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洶湧而來,在北城關戛然而止,麵對十幾枝上了刺刀的步槍,敘州人選擇的服從,按照秩序有條不紊的撤離,張斬會留下其中一部分男子幫忙維持秩序,大都是嘴唇厚手腳關節大的,這些男子默不作聲的接收了這項安排,扶老攜幼幫忙搬運重物,任勞任怨的做苦工。


    遠遠地一陣悶雷聲,張斬抬頭看天,保佑老天爺眷顧來一場大雨,救下敘州一城百姓的性命,可能是感覺到了張斬的心情,天空中啪啦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然後就是豆大的雨點瓢潑而下,除了中心火場火勢太猛之外,其他的火場火勢都被這場豪雨澆滅,全城歡聲雷動,為這一場救命大雨歡呼。


    貓尾胡同裏麵的李三就是這樣的人,他本來是一個推車的小販,每天做點小買賣,好在是個單身漢,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就這麽渾渾噩噩的混著,眼看著市麵一天比一天亂,李三也曾動過心思,到外麵找個地方混去,隻不過聽了鄰居趙長治說,外麵也亂的很,民黨到處扔炸彈,會黨一天比一天興,眼看著又是庚子年義和拳舊事再演。


    李三聽了這話,就沒了出去闖蕩的心思,找到義順堂拜了堂口,交了三兩銀子拜了義順堂三爺為師,此後每周交幾十個銅子,有事情幫忙吆喝一聲,就成了義順堂的一份子,三爺拍胸脯保證,有了這個身份,敘州都可以橫行的。


    李三要的就是這句話,每天還是照常出門買東西,誰都不知道這個老實巴交的人是會黨,李三圖的是個平安,就這麽老老實實的過一輩子,到最後兩眼一閉腳一蹬,安安生生的埋地底下,這就是李三的幸福人生。


    但是這些天李三感到,不管是會黨還是民黨,都不能保證他的安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至於知府同知還有平時神氣活現的統領,他們連自己的安全都保證不了,還指望他們保護李三,李三是萬萬不相信的。


    在黑夜中李三聽到了許多聲音,慘叫聲讓李三渾身冰涼,他躲在屋子的最角落處,全身蜷成一個球,祈求來人沒有看到他。但是很多時候,這種祈禱毫無效力,李三聽到隔壁趙長治房間,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踢破大門的聲音,然後就是女人的哭叫聲,趙長治的怒吼聲,最後都變的沒了聲息,李三感覺到下一刻,死神就會找上自己。


    門口傳來的腳步聲讓李三的心跳快了好幾倍,熊熊的火光將這些人的影子投射在窗戶上,黑乎乎的一片,李三哆哆嗦嗦的拿出了會黨的標記,也許這個能救自己一命。“哐當”一聲大響,門被踢開了,李三跪在地上手裏拿著一個會黨的標記。


    於是李三活了下來,還成為會黨中的一份子,並不是因為會黨的標記。李三清楚記得,趙長治也是會黨,還是好幾個會的會黨,但他還是死了,李三隱約覺得,趙長治得死主要是因為他有錢,而自己活下來,就是因為沒錢。


    再殺了幾個人之後,李三也有了不少銀子,李三心裏很快活,這些銀子要是靠做買賣的話,要賺一兩個月,現在隻要揮揮手就賺到了,真是太方便了。為了這份快活勁,李三壯著膽子殺了兩個富戶,得到了更多的銀子,李三的眼睛就越紅了起來。


    就這樣一路殺來,李三的兜已經鼓鼓的,會黨的隊伍也變成了浩浩湯湯一長串,席卷著曾經繁華的敘州。隊伍朝北城關走去,聽領頭的大哥說,搶了錢不要留在本地,先出去逼下風頭,等到事情安定下來再說,李三覺得有道理也就跟著大隊伍走。


    然後李三的就聽到了槍聲,大雨中槍聲很悶,雨點澆的李三睜不開眼睛,但是沉甸甸的錢袋告訴李三,隻要走出北城關,就財了!他不知道,他正走在一條死亡之路上!


    暴雨中,李岱青已經下了騾子,深夜的涼氣透過衣服深深地傳遞到了骨子裏麵。眼前就是陡峭險峻的白沙穀,馬車和騾子隻能單列前進,一旦卡在中間,全部的車隊都要癱瘓,萬一上麵有革命黨搗亂想到這裏李岱青下令:“全軍下馬不行,還有二十裏路,馬上就到了!”


    一千多人背起武器,排成四列縱隊,朝白沙穀走去,白沙穀本來就險峻,大雨中更加難行,不時的有人摔倒在地,連李岱青也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滿臉都是泥水,就在這時李岱青聽見大雨中有人喊叫:“什麽人,再走就開槍了!”


    李岱青大驚,沒想到這裏竟然還有人,要是敵人守在這裏,哪怕隻有幾十個人,憑借天時地利也能擋住自己這一千多人,革命黨難道真的這般神通廣大!他的驚懼沒有維持多久,就變成了驚喜,白沙穀的人馬是張斬留下來的。


    “…….打完之後,斬哥就讓我們幾個受傷的留下來,憑險據守白沙穀,斬哥帶了七八十人進城去了,現在已經過了三四個小時了。”看到李岱青之後,留守白沙穀的士兵把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下,疲倦的眼睛裏麵冒出了希望之光。


    “斬哥真是名將風範,自己兵力不夠,竟然還分兵據守險要之處,就算不敵逃走,也有個緩衝的地步。”李岱青讚歎一下,朝遠處看去,敘州城的大火已經大雨澆滅了,黑漆漆的看不到輪廓,斬哥你可千萬要挺住啊。


    漆黑的徐州城內,隻有北城關還有燈火,在風雨下這點燈火飄搖不定,隨時可能熄滅。但是就是這麽一點燈火,引導著幸存者蹣跚而來,通過這道城門逃出生天,令張斬高興的是,一個小時之內,接連來了兩個小隊,極大地充實了張斬的兵力。


    自己做了什麽呢?張斬在心中問自己,被兵災和火災洗劫之後,敘州已經破爛不堪,說不上自己做了什麽,清街嗎?大約救了幾十個人,然後殺死了同樣數量的歹徒,救火嗎,如果不是天降大雨,自己恐怕也要跑的,奔襲了一晚上,所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竟然是現在的看守城門,疏導人流,讓張斬也很感無奈。


    正在張斬鬱悶的功夫,大雨中來了一批人,張斬的視線馬上就落到了最前麵的那個人身上。


    ‘這麽濃的血腥氣,還有手裏的長刀,身上的袋子,這些人是劫匪!’張斬眼中寒光一閃:大叫道“站住,要不然就開槍了!”


    領頭的男子是個光頭漢子,揮動手中長刀笑道:“格老子的,老子殺人無數,你倒是開槍試試,看看那個倒起。”


    砰的一聲槍響,光頭漢子腦袋上頓時多了一個搶眼,他眼睛睜大,似乎不敢相信張斬會開槍,魁梧的身軀猛地朝後麵倒下,啪的一聲他身上的袋子崩開,滾出幾件翡翠鯴,雖然落在泥水之中仍然不減璀璨。


    光頭男子的死引起一陣騷亂,很快的一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朝張斬一拱手:“這位兄弟好見識,提前卡在這裏侯著,我是天公義龍頭盛長可,在這裏有點小小的名氣,西南地麵也有點小小的威望,我看兄弟也是人才,不如加入我們天公義,直接就是七爺,到時候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張斬冷笑還沒說話,高翔就說道:“天公義是什麽東西,也敢在我們斬哥麵前提起,盛長可你把眼睛擦亮點,看看你麵前的是誰!”


    “斬哥?”盛長可朝張斬這邊看了看,聲音顫抖:“斬爺,您老人家怎麽來了!”在敘州這裏張斬的名氣很大,不過都是凶名,比如小孩子不睡覺,媽媽就說斬爺來了,小孩子就乖乖閉嘴。


    張斬哼了一聲,高翔在一旁說道:“斬哥怎麽不能來,這裏這麽亂,斬哥要是不來你們還不把敘州毀了啊,廢話少說,立馬繳械投降,斬哥一向辦事公正,說不定還能給你們一條上進之路。”


    張斬心裏那個樂,高翔也太能說了,這些話換自己說也是這些詞,指不定還沒有高翔說的到位,既然這樣張斬就更不能說話了。


    盛長可汗都下來了,答應了肯定是不行,不答應就要跟張斬對上,他可沒信心跟斬爺對著幹,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有個人說話了“讓我看看,讓我看看,這個人不太像是斬爺。”


    盛長可就像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一般,猛地回頭問道:“你那裏看出來的?”


    被問的人正是李三:“這個人的手在抖,不但他的手再抖,他手下那些人的手,都在抖。”


    ***,張斬忍不住大罵,跑了一百多裏地,又在敘州黑燈瞎火的戰鬥了四五個小時,連東西都沒顧得上吃,又被雨水一澆,什麽樣的人才能不哆嗦!這個混小子壞我大事。


    果然還沒等張斬罵出聲,盛長可那邊的人就像潮水一般湧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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