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一連幾聲戾喝,前麵的人影還是飛快,絲毫沒有要停頓的意思。


    白羅在後麵緊追不舍,卻終究還是不及他的功夫高,她也沒了力氣,不免有些頹喪媲。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找他的下落,可惜都沒有結果丫。


    直到今天早上,唐果忽然讓人給她捎了信,說是有了黑靈的消息,她便直接去了園子,誰料他一見她,就惶惶而走。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他竟然還是躲著她。


    仍然不能原諒她嗎?


    在荒涼的石山上怔怔地佇立良久,沿著石路,原路返回。


    這時,忽然有五六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男人衝過來,將她團團圍住,沒想到叱吒江湖的黑白雙刹,今日竟然落了單,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不想死的滾開!白羅臉色生冷,握緊了手裏的長鞭,眼神中閃過一絲極戾的殺氣――


    她們身處江湖,結怨之人自不在少數,碰到仇家也並不稀奇,隻是她今天的心情很不爽,沒工夫陪他們。


    對方卻很沒眼色,繼續嘲笑,不愧是白羅刹,即便是斷了一隻手臂,還是這麽囂張啊!


    哼,我倒想試試斷了臂的白羅刹還有沒有囂張的資格!其中一人不屑地怒哼,隨手抽了劍夾馬向她刺去――


    隨著白羅手一揚,隻見那長鞭卷著劍鋒甩向一邊的荒地,而那人也被盡力帶下馬,鞭子又一個利落的劈過,鮮血迸濺,那人已倒在地上氣息奄奄。


    老二!


    幾人的臉上都沾到了他的血跡,對這樣的一招致命,皆露出驚色。


    白羅臉色輕冷,一語不發,轉身欲從中走過去,卻不想排在最末的男人竟抬手朝她迎麵灑了什麽――


    幾乎是立刻,她便感覺到雙眼混沌,陣陣眩暈。


    立即甩出長鞭向那人擊去,卻隻感覺雙臂無力,鞭子軟軟的抽落了個空,耳邊隨即響起幾人的譏笑。


    怎麽樣?這軟筋散的感覺不錯吧?搞到這藥可花了我十兩銀子呢,你今天占大便宜了!


    卑鄙!


    白羅咒罵著,又欲抬手,這次卻連身子都立不直,摔倒在地。


    這東西隨你的呼吸發揮藥效,你若不想死得更快些的話,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隨便運氣了!


    另一人看她還欲逞強,不禁嘲罵,想不到你也有今日,白羅刹!女人就應該乖乖地呆在家中相夫教子,你卻出來行走江湖,且使用這麽毒辣的招式!難怪會被人拋棄!


    不過幸好如此,若不然我們今天怎麽能逮到落了單的女羅刹,明日這事傳出去,你我兄弟幾人之名必可威震江湖!


    哥幾個廢那麽多話幹什麽?還不趁這臭婆娘沒有還手之力,把她殺了,為了老二報仇!


    急什麽?要我看,不如先讓我們哥幾個樂嗬一番……


    幾個男人三言兩語,膽子一大,便起了色心。


    白羅連握在手裏的鞭子都要拿不穩,看著幾個男人色眯眯地靠近,雙眸崩出道道寒光,準備著自抑經脈――即使是死,她也不要被這幾個人羞辱。


    就在她閉上眼的刹那,忽然感覺臉上一陣熱燙的腥重,驀地睜開眼,便看到為首的男人都已經被環鉞那鋒利的犄角從中直直劈開,血肉模糊一片。


    其他幾人看得心驚膽破,其中兩個甚至嚇尿了褲子,另一個要逃,又被那旋轉的環鉞以同樣的形式生生劈開,死狀慘極――


    這種殺人手法,她再熟悉不過,一時間,心頭悸動。


    抬眼看去,果然是他。


    多年不變的衣裝,冷酷剛烈的臉龐,手不刃血的瀟灑……


    剛剛朝她叫囂的那幾個男人,全部成為不能開口的死屍,四周空曠地荒山終於寂靜下來,獨有她怔怔看著他。


    他的目光在她蒼白的臉上了了掃過,眸底的怒色還未斂息,看得出來他正在極力壓抑著――即使這些欺負她的人現在都已經死了,也還是不能解他心頭怒火。


    白羅覺得胸口有些悶,應該是剛那藥粉的作用,忍不住地輕咳著。他本欲走的身子一頓,俯身想扶她起來,手卻在半空中生生僵住――


    她的咳聲止了,他便撤回了手,轉過了身去,顯然是要離開。


    ……你要怎麽才肯回來?


    她的聲音夾雜在呼呼的風中,更顯極弱。


    不是我不肯回來,而是你不讓我回來!他背對著她,聲音如同繃直的線。


    她不讓他回來?


    白羅的目光微垂,落在旁邊的荒石上,他如此說,分明還是在怪她!


    當年她被司徒鴻鵠所挾,他為了救她,選擇了叛主――


    之後,發生了那些不可挽回的事,白羅知道了,便與黑靈大吵一場,他接著便消失了,也果然守信,再未在她麵前出現過。


    與段淩赫同他的王妃一樣,他們夫妻也是六年不見。


    如果,我現在要你回來呢?你肯嗎?


    黑靈有些詫異的回頭看她,總覺得這些年不見,她身上哪裏變得不一樣了……是多了些女人味。


    若換做以往,她這樣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向他低頭妥協的――


    原來,他也以為,這一輩子除非是死,否則……再難回到她身邊。


    他不說話,白羅心腔內的柔軟微提,有些緊張的解釋,我知道,那次我被南宮烈他們抓走,也是你救得我……其實這麽久,你一直都在我身邊,隻要我有危險,你都會及時出現幫我解決,就像這次一樣,你隻是不肯出來見我!這些,我都知道的……而且,聖主和他的王妃現在也已經在一起了,我們是不是能重新……和好呢?


    她最後三個字,生生的頓了下,眨眼的功夫,人已經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胸口一個驟停,白羅有些緊張地抓著他的衣襟,凝著他的臉龐良久,頭卻不敢往他的胸前靠,總覺得這轉變來得太快,太突然。


    你,還怪我嗎?


    他為了她,放棄江湖義氣,背上叛主的名聲,她卻那樣對他――


    你是我的妻子,為了你,我無怨也無悔!黑靈的聲音冷息,聽得出來此刻懷中抱著她,也帶著些顫的。


    白羅心中微澀,她當初的痛罵和惱怒,他又怎能不怨恨呢?


    如果當初被抓起來的人是我,你,怎麽選擇?良久,看她的臉色還是這般不好看,他忽然如此問道。


    白羅沉默,不知道。


    很久之前,她便想過,如果當初身份互換,那麽,她想她的決定,應該會和他一樣吧!如同他所說,為了所愛之人,無怨也無悔。


    他伸手輕撫著她額前的碎發,這來之不易的溫存,他不想讓她再這樣胡思亂想,你與我的選擇也一定會是一樣的,所以,你當初會那樣我真得沒有怪你,你也不必自責。而且我也知道,這些年你對我的思念,絕不比我少……


    她的眼眶裏,有些澀澀的液體在來回地滾動,想伸手環他,卻又不覺垂下眼簾。


    看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斷臂上,心頭又是一陣不適,遮擋著要掙開他。


    我這樣子,是不是很醜?


    縱是她的外表再怎麽冷酷堅強,可內心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子,以這樣一具殘缺的身體,來麵對心愛的男人,她還是忍不住有些自卑。


    黑靈搖頭,輕輕撫過她空蕩蕩的袖管中那處已經幾乎磨平的斷痕,心中一鈍一鈍的疼――那時候其實他也在的,遠遠看著,她就那樣,把自己的右邊手臂毫不猶豫的斬了下來――


    她的性子,太傲,也太強了。


    總覺得當初是自己辦事不周,才會導致如此。


    他們雖然武功高強,但畢竟不是聖人,又怎會事事如料?


    有無能為力的事,也是人之常情,可她卻硬是將過錯算到自己身上――


    這樣的一個女子,便是他的妻子。


    為她,不管如何,他真得都未曾怨過。


    因為,她,值得他付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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