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親王府,代善正在聽戲班子唱戲。


    打進了正月,代善便包下了一個戲班子,從大年初一唱到了現在。


    滿洲貴族的適應性是驚人的,不但迅速適應了中原的飲食習慣,還學會了聽戲。


    代善半躺半靠在椅子上,微微眯著眼睛有滋有味的聽著。


    雖然他聽不太懂內容,但光是那腔調就足夠讓人頭皮發麻的了。


    那是一種令人嘖嘖稱奇的唱法,聲音仿佛能夠穿透天靈蓋一般。


    “王爺,肅親王府上來人了。”


    代善正聽到興起的時候,管家薩克哈湊到身邊小聲稟報道。


    代善登時皺起了眉頭,寒聲道:“沒看本王在聽戲嗎?退下!”


    他一番責斥,那薩克哈自然不敢再堅持,連忙退了下去。


    可代善一番動怒,好心情蕩然無存。


    這幫奴才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也就是現在代善年紀大了,若是放在十幾年前,肯定會親手執鞭狠狠抽這奴才一頓。


    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覺悟,打擾了主子休息難道不該死?


    饒是這般,代善還是將這場戲聽完。


    屏退戲班子後,代善陰沉沉的問道:“肅親王的人現在在哪兒?”


    薩克哈連忙道:“啟稟主子,在花廳侯著呢。”


    代善手掌攥緊又張開,如此反複了幾次之後嗬了一聲。


    “本王便去見見他。”


    代善行到花廳後,正自吃茶的勒爾紮連忙起身隨後跪倒在地打了個千。


    “奴才給禮親王請安。”


    代善抬了抬手道:“起來回話吧。”


    “奴才不敢。”


    勒爾紮將頭埋得更低了。


    代善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十分滿意。


    這個奴才不錯,有自知之明。


    主子抬舉是主子抬舉,但自己不能得意忘形,忘記自己的身份。


    奴才永遠都是奴才,在主子麵前隻能跪著。


    “說吧,肅親王叫你來是為何事?”


    豪格如今的處境十分尷尬,雖說被剝奪了統兵權,但畢竟還是王爺,多爾袞也不敢把事情做的太絕了。


    所以京中的親王貝勒們跟豪格之間保持著極為微妙的關係。


    若即若離,若合若分。既不觸碰多爾袞的底線也給自己多留條後路。


    政治上的事情沒有人能夠保證,豪格畢竟是皇太極的長子,萬一將來翻身了呢?


    他們至少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絕啊。


    代善同樣是這樣想的。


    一開始他想扶持豪格繼位。可豪格優柔寡斷爛泥扶不上牆,被多爾袞抓住機會先行發難。


    如果當初豪格堅決一些,說不準現在坐在紫禁城裏的就不是福臨小皇帝了。


    不過知錯能改也是不錯的。


    豪格顯然已經明白了在政治鬥爭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性。


    不想稀裏糊塗的被弄死就隻有將大權獨攬。


    “我家主子想請禮親王念在昔日情分上助其一臂之力。”


    勒爾紮抱拳道:“清君側,誅奸佞!”


    代善聽到這句話瞳孔都隨之放大。


    清君側,誅奸佞。


    不用說他都知道豪格指的這奸佞就是多爾滾。


    問題是現在多爾袞大權獨攬,豪格有什麽勝算?


    代善並沒有做出回應。


    勒爾紮知道代善是不見兔子不撒鷹,遂咬牙道:“禮親王大可放心,我家主子會挑準時機,不給奸佞反應的機會。”


    代善活了大半輩子是何等的精明,當即聽出了勒爾紮的弦外之音。


    抓住時機發難,不給奸佞反應的機會...


    如今多鐸在京,到處都是多爾袞的人,豪格當然沒有出手的機會。


    隻有等多鐸率軍出征,豪格才有機會動手。


    難道豪格已經下定了決心,就在那時發難嗎?


    此時的代善心情十分複雜。


    若真是如此很難說對大清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如果放在皇太極剛剛駕崩時,代善肯定是支持豪格繼位的。


    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順治皇帝已經登基,豪格再殺出來是要逼順治退位嗎?


    多鐸領兵在前線打仗,卻聽到多爾袞被架空甚至誅殺的消息會作何反應?會不會一怒之下提兵殺回來?


    這些都是代善需要考慮的問題。


    不知不覺間代善已經將大清的利益放在了兩紅旗的利益之上,這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見豪格麵有猶豫,勒爾紮接道:“禮親王放心,我家主子說了在事成之前不需要禮親王出兵協助,隻希望在事成之後禮親王能給站在我家主子那邊。”


    代善卻是冷哼一聲道:“胡鬧,簡直是在胡鬧!大清即將伐明,在這種緊要關頭自然該一致對外,有什麽矛盾之後再說。這個時候清君側,不是令親者痛仇者快嗎?”


    勒爾紮沒想到代善會是這個態度,愣了一愣才慨然道:“禮親王,我家主子也是被逼的啊。若不是被逼到了絕境,他也不會鋌而走險做這搏命一擊啊。”


    “你不要再說了!”


    代善不耐的擺了擺手道:“在本王的心中大清的利益才是排在首位的,其餘的事情都隻能往後排。你走吧,本王就當你沒來過!”


    “王爺您可想清楚啊,清君側誅奸佞就這一次機會!”


    勒爾紮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滾出去!”


    代善猛然咆哮,就像一頭受了傷的獅子。


    勒爾紮嚇得打了個寒顫,這才磕了個頭道:“奴才告退。”


    勒爾紮不做停留一路出了禮親王府,翻身上馬,一抽鞭子絕塵而去。


    等他到了肅親王府前,立刻一踢馬鐙翻身下馬。


    豪格早就等的焦躁不已,見勒爾紮回來了,連忙迎上前去。


    “怎麽樣,禮親王怎麽說?”


    “回王爺的話,禮親王他,他...”


    “他怎麽了?”


    勒爾紮說話說一半,豪格差點憋過氣去。


    “禮親王他不想支持王爺!”


    “什麽!”


    豪格大吃一驚,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代善一直都是支持他,反對多爾袞的啊。


    “你有沒有對禮親王說,不需要他出兵,隻需要等塵埃落定之後擁戴本王即可?”


    “奴才都說了,可禮親王就像吃了秤砣鐵了心,死活也不肯支持王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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