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徽將奏疏寫好就立刻命人送出。


    可他等來的不是朝廷的嘉獎,而是欽差和錦衣衛。


    禮部左侍郎文安之被天子授予了王命旗牌,掌四品以下官員的生殺大權。


    文安之一來到長沙就命錦衣衛除去了趙徽的烏紗,將其捆綁解送回京。


    趙徽直到被送上囚車還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有人出賣了他?可個中細節除了幕僚陳陽以外再沒有人清楚,而陳陽沒有任何理由出賣他啊。


    趙徽本能的喊冤,錦衣衛卻對此不屑一顧。他們早就見慣了犯官喊冤的這一舉動,即便是有冤屈也得到詔獄中說去。何況大多數人是沒有被冤枉的。


    文安之以雷霆手段拿下趙徽後命人將長沙府衙大牢中關押的糧商全部釋放。


    這些糧商本身並沒有罪,隻是因為趙徽想要尋找一個替罪羊這才被關了進來。雖說無商不奸,但這些商人既然沒有犯國法,朝廷也不能冤枉他們。


    處理完這些瑣事,文安之便把精力全部放在招降袁宗第、劉芳亮等順軍餘部上。


    這些順軍將領在得了錢糧之後已經離開了長沙府,但卻並沒有走遠,文安之若是派人去追應該能追上。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許之以利。


    文安之相信,這些走投無路的順軍將領沒有理由拒絕朝廷的招安。


    ......


    ......


    重慶府,巴縣。


    四川巡撫陳世奇在巡撫衙門內召集了一幹將領商議對策。


    “今日本撫召大家來就是為了獻賊東進一事。本撫好不容易才重新拿下重慶,絕不能隨隨便便拱手讓人。”


    陳世奇掃視了一眼眾人,見皆是沉默不語,哼了一聲道:“若是重慶守不住,本撫這失土之罪是逃不掉的,自會被朝廷拿回南京問罪。但在此之前本撫會將你們的腦袋全部斬下,來給本撫陪葬!”


    賭徒的心理是極為癲狂的,而陳世奇現在就是這麽一個賭徒。


    身為四川巡撫,他卻隻能控製一隅之地。若是不能守住重慶,他就將輸的精光。以小搏大圖求回本是陳世奇現在急於要做的。


    他一甩袖子走到掛在牆壁上的輿圖前,揮臂點了點。


    “誰來守榮昌?”


    榮昌是重慶府的西大門,張獻忠從嘉定州方向來,則必定會取道榮昌。陳世奇如果想要守住重慶,必須守住榮昌。


    見沒有人應話,陳世奇怒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本撫平日可曾虧待了你們?”


    “陳軍門,非是我們不願意前去駐守,實在是守不住啊。那獻賊擁兵數十萬,麾下又有大將十數人,就我們這幾萬人馬全部堆上去都不夠人家砍殺的。”


    接話的是副將鄭澤。


    他膽子一向比較大,敢於頂撞上官。


    陳世奇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卻還在這裏耍什麽官威,鄭澤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


    陳世奇氣的鼻孔衝噴出兩道白氣來。


    “鄭副將,按你說的這仗也不用打了,你我這些人全部自刎謝罪吧!”


    “陳軍門,下官可沒有說這話啊。這仗還是得打的,不過得換個打法。”


    “那你說說看,該怎麽打!”


    陳世奇狠狠瞪了鄭澤一眼,似是想把他撕碎一般。


    “西賊擅長陸戰,卻不擅水戰。不如我們主動讓出榮昌、永川、璧山等地,集中優勢兵力據守江津、佛圖關、銅鑼峽一線。”


    鄭澤卻是早有準備,侃侃而談道:“我軍水師占優,隻要卡住水道,西賊也隻能幹著急。”


    陳世奇仔細思忖了一番,覺得這個主意確實不錯。


    重慶水網密布,如果利用水師封鎖了河道,西賊便會寸步難行。


    西賊打不下巴縣就奪不回重慶,控製區區幾個城池是無用的。


    隻是這種縮頭烏龜的戰術著實不怎麽好看,朝廷若是追究起來,一個畏敵怯戰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但畏敵怯戰總比敗軍失土的罪名輕。


    兩權相害取其輕,陳世奇已經做出了選擇。


    “曾參將,你怎麽看?”


    但陳世奇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這個話得另一個人來說。


    曾英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嫡係,這種時候當然該曾應站出來。


    “回稟陳軍門,末將覺得鄭副將說的可以一試。不過還是應該盡早向朝廷上書求援。”


    盡管曾應已經在塘報中提及重慶的艱難形勢,可他擔心自己人微言輕,在塘報中所寫之利害關係難以引起朝廷的重視。故而他還是希望陳世奇能以四川巡撫的名義單獨上一份奏疏向朝廷求援。


    “恩,這件事本撫記下了。”


    陳世奇清了清嗓子道:“隻要諸位與本撫一心,待殺退獻賊本撫一定親自為你們請功。但若是誰生出異心,那也莫怪本撫翻臉無情!”


    ......


    ......


    四川成都,故蜀王府。


    蜀王府已經被張獻忠改成了皇宮,一應宮殿建築都仿自紫禁城進行改造。


    此時後宮之中張獻忠正自發怒,瓷器不知摔碎了多少。一眾宮婢跪倒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咱老子叫你不要往漢中去,你強要往漢中去,如今果然折了許多兵馬。驢球子,入你媽媽的毛!”


    張獻忠罵完之後還覺得不過癮,徑直拔步走出殿外。


    “父皇!”


    張可望快步迎上,麵帶憂色道:“父皇為何事生氣?”


    張可望本名孫可望,是張獻忠四義子中最年長的。


    因為張獻忠沒有親子,故而一直把孫可望當做接班人培養。


    “還能是啥,他娘的這劉進忠真不叫咱老子省心!好端端的去打什麽漢中,這下好了,白白折損了咱老子幾千兵馬。”


    張獻忠口中的劉進忠是大西軍的一員猛將,很早就跟在張獻忠身邊。後來張獻忠入川,打下遂寧後命劉進忠率部駐紮。


    可這劉進忠卻是一個不安分閑不下來的主,一心想要爭立軍功,未經張獻忠允許擅自率部北上攻打漢中。


    此時整個陝西都被清軍控製,漢中自然也不例外。劉進忠輕敵冒進之下大敗,僅僅帶著三千多殘兵退回保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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