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書正在院子裏點火做飯,看見馮康這麽晚回來,笑著問道:“馮伯伯,是不是李宗主留你喝酒了啊?”


    馮康神色尷尬地回道:“屬下哪裏敢在他那裏喝酒,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


    宋知書頓時有些好奇,問道:“馮伯伯可是元嬰境的武夫,難道還打不過隻有築基境的李宗主嗎?”


    提到這茬,馮康的心裏就開始隱隱作痛。


    他趕緊轉移話題說道:“殿下,您貴為龍子,怎可做這種粗活累活,還是讓我來吧。”


    馮康一邊說著,一邊走到生火的地方,掏出火折子點燃幹柴,然後將盛了水的鐵鍋架在上麵。


    宋知書並未閑著,走到花圃旁邊,把馮康從山裏捉來的野雞放血拔毛,用水清洗幹淨。


    他的動作十分嫻熟,明顯不是第一次做這種粗活。


    馮康看見這一幕,不禁有感慨道:“殿下,您受苦了。”


    “我這算什麽受苦,不過是花費點力氣而已。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窮人,才是真的受苦呢。”


    宋知書擦擦額頭上的汗,笑著說道:“古人說,君子遠庖廚。我覺得這句話不是很對,君子與君主都是人,哪怕地位高高在上,仍要食五穀雜糧,所以學一些生火做飯的本事,理所當然。”


    “坊間流傳著一句俗語,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覺得這句話比君子遠庖廚更接地氣,所以啊,你不要覺得我是在受苦,其實大部分時候,我在吃自己動手做的飯時,才覺得是最香的。”


    馮康聽完這番話,心中對二皇子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他先前與太子見了一麵,當時太子一直都是用居高臨下的目光看待他,而且語氣咄咄逼人。


    不過,他最後還是婉拒了太子許諾的豐厚報酬,告辭離去。


    想到這裏,馮康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他猶豫了片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說道:“殿下,馮某人罪該萬死。”


    “馮伯伯,您這是做什麽?”宋知書一臉錯愕地問道。


    馮康不忍心繼續隱瞞二皇子,神色淒然地回道:“馮某人與殿下碰麵之前,跟太子見過一麵,懇請殿下治罪!”


    宋知書下意識地站起身,臉色一陣蒼白。


    如今南道國朝廷私底下分成了太子黨和殿下黨,兩派之間明爭暗鬥,互不相讓。


    這種局麵讓宋知書十分頭疼,雖然他從未想過自己要做皇帝,可身處漩渦中,總有些身不由己的無奈。


    當初他在皇宮裏的時候,就遭遇到過好幾撥刺客,還好有欽天監的修士奉皇帝之命,一直在暗處保護他。


    這次他離開京城那處是非之地,本以為太子會饒過他,不再派刺客刺殺自己。


    可是沒想到,自己仍舊逃不出被人刺殺的陰影。


    宋知書做了一個深呼吸,心中的恐懼頓時消散了許多。


    “馮伯伯,您之前為何沒有殺我?”他神色從容地問道。


    “殿下,馮某人從未有過任何想要對您不利的念頭,與太子見麵之前是這樣,與太子見麵之後,更是這樣!”


    宋知書沉默片刻,蹲下身子,繼續清洗手裏的野物。


    馮康一臉疑惑地問道:“殿下,您這是……”


    宋知書揮揮手,朝他說道:“起來吧,我相信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馮康這位活了兩百多歲的老人,頓時鼻尖一酸,差點流下眼淚。


    見他仍舊跪在地上,宋知書笑著說道:“去隔壁把李靜思和秋冬叫來,大家坐在一塊兒吃飯多熱鬧。”


    “哦對了,記得讓李靜思帶幾瓶好酒,可不能讓他空著手來咱們這蹭吃的。”


    馮康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眶,站起身,拱手回道:“屬下遵命。”


    晚上,李靜思和小書童酒足飯飽之後,告辭返回自家小院。


    宋知書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拍拍肚皮,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此時的他,就如同普通富貴人家的公子一般,半點都沒有身為皇子的做派。


    宋知書伸了伸懶腰,扭頭朝身旁的馮康問道:“馮伯伯,您既然知道不該與皇兄見麵,為何還要冒著被砍頭的風險去見他?”


    “唉!”


    馮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回道:“早些年,我那不爭氣的孫子受到同僚排擠和誣陷,差點被治罪問斬,幸虧皇後娘娘在陛下跟前說了幾句好話,這才讓他逃過一劫。皇後娘娘與我馮家有恩,這個人情我不得不還啊。”


    宋知書探了探身子,u看書 .uukashu 有些好奇地問道:“哦?馮伯伯的孫子,可是戶部的尚書大人馮源?”


    馮康拱手回道:“正是。”


    不料,宋知書哈哈一笑,說道:“馮源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看起來比你還要顯老幾分,平日裏我稱呼你馮伯伯,如果按照輩分算的話,那位馮大人豈不是要喊我一聲叔叔?”


    馮康神色有些尷尬地回道:“確實如此。隻不過,就算他喊您一聲叔叔,占便宜的那個人也不是殿下,而是我那不爭氣的孫子。”


    “呃,這倒也是。”


    試問,古往今來的朝廷廟堂上,能有幾位官員能與皇親國戚沾親帶故的?


    “馮伯伯,既然你是元嬰境的大修士,為何您的子孫後輩裏,卻沒有一個修道天才?”


    “殿下,大道修行看的是資質,而非血緣關係。當然,有不少神仙眷侶的子嗣,修行資質十分出眾,這類人算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哪怕父母不是神仙修士,資質也不會太差。反過來也一樣,有不少修道者天生資質極佳,可是他的父母卻是沒有半點修行資質的普通人。天下間的修士成千上萬,後者往往占據大多數。”


    “原來如此。”


    宋知書對馮康的說法深有同感,比如他的父皇和母後,就是從未修行過的凡人。


    可他自己卻天生帶了一個本命字。


    若不是欽天監的大修士,用秘術壓製了他的修行速度,恐怕此時,他早已是一位躋身中四境的修道天才了。


    宋知書仰頭望了一眼夜空,喃喃自語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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