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老湯宿舍後。


    徐雲也沒返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徑直朝宿舍樓下走去。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暖陽透過樹葉的空隙灑落地麵,一看就是個適合打獵吃席的好天氣。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響...心想的事兒都能成今天是個好日子,打開了心門咱迎東風”


    徐雲優哉遊哉的哼著歌,心情莫名的有些舒暢。


    出了宿舍樓後,他的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目前數學係的工具人不能指望,那麽縱觀劍橋,此時隻有那個人可能幫到自己了。


    不過剛走沒幾步。


    徐雲忽然身形一頓。


    目光鎖定了距離十多米外,一棵樹下端坐著的某道人影。


    此人此時正背靠著樹身,認真的閱讀著一本看不清內容的書,嘴裏輕輕的念著什麽。


    不過吸引徐雲目光的並非對方的動作,而是因為此人赫然是.....


    昨天剛在倫敦市內見到的田浩所!


    看著心緒全然投入閱讀的田浩所,徐雲沉吟片刻。


    還是調轉身子,緩緩朝他走去。


    來到對方身邊後,他深吸一口氣,用漢語出聲道:


    “下午好啊,浩所兄。”


    聽到耳邊傳來的字正腔圓的華夏語。


    田浩所幾乎是下意識的便一合書,穿著布鞋的左腳一蹬樹樁,借力從地上彈起並拉開身位,做出了一副戒備的姿勢。


    不過在發現來人是徐雲後,田浩所臉上的防備瞬間便盡數化成了錯愕:


    “羅...羅峰?怎...怎麽是你?”


    徐雲朝他一攤手,笑著反問道:


    “為什麽不能是我?我好歹也是劍橋大學的學生好伐?”


    隨後他臉色一正,主動朝田浩所拱了拱手,開口道:


    “浩所兄,你我同為東方人,能在歐洲相遇實屬緣分,本應彼此扶持,互相幫助。”


    “奈何羅某先前有事脫不開身,未曾上門拜訪,還請浩所兄多多恕罪。”


    田浩所微微一怔,旋即也連忙抱拳道:


    “羅峰兄乃是研究生,小弟不過本科新晉,年齒不及兄長,理應小弟前去拜訪羅峰兄才是。”


    田浩所的中文帶著很明顯的粵地口音,聽起來有些費力。


    好在徐雲讀少年班那會兒的舍友便有一人來自粵省潮汕,耳濡目染之下,倒也能聽懂田浩所說的‘普通話’。


    隨後徐雲看了眼周圍,發現不遠處正好有一張石桌,便指著那兒道:


    “浩所兄,你我過去一敘如何?”


    田浩所麵對徐雲的邀請稍顯遲疑,不過最終還是同意道:


    “如此甚好,羅峰兄,請1


    徐雲不動聲色的瞥了眼他手上的微積分入門,回禮道:


    “請。”


    隨後二人前行數步,來到石桌邊,南北互對落座。


    “浩所兄,正式介紹一下。”


    入座後。


    徐雲朝田浩所再一抱拳,開口道:


    “在下羅峰,字紀寧,號日更三萬,祖籍閩省福清,現年二十有四。”


    “不過浩所兄,你我既在東洋,稱字有些不便,所以浩所兄叫我羅峰或者羅峰兄即可。”


    田浩所也即刻回道:


    “小弟田浩所,字回望,祖籍粵省潮汕,道光十二年生人,上月過後整好年滿十八。”


    雖然田浩所看上去依舊有些拘束,不過在歐洲這個大環境的壓力下,田浩所多少還是流露出了一些親近之意。


    可惜此刻沒有茶,終究還是缺了一些東方味兒。


    互道年齒後。


    徐雲沉吟片刻,主動對田浩所道:


    “浩所兄,不知你是何時來到的歐洲?”


    田浩所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答道:


    “羅峰兄,不瞞你說,小弟自幼便待在歐洲,距今已有....約莫十五六年了吧。”


    徐雲眉頭一揚,聲音拔高了幾分:


    “哦?”


    田浩所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還以為田對方是官派的留學生呢。


    田浩所又點點頭,歎了口氣,緩緩解釋道:


    “家父名叫田六,乃是早年西行的商客,跟隨佛郎機人從媽港來到了歐洲。”


    “多年經營之下小有產業,便舉家定居在了歐羅巴。”


    “奈何天不遂人意,五年前,家父在一次出海中遇難,家道至此中落,母親也因積勞成疾於三年前去世。”


    “好在小弟自幼成績便不錯,苦讀之下,才於今年考入了劍橋大學。”


    徐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說起佛郎機,很多人可能都下意識的會認為這是法蘭西的音譯。


    但實際上。


    佛郎機指的是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


    葡萄牙人從16世紀便開始在媽港與華夏做起了貿易,大多數華夏早期留學生走的也都是佛郎機人這條路。


    西班牙人在貿易早期其實還是比較守規矩的,媽港的各種權力都在明清政府手裏,可以算是雙贏的操作。


    可惜後來嚐到了甜頭,這些人就展露出了他們強盜的本性。


    隨後徐雲抬起頭,目光飛快的在田浩所的臉上一掃。


    果不其然。


    在田浩所的左邊臉頰上,隱約可以看到一絲紅色的異常之處。


    見此情形,徐雲便又問道:


    “浩所兄,那你在倫敦就沒有親人故舊了嗎?”


    說來也怪。


    聽到親人故舊這四個字,田浩所的表情頓時一僵。


    本就有些局促的臉部線條愈發生硬了起來,仿佛回想起了什麽不太好的記憶。


    過了一會兒。


    他才有些煩悶的呼出一口氣,說道:


    “小弟家中尚有一位七歲的妹妹,剩下的便是一些家父在世時與他搭夥做生意的叔伯,不過......哎,不說這些了。”


    田浩所說著說著忽然擺了擺手,見麵以來第一次表現出了主動的態度,反對徐雲問道:


    “羅峰兄,你呢?”


    “我啊?”


    徐雲對田浩所態度的轉變有些意外,不過很快還是回道:


    “浩所兄,我與你一樣,也是東方人的後代,不過家族經營的區域主要在尼德蘭......”


    徐雲將自己曾經用過的說辭再使用了一遍,也就是祖輩在尼德蘭賣棉花雲雲。


    雖然其中很多內容都是徐雲編造出來的虛假信息,但他畢竟是個21世紀的穿越者,眼界要遠遠超過田浩所這個1850年的土著。


    因此一番描述下來,田浩所硬是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沒有產生絲毫的懷疑。


    二人就這樣交談了十多分鍾,內容沒有太過深入,但徐雲也多少打探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例如目前倫敦市內最大的華人幫派叫做飛鷹幫,平日裏在倫敦的幾大港口攬活。


    主要成員是華夏人,另外還有有些依附的南洋人、交趾人甚至霓虹人等等。


    飛鷹幫的勞力大概有三百餘人,由於大多數勞力並未攜帶親眷前來英倫,因此整個幫派輻射到的總人數大概在五百上下。


    說不上多,但也算不上少了。


    除了飛鷹幫以外。


    徐雲還從田浩所口中得到了另一個消息:


    截止到目前。


    這個時間線出現的華夏留學生....或者說受過大學教育的華夏人,數量要遠高於正常曆史。


    正常曆史中。


    截止到1850年,在歐洲和美洲受過大學教育、並且還活著的留學生總數大概在10-20位。


    這些人一半是東方商客的後代,另一半就是走媽港過來的粵省人。


    但在眼下這個副本內。


    截止到目前,相同條件的華夏留學生已經超過了五十人。


    而導致這一情況的萬惡之源不是別人,正是徐雲!


    或者說是......


    肥魚。


    如果要再準確一點,那就是.....


    “你說啥,歐洲很多大學都在找風靈月影宗?”


    麵對一臉愕然的徐雲,田浩所緩緩點了點頭,說道:


    “在牛頓先生留下的手稿中,曾經多次提及到肥魚先生和他背後的風靈月影宗。”


    “如果說牛頓先生對於肥魚是懷念與敬佩兼具,那麽他對於神秘的風靈月影宗就隻剩下了好奇與敬畏。”


    “按照牛頓先生猜測,風靈月影宗所掌握的知識,恐怕要超過這個時代百年以上。”


    “因此在牛頓先生故去後,許多大學便抱著試一試的想法,錄取了一些東方人的後代。”


    “可惜的是,沒有任何人知曉風靈月影宗的消息,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成長到肥魚先生的高度,但卻培養出了不少的華夏留學生。”


    “......”


    徐雲看了眼侃侃而談的田浩所,感覺喉嚨卡著一口槽吐不上來。


    沒想到自己當初隨意說的一個名詞,居然還會產生這麽深遠的影響?


    要知道。


    對於單所高校來說,可能隻是隔個三五年收錄上一位兩位東方學生。


    但整個歐洲有多少高校?


    長久積累之下,這其實是一股非常可觀的知識力量。


    這股力量對於歐洲來說或許可有可無,因為他們培養出的西方人種的知識力量要更大。


    但對於東方的長久發展而言,無疑是一支可能產生奇效的生力軍。


    誠然。


    這些人可能隻有很少部分返回了東方,並且更大可能此時仍舊尚未出頭。


    但一旦曆史的車輪照常轉動,‘師夷長技以製夷’之類的方針被提出,這股力量就有可能會改變一些事情。


    當然了。


    隻是可能。


    總而言之。


    目前徐雲和掌握的線索不多,與田浩所的關係也沒太過密切,一些更深入的內容暫時不便詳談。


    因此在又客套了幾句後,雙方約定好改日再敘,便互道分別了。


    分開後。


    徐雲獨自走在路上,眉頭稍稍擰起了些許,做沉思裝。


    “田浩所......”


    實話實說。


    田浩所的出身應該沒什麽問題,他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騙自己——正常本科生的招錄是要有中等教育的結業證明的,相關檔案去找威廉惠威爾一查就清。


    所以田浩所在家庭經曆這部分的介紹,多半不會有假。


    但另一方麵。


    他一定還有不少的內情沒有告知自己。


    比如為什麽在聽到親朋故舊後他會臉色大便?


    又比如昨天見到的刀疤臉,他為什麽要扇田浩所耳光?


    一旁那位警察廳的霍爾特又是何故在場?


    這顯然不是一個‘做生意的叔伯’就可以解釋過去的事兒。


    還有就是......


    這個時間線一鴉之所以沒有爆發,會不會與那些東方留學生中的某些人有關係呢?


    撲朔迷離啊......


    帶著這股疑問,徐雲一路走到了一棟建築前。


    這是一棟三層高的聯排建築,當初徐雲剛到劍橋大學,就是在這裏見到的威廉惠威爾——當然了,還有那個丟斧頭的普萊姆。


    今天在教務大樓執勤的學生換成了一個短發的圓臉女孩,帶著一副很大的眼鏡,看上去有幾分類似女版的哈利波特。


    徐雲主動走上前,客氣的對她問道:


    “這位同學,法拉第教授在嗎?”


    .......


    注:


    手痛的不行,連彎都彎不下來,做了個針灸,這四千字是我為數不多的存稿,慶幸昨天沒有加更......


    明天恢複過來就繼續日萬,該鋪墊的已經差不多鋪墊完了,接下來就是高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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