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背叛(上)


    芬-蘇和約在1940年3月12日的簽訂,事實上給予達拉第致命的一擊,結束了他對法國政府的不穩定的領導。3月份的第一個星期內,在法國國民議會中就人力使用問題經過冗長的辯論以後,政府曾獲得一致的信任投票。在冬季,人們曾猛烈抨擊從農莊和工廠抽出大批人力而結果卻讓這些人在前線或兵營中閑著無事可做的政策,並且日益提出要求,對於那些並非全部時間都在接受軍事訓練或者從事緊急軍事任務的人,至少應當讓他們回去春耕和春播,至於熟練的技術工人,則應讓他們回到工廠去生產軍火和軍需物資。軍備部長(多特裏)一開頭曾受到責備,因為他過多地征用了農村勞動力在兵工廠工作,但是他能證明軍備工業中的工人,來自農村的至多隻占百分之一,而且這門工業本身嚴重缺乏熟練工人。於是批評又轉向臃腫不靈的戰時政府,因為它除了政府各部門的工作人員(這些人由於“特殊的原因”而免於應征)以外,還從生產崗位上雇用了過多的人員。此外,也對軍隊進行指責:說在征用家畜以供應部隊食用和在征用馬匹的工作中有混亂和貪汙的現象;並說有過多的青年人在基地上擔任著舒適的職位,而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老兵卻在前線。將近2月底時,達拉第以國防部長的身分采取措施以稍稍平息這類怨言。軍隊指揮官接到命令,將每次至多三十天的特別農忙假製度擴大實施到所有的軍隊(正在受訓的部隊除外),準假者可達部隊人數的百分之五十,同時使所有年齡在四十五歲至四十九歲之間的農業工人免服軍役。屬於前方部隊中的第二類預備役的軍人,也將由後方年紀較輕的人代替。


    這些措施使政府得以答複那些批評它的人,並在3月份第一周內在國民議會中得到了他們的信任票;但在3月12日,國民議會要求就芬蘭問題進行辯論,這件事肯定地意味著,政府由於盟國未能進行幹涉,必將遭到猛烈的抨擊。達拉第告訴國民議會說,法國將參加盟國的遠征軍,張伯倫在11日已宣布即將派遠征軍去芬蘭,這樣,達拉第就得以使這場辯論延期到芬-蘇談判見分曉後再進行。可是,在3月13日,即芬蘭投降的第二天,達拉第卻發現自己麵臨著一個以賴伐爾為首的、非難他的參議院,賴伐爾自從四年前實際上棄政從商以來,第一次預兆不祥地行動起來了。芬蘭防務的土崩瓦解,再度猛烈地掀起了一場極其重要的戰略上的爭論,即究竟應把德國還是俄國當作主要的敵人。達拉第看到自己這時要對付的是政治花招而不是真正的輿論動向,就敏銳地堅持,一切質詢,無論是芬蘭問題,或是對戰爭的總的指導原則,均應在當時當地提出,不得休會,以免他的政敵借機集聚力量。隨即舉行了一次秘密會議,激進社會黨幾乎占絕對多數的勢力,表現在參議院以二百三十六票對零票宣布信任政府對戰爭的總的指導原則,但同時也強烈要求它更有力地進行戰爭。不過,也有六十票棄權,這暗示了相當程度的無言的不信任。


    國民議會的議員們想當然地認為,在參議院3月13日投票以後,總理將會著手在內閣中進行一些更動,這些更動至少足以使他不再兼挑國防部和外交部的重擔,讓他能騰出身來傾全力於總的政策指導。人們認為,倘若先前有一個專職的外交部長,法國在芬蘭的嚴重外交失敗可能避免,而在法國這時麵臨的新局麵中,任命一個專職的外交部長,比以往更有必要。人們可能期望的另一個變化,是任命一個情報部長:人們普遍批評檢查製度在執行中的專橫頑固,尤其在對待報界方麵,盡管不久以前總理曾親自過問此事,保證有政治評論的自由,但是他長期來遲遲不任命一個能由議會召去質詢的部長,卻進一步激怒了這些人民的代表。此外,人們還責備他在12日的國民議會會議上避而不向議員們坦白說明芬蘭局勢的真正嚴重性,責備他從而實際上用欺詐的手段使有關芬蘭問題的辯論休會。在他們看來,他在拒絕了國民議會要求進行辯論的建議之後,卻同意在參議院展開辯論,這對他們不啻在傷害之外又加侮辱。


    因此,當國民議會在3月19日開會時,達拉第所麵臨的乃是一個憤怒的會場。經過一次連續(沒有間斷)將近十二個小時的秘密會議(一直開到20日淩晨),激進黨的一項表示信任政府的決議以二百三十九票對一票通過,但是有三百票棄權,其中包括社會黨集團、弗朗丹的所謂“中央黨”(左翼共和黨)的全部議員以及路易?馬蘭的共和聯盟的大約四分之一的議員。這一次的警告可不能再置之不理了,按照國民議會和參議院的兩位議長的勸告,達拉第在當天即3月20日向共和國總統遞交了他本人及其內閣的辭呈


    將近1940年4月底時,有跡象表明,德國在西方的進攻將不會推遲很久了。比利時外交部獲悉,比利時的德僑在把財產轉移到瑞士。從駐在柏林的達維尼翁和戈塔爾斯那裏,從梵蒂岡通過羅馬教皇的使節及通過皮德蒙特親王和公主轉交給利奧波德國王的信件中,都得到了即將遭到入侵的警告。荷蘭人也已接到了類似的令人驚恐的消息。


    5月8日,戈塔爾斯從柏林發出報告,說德軍總司令部已向部隊下達進攻的命令。9日,外交部獲悉德國駐布魯塞爾大使正在燒毀文件,當晚9時,戈塔爾斯報告,翌日發動進攻。


    9-10日夜裏,在布魯塞爾值夜的文武領導官員連續不斷地接到報告,說聽到了部隊向毗連荷蘭和比利時的邊界進軍的聲音,有大批飛機飛越荷蘭領土,荷蘭、比利時、盧森堡的邊界受到了侵犯。清早5時17分,在等著聽消息的大臣們聽到了比利時邊界受到侵犯的消息幾分鍾後,警報器的尖嘯聲預告德國將對比利時首都進行空襲。比利時立刻向它的保證者英、法兩國發出了呼籲。


    進入全麵戒備狀態的命令,已在午夜下達到軍隊。10日淩晨,國王在接見了皮埃洛、斯巴克、德尼等幾位主要大臣以後,離開首都前往布雷恩東克大本營,執行他作為比利時軍隊總司令的任務。


    上午8時30分,德國大使來到外交部遞交一份照會,聲稱為了在盟國侵入比利時、荷蘭、盧森堡以前先發製人,德國政府“被迫”用武力來“保證”它們的中立。德國政府還建議,比利時為自身的利益著想,應當停止一切抵抗,並宣布,如果這樣,德國將保證比利時在歐洲和在殖民地的領土完整。德國威脅說,比利時如果繼續抵抗,將冒國土被蹂躪和喪失獨立的危險。斯巴克抗議說,麵臨德國罪惡的、無理的侵略,比利時決心保衛自己,國王在同一天的告國民書中,宣布他已成為軍隊首腦,要求大家與盟國協力抵抗,他說,盟國的軍隊正在兼程趕來支援比利時。


    德國人在5月9-10日夜裏最初一次奇襲中,采用大膽的滑翔機和降落傘戰術,得以完整無損地奪取了艾伯特運河上的三座橋梁,使新建的埃本?埃馬爾炮台失去戰鬥能力。德國的裝甲縱隊湧過這樣打開的缺口,威脅了運河一線的整個陣地。在11-12日夜裏,比利時軍隊奉令向安特衛普-那慕爾-吉韋一線撤退,在這條防線上,英、法軍隊已經按照原先同意的計劃進入了陣地(分配給比軍的防區從安特衛普延伸到盧萬)。


    12日,利奧波德在卡斯托會見了英、法的指揮官和達拉第。這次會談的結果是,同意由法國的比約特將軍――他指揮著第一集團軍群在英吉利海峽與馬其諾防線靠近隆維的一端之間作戰――負責協調在比利時和荷蘭的盟國軍隊的行動。


    當比利時和盟國的軍隊正在拚命組織安特衛普-那幕爾一線的防務時――它們曾經希望在撤退途中能夠在這條防線上站住腳,長久抵抗下去――戰局的向南發展卻迅速地使它們的陣地防守不住。由於德軍13-14日在色當和在更北的兩個地點強渡默茲河,德國的裝甲縱隊到15日已在盟國的陣線上打開了一個寬五十英裏、縱深約六十英裏的缺口,這就迫使缺口以北的軍隊必須繼續撤退。比利時軍隊奉令在16-17日夜裏配合英國遠征軍一同撤退到斯凱爾特河。


    15日和16日的消息同樣糟糕。法國的第九集團軍被德軍主力插入打垮後,實際上喪失了戰鬥力。在它北麵的第一集團軍的防線已被突破。匆匆投入荷蘭去支援荷蘭人的第七集團軍,已被擊回安特衛普。15日,荷蘭軍隊宣布投降。布魯塞爾越來越風聲鶴唳,它從戰事一爆發,就立刻宣布為不設防的城市。難民源源湧入該市,到處流傳著傘兵著陸的謠言。


    在這個時刻,利奧波德同他的大臣們對比利時執行的政策開始出現嚴重的意見分歧。在這以前,他們之間的意見不一致,隻涉及一些做法,而不涉及根本目標。在戰爭爆發前和在這場“古怪的戰爭”期間,大家一致同意,比利時必須奉行獨立和中立的政策,隻有在遭到進攻時,才能參加戰爭。在5月15日和16日利奧波德和大臣們舉行的會議上,第一次顯出了意見分歧,結果導致國王及其軍隊投降,而大臣們則出走到國外繼續鬥爭。在這些會議上,國王要大臣們注意局勢的嚴重性和盟國戰敗的可能性。他認為德軍的突破非常可能把比利時軍隊和英國遠征軍同法軍的主力部隊分割開來,結果會造成比利時孤軍作戰和最後投降。這個前景使大臣們毛骨悚然,他們堅決主張,必須不借任何代價,使比軍不被牽製在本國領土上並且不與盟國軍隊分割開來。無論如何,必須使政府和盡可能多的軍隊向南撤退,逃到自由的國土上。他們認為,如果比利時把自己的命運與盟國的命運分隔開來,那末它未來的獨立和繁榮就要受到危害。此外,他們對於利奧波德有充分理由害怕盟國在大陸上戰敗這一點,並不抱有同感。他們與國王不同,相信法國有意誌也有能力把這場鬥爭繼續下去,直到獲得勝利為止。


    5月16日,政府在首都被敵人占領以前不久,離開了布魯塞爾前往奧斯坦德,18日,又遷往法國。隻有皮埃洛、斯巴克、德尼和範?德爾?波爾滕(內政大臣)除外,他們留在比利時的國王大本營附近。


    在隨後的幾次會議上,大臣們一麵繼續提出建議――其中有許多是行不通的――要求把比利時軍隊迅速向南撤退,他們甚至更加迫切要求國王同意,不讓自己被俘,而是及時丟下軍隊,和政府一同逃往法國。


    利奧波德拒絕作出保證:他說,他的行動將由事態的演變來決定。指揮官的職責是要和軍隊呆在一起,如果必要的話,直到投降。他認為,他的首要責任是保衛國土完整。何況,由於德軍推進迅速,盟軍總司令部未能以足夠的速度和力量作出反應來防止盟軍的瓦解,即使比軍總司令部願意把軍隊從比利時領土上撤退,是否能做到達一點也成疑問。比利時軍隊沒有坦克,隻有很少的飛機,其裝備和訓練,隻能在準備好的陣地上打防禦戰。由於不斷的撤退,由於放棄了安特衛普-那慕爾一線準備好的防禦陣地而退守到後方沒有準備好的陣地,軍心已經動搖。部隊的行動受到了逃難人群的阻礙,盡管大臣們發出為時已晚的呼籲,要居民留在家中,他們仍象潮水般地湧往通向南方和西方的一切道路上。軍隊的補給倉庫和軍火倉庫已被撤退的部隊丟棄或毀壞。


    法軍總司令甘末林在5月19日由魏剛將軍接替以前所下的最後一道命令,是要北方各集團軍朝南向鬆姆河總撤退;第二天,英國遠征軍司令戈特勳爵接到命令,要作出相應的行動。英國參謀總長埃德蒙?艾思賽德爵士奉派到比利時向戈特下達此項命令,並詢問比利時軍隊能否一起行動。範?奧韋爾施特雷滕說,要比利時軍隊參加向南的進攻行動是不可能的,它的作用隻能是一次防禦性的行動,即守住陣地,好讓法國人和英國人騰出手來發動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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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20日,利奧波德通過凱斯送了一封信給丘吉爾,信中說,他擔心英國向南進攻,結果必然造成比利時軍隊的孤立和投降。


    21日,魏剛去伊普爾,討論如何從南北雙方同時發動進攻,來實現切斷或者至少遏製德軍強行推進的計劃。上一天,即20日,德國人已打到阿布維爾,並揮戈北上。在伊普爾的會談中,最後同意應由英、法部隊承擔向南的進攻,而比軍則退到利斯河,以後可能再退到伊塞河,為盟軍提供掩護。比利時人同意延長自己的防線,好讓英國軍隊騰出手來進攻。


    魏剛的計劃絕無成功的希望,到25日,要阻止德軍挺進或使南方與北方各集團軍之間恢複聯係,已沒有任何可能。比約特將軍在伊普爾會談後返回他的司令部途中因車禍殞命,兩天以後布蘭查德將軍才受命接替他。通訊工具大量缺乏。軍隊之間的配合,一向就有缺點,這時已變得幾乎沒有配合可言。比利時軍隊在利斯河正遭到猛攻,國王曾決定在這裏作最後的抵抗。防線已被突破,在比軍右翼與英軍左翼之間,有被打開缺口的危險。


    5月25日,國王與大臣們在維南達埃爾堡最後一次會見。大臣們於淩晨3時30分就到達軍隊大本營,視察了情況以後,他們顯然意識到,再過一兩天軍隊就將無法繼續抵抗了。他們於清晨5時到達維南達埃爾,要求覲見見國王。在這次戲劇性的、情緒激動的會晤中,終於到了必須作出抉擇的重要關頭。大臣們說,他們打算立刻離開本國,並說,國王有責任和他們一同走,到國外去繼續鬥爭。利奧波德回答說,他已決定留下來和軍隊在一起。大臣們說,如果利奧波德留下來,作為國家元首,他的地位將使投降不但具有軍事而且具有政治的色彩。他們說,他如果不聽政府的勸告而留在比利時,那他要對國內即將發生的紛爭負責,他將來不可能起任何重要的作用,因為他將落到哈恰那樣的地位,或被當作戰俘押往德國。國王此舉將被盟國看作是背叛了他們的事業,這個事業是從比利時向其保證者呼籲時起,就在道義上對之負有責任的。但是如果國王離開比利時,就可以利用在法國集結的戰爭力量,和盟國政府一同在軍事和政治方麵繼續行使他作為國家元首的職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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