


    許肅聽到霍天德這句話卻是神色愣了一下,緊接著回過神來,就連忙說道:“承讓,承讓……”也不知道這小子是有意刺激霍天德,還是真的是在自謙,搞不懂眼前狀況。


    霍天德一臉冷漠,不再去看許肅,而是一招手,那麽就見到他帶來的一名下屬拿過來一隻外表十分華麗耀眼的檀木木箱,然後交到霍天德手上。


    霍天德就在在場所有人的好奇心中,慢慢打開這隻鑲金砌玉的木箱,露出裏麵一隻羊脂白玉打磨的精致藥瓶


    就見白玉瓶瓶身貼著一張紅紙條,上麵赫然寫著一排小字:“天王保命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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