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味。


    一排鋼刀揮下,滾落無數人頭。


    這些都是八旗精銳,其中還有博洛這樣的貝勒。


    張定國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義父的仇算是報了。


    他命人把博洛等人的首級斬下帶走,在明軍趕來之前撤遠。


    撤退的途中許多西軍士兵卻還是覺得心裏不舒坦。


    一名親兵咬牙質問道:“將軍,你為何放走了洪承疇那老狗?”


    張定國眉毛一挑道:“哪個跟你說我放走了他。”


    “將軍明明親口對洪承疇說的,名義上他死了,可卻是假死,他跑到哪裏您都不會幹涉!”


    親兵梗著脖子說道。


    “哼,那不過是我敷衍他的話。那老狗對我大西軍做出如此暴行,我怎麽可能放過他。”


    張定國氣定神閑的說道。


    “啊,屬下不明白,您明明放走了他。”


    親兵一臉茫然。


    “我已經派人跟了上去,確保能取了那老狗的性命。”


    “屬下不明白...既然如此將軍為何要多此一舉呢?”


    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張定國搖了搖頭歎聲道:“我與洪承疇說的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真的是我確實擔心明廷因此做大。假的是我不是讓洪承疇假死,而是讓他真死。至於你說的為何要多此一舉...那是要做一個局啊。”


    他稍頓了頓,繼而說道:“假如我直接將洪承疇斬殺,清廷方麵勢必會大為震動。屆時他們對四川的攻打勢必會停止,整個陝西方麵都會因此處於守勢。這樣的話大西軍就真的沒有機會了。但是洪承疇又必須死,所以我必須營造出一種洪承疇趁亂逃走的假象。”


    那親兵隻覺得越聽越糊塗了,撓了撓頭道:“將軍我還是沒明白。”


    “這麽說吧。假如你是多爾袞,在得知清軍在四川慘敗,統帥都身首異處之後你會怎麽想?你還希望洪承疇這樣的總督也身死嗎?”


    “當然不希望。”


    親兵脫口而出。


    “那便是了。所以不管洪承疇死沒死,在多爾袞那裏他都沒死。”


    “啊,可將軍不是說已經派人跟上洪承疇,確保取他性命了嗎?”


    “是啊,我這麽做也是做給明軍看的。畢竟他們離得不遠,肯定能看到洪承疇逃走。”


    張定國深吸了一口氣道:“這樣隻要我不說,便沒有人知道洪承疇已經死了。我不說,明軍不知情,清軍不會說。你說這有沒有意思。”


    張定國冷笑一聲道:“人們永遠隻會讓別人看到自己想讓他們看到的部分,至於不想讓他們看到的部分則永遠是一團漆黑。”


    “將軍的意思是您配合他們演了一場戲?表麵上洪承疇逃走了,但他實際已經死了。但在天下人眼中洪承疇又沒死...”


    親兵隱隱已經悟出了張定國的意思,眼眸中放出光亮來。


    “不錯,滿清需要洪承疇這張大旗撐排麵,那麽我就讓他去撐。我自己是願意看到明廷和清廷打的你來我往的,但是有一個前提,洪承疇必須死。隻要他死了,想讓我配合怎麽演都可以。”


    “可是如此一來,將軍你可能會被許多不知情的人怪罪啊。”


    親兵聽了張定國的一番分析後有些心疼起自家將軍了。


    “做人不可能事事順心,我隻求問心無愧。”


    張定國苦笑一聲道:“你放心,等我派去的人把洪承疇的首級取來,我會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與全軍弟兄說明的。至於旁的人怎麽看我不在乎。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確定,那就是他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刻意放走的洪承疇。或許清廷那邊更希望洪承疇是主動突圍的呢。這樣他們宣傳的時候還可以挽回一些顏麵。”


    親兵撓了撓頭道:“這倒也是。”


    “大西軍的處境如今已經十分艱難,我們想要生存下去隻能夾縫之中求生。這沒什麽,不過我們還是有一些東西要堅守的。”


    張定國攥緊了拳頭,毅然說道。


    “將軍...之前是我錯怪你了。”


    親兵十分羞愧的低下了頭。


    “您還是早點把實情跟弟兄們挑明了吧。不然我怕弟兄們也都跟我一誤會了您。”


    親兵咽了一口吐沫繼續說道:“您已經付出了這麽多,沒必要承受這些不該您承受的責怪啊。”


    張定國搖了搖頭道:“這些是該我承受的。有時我在想,就是因為我不夠堅決,導致義父他們被偷襲。就是因為我的一念之差導致保寧的慘劇。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還債。這麽看來我遭受一些質疑辱罵也就都不算什麽了。”


    張定國單手攥著馬鞭指著遠方。


    “成都肯定是不能繼續留下去了。我們先往建昌的方向去,等到安頓了下來再計劃之後的事情。”


    “遵命!”


    親兵朗聲應道,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杆。


    ...


    ...


    “好險,好險。”


    洪承疇大口喘著粗氣,翻身下馬來到一處小溪蹲下。


    他掬了一捧水洗了把臉,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


    方才他真的以為自己在劫難逃了,想不到竟然靠著一雙三寸不爛之舌逃了出來。


    那個張定國也不過爾爾。


    至於接下來怎麽辦他已經想好,先回漢中把情況稟報給英親王再說。


    以他的資曆應該能夠保住性命。


    反正博洛肯定難逃一死,把失利的所有責任都推到博洛身上就是。


    死人是不會開口替自己辯解的,這一點一定要好好利用。


    洪承疇覺得跑了這麽久有些口幹舌燥,便掬了幾捧清水喝了些。


    便在他準備將水囊灌滿時突然覺得背心一涼。


    “呃...”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劇痛,洪承疇隨之倒地。


    片刻之後一個西軍士兵跳到了洪承疇身邊,罵罵咧咧道:“你這老狗,還真的能跑。咱老子跟了你這麽久終於找到機會下手。得了咱也別囉嗦了,趕快送你上路咱好給將軍複命。”


    “不,不,張將軍答應放我走了...你不能...”


    “噗,你還真當真啊。將軍那是在演戲呢。你這老狗殺了那麽多大西軍將士,還以為自己能活命?”


    這西軍士兵狂笑一聲,揮刀朝洪承疇脖頸砍去。


    鮮血飆飛,滾落好大一顆頭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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