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府還是覺得不可!”


    知府吳連登大手一揮道。


    同知張彥瞬間就愣住了。


    這位府尊大人也太頑固了吧。


    事關重大,要麵子也不是這麽個要法。將來真的出了事,可不是他這一個小小同知擔得起的。


    佐貳官向來是給主官背黑鍋的,對此張同知可謂是心知肚明。


    不過他可不打算被吳知府帶進溝裏。


    既然吳知府冥頑不靈,他就隻能選擇另一條路了。


    離開吳知府的書房後張彥風風火火的回到了自己的官署。


    一府同知辦公的官署自然是獨立的。


    張彥屏退了左右,撩起官袍在書案前坐定。


    他親自研磨,待墨研好後提筆蘸墨揮毫疾書了起來。


    他準備向聖天子上書,彈劾知府吳連登。


    通常而言下級彈劾上級會被認為是十分不智的舉動。


    其一彈劾若是不成功下級肯定會遭到上官瘋狂的報複。


    其二即便被彈劾的上官真的倒了,新來的也不會給那下屬好臉色。


    官場本來就是強調秩序強調等級的。那些企圖打亂秩序打亂等級的肯定會遭到反噬。


    在官場上下一致孤立下,那個彈劾上峰的官員注定難以走遠。


    張彥宦海浮沉多年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卻不得不這麽做。


    畢竟這件事實在關係重大,若是真的讓韃子的細作混入災民之中,那危害可比他被官場孤立還要大。


    很可能聖天子一怒之下便把他罷官,那他的前程就全毀了。


    何況隻要他因此事被天子記住做到了簡在帝心,那麽即便被官場孤立又如何?


    既已拿定主意張彥便沒了任何顧忌。


    他奮筆疾書,很快就將一封奏疏寫好。


    他將奏疏展開先是吹幹上麵的墨跡,隨後一字一句的讀了起來。


    這份奏疏乃是他一氣嗬成寫就,故而讀起來十分順暢。


    張彥長長出了一口氣。


    府尊,不是我有意要彈劾你,是你逼我的!


    ...


    ...


    數日後青州府同知張彥上的奏疏經由驛站到了南京,送入通政使司分揀。


    照理說同知這種品級官員上的奏疏優先級不會很高。


    可這封奏疏卻是有些特殊,因為打了加急的標誌。


    一般這種加急的奏疏都很重要。要麽事涉軍情,要麽和災荒有關。


    通政使司連忙將其列為最緊要的一檔,也顧不得這份奏疏為何是副官上的而不是正官了。


    通政使司隻負責奏疏的分揀,之後會命人送入宮中。


    接下來就是內閣的活兒了。


    內閣諸位大學士們會大致把呈遞來的奏疏閱覽一遍,給出票擬意見。之後這些奏疏又會轉送至司禮監。


    司禮監太監也會看一遍奏疏,挑出那些重要的呈遞禦前,至於那些普通的則自己給出批紅。


    數千份奏疏要是每一份都要皇帝親自批閱,那就是累死也批不完。


    在看到一份來自山東青州府的奏疏時掌印太監劉傳宗皺起眉頭。


    這個同知張彥竟然彈劾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青州府知府吳連登。


    這膽子可不是一般大啊!


    更為重要的是這奏疏中提到吳知府不經分辨便將所有災民全部安置在一個小鎮,並且不派任何人監視。


    劉傳宗身為東廠頭子,對這種事還是很敏感的。


    他隱隱覺得吳知府的行為十分大意,甚至有可能釀成大禍。


    不行,這份奏疏咱家要親自遞到陛下那裏!


    思定之後劉傳宗立刻拿起奏疏風風火火的朝乾清宮趕去。


    在路上他也仔細分析了陛下知道這件事後會怎麽做。


    按照陛下的性格肯定不會放任這種隱患,一定會派人前去篩查。


    但這種事情又不能做在明麵上,肯定隻能派人暗中調查。


    自打內廠設立以來風頭一直穩穩蓋過東廠。


    甚至就連東廠和錦衣衛聯手也壓製不了內廠。


    這讓劉傳宗感到十分不爽。


    內廠的廠公韓讚周不過是個前南京守備太監,是先帝麵前都不得寵的。


    而他劉傳宗可是當今天子的心腹,今上還備位東宮時就跟在身邊的老人。


    按照常理來說天子理當重用劉傳宗,韓讚周隻配給他提鞋。


    可事實卻是二人平分秋色,甚至在偵緝一事上內廠還穩穩的蓋過東廠一頭。


    劉傳宗自然不敢怪罪天子。


    所謂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天子或許也是想通過韓讚周來製衡自己。


    但劉傳宗對韓讚周自然沒有什麽好臉色,二人明爭暗鬥都是為了爭寵。


    這次劉傳宗一定要抓住機會先行一步,讓東廠打一場翻身仗。


    東廠急需用一場勝利來提升士氣。


    任由這麽發展下去,可真是內廠一家獨大了。


    卻說此刻朱慈烺正在暖閣中休息。


    他吃了一小塊桂花糕,隨後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聽聞劉傳宗在殿外求見朱慈烺便整理了一番儀容,沉聲宣召。


    劉傳宗躬身進殿,見到朱慈烺後跪倒在地行禮如儀。


    作為東宮時期的老人,劉傳宗十分清楚皇帝陛下對於禮儀的看重。


    所以不管是大禮還是小禮他都會做的很到位。


    像這種叩拜大禮更是做的一絲不苟。


    “奴婢給皇爺請安。”


    朱慈烺抬了抬手道:“平身吧。劉伴伴這次來見朕可是有什麽要事?”


    “啟稟皇爺,是奴婢在批紅時看到一份奏疏。奴婢不敢決斷,特來請示皇爺。”


    “哦?呈上來吧。”


    朱慈烺還是感到有些驚訝的。


    通常來說劉傳宗會把他認為比較重要的奏疏分揀出來命人集中送到乾清宮。


    但像這次為了一封奏疏親自跑一趟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足可見得這份奏疏的重要性。


    劉傳宗連忙取來奏疏恭恭敬敬的送到朱慈烺麵前。


    朱慈烺接過奏疏展開來看。


    一開始他看的很平靜,無非是青州府知府安置了一批災民。可看到後麵朱慈烺的麵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這批災民都來自於北直隸。而此刻北直隸是在清廷統治下的。


    如果把這一切聯係到一起,確實很容易聯想到細作。


    萬一清廷真的安排細作混入災民之中,青州府知府這種安排豈不是讓他們奸計得逞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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