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貝爾·沙菲克死了,死在自己眾多族人的注視之下,死在馬爾福父子的眼前,死在自家府邸的大門邊。


    從尤利西斯殺掉沙菲克家族大半巫師開始,德拉科就捂住了嘴巴。他平日裏隻敢在學校中作威作福,何曾見過真正的死亡?


    眼下這麽多條生命被尤利西斯不由分說地奪走,那不斷湧現的刺眼的鮮血,以及鮮血中飄散出來的猩甜味道,讓他的腹內一陣翻江倒海,直欲作嘔。


    德拉科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然而卻有一雙微微顫抖的手放在他的肩頭,耳邊是父親有些沙啞的嗓音:


    “睜開眼睛,好好看著,德拉科。這才是真正的巫師世界,也是你以後必然會麵對的事情。你是馬爾福家的繼承人,拿出我教給你的氣度來。”


    德拉科戰戰兢兢地睜開了眼睛,強忍著恐懼與惡心的感覺,今天無疑是他塑造世界觀的過程的轉折點。


    ……


    被特蕾西救下的一小半巫師眼睜睜地看著阿貝爾·沙菲克被漫天的鋼針射成了刺蝟,就像一下子被抽掉了主心骨一樣,一時間有些六神無主。


    家主對他們來說是至高無上的存在,連他都死了,他們對是否能戰勝尤利西斯這件事產生了動搖。


    “打起精神來。敵人還沒消滅,不要自亂陣腳。”


    特蕾西冷漠地看了一眼阿貝爾·沙菲克的屍體,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極淡的悲哀,冷聲說道。


    那抹悲哀是屬於原來的特蕾西的情緒,她的意識已經被俯身的先祖意誌擠壓得無從立足,隻能極為微弱地爭取身體的控製權。


    如此微弱的反抗很快就被鎮壓下來。特蕾西口中冷哼一聲:


    “大敵當前,還有心思來拖後腿……果然,沙菲克家族淪落到這個地步不是沒有理由的。”


    尤利西斯此時無比可惜幽靈戒指在法國被曼陀羅的靈體毀掉了,否則對付眼前這個陌生的特蕾西絕對是一個很好的手段。


    他早就看出來了,眼前的特蕾西身上多了許多不屬於她的魔法與意識。不管是什麽原因,反正這個人絕對不是特蕾西。


    尤利西斯打量了一下戰場,除了特蕾西之外,還剩下六名沙菲克家族的巫師。以一敵七,雖然有些吃力,但相較剛才,壓力已經小了許多。


    特蕾西張開了雙臂,魔杖幅度極大地一甩,幾道流光分別湧向了那六名巫師。


    六名巫師渾身一震,都痛苦地捂著腦袋,似乎腦海中一下子多了許多不屬於他們的記憶,讓他們來不及處理這些憑空出現的信息。


    特蕾西冷哼一聲,那六名巫師如遭重擊,神情同時變得呆滯起來,就像一具具行屍走肉。


    “既然沙菲克家族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也沒有再存在下去的必要了。隻不過,你必須死,年輕人。”


    尤利西斯心頭一凜,就看到那六名巫師表情麻木,動作整齊劃一,站在六個方位,魔杖尖端有細細的光柱發出,光柱交織著形成了一個六芒星的圖案,正好將特蕾西的身影放在了中心點上。


    尤利西斯馬上就想起來了,他在媚娃部落裏見過類似的法陣。隻不過,那次的法陣是為了讓芙蓉覺醒媚娃血脈,眼前的法陣又是什麽效果?


    “霹靂爆炸!”


    不管它是什麽效果,尤利西斯心知絕對不能按照特蕾西的節奏,讓她能輕易地達成她的目標,當下一發爆破咒脫手而出。


    特蕾西魔杖一揮,一團藍色的水泡憑空浮現,擋在爆破咒的必經之路上,將爆破咒的紅光溫柔地包圍起來。爆破咒在裏麵衝撞了一陣,卻擊不穿看似柔軟的水泡,沒過多久就在裏麵消耗殆盡。


    特蕾西輕蔑地笑了一下,仰起了頭,腳下有濃鬱的光芒匯聚。光柱從六名巫師的魔杖中源源不斷地激發出來,他們似乎是用生命在施咒,每過一秒,他們的身形就佝僂幾分。


    短短半分鍾的時間,他們的眼中已經布滿血絲,氣息微弱,如同風中殘燭,奄奄一息。


    身處法陣中心的特蕾西則氣勢爆漲,原本瘦弱的身體似乎也高大了幾分,澎湃的魔力在她的身體周圍蕩漾。


    她將六名巫師的魔力,強硬地暫時性地轉移到了自己身上,為自己所用。至於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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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這一戰結束之後,身為載體的特蕾西注定死亡,沙菲克家族也注定走向末路,她不想管,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在法陣的光芒閃耀著達到頂峰時,六名巫師的動作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魔杖不再噴吐光束,就像握著一根幹巴巴的木棍,而後直愣愣地倒在了地板上。


    特蕾西的頭發已經變成了深紫色,眼眶和嘴唇則是一片血紅。她的頭發無風自動,向後散開,身形詭異。


    “飛沙走石!”


    特蕾西的魔杖揮成了一個圓,地上的沙石在她魔杖的牽引之下席卷而上,化作了一道黃色的龍卷,裏麵還冒著藍色的火光。


    尤利西斯看著席卷過來的黃色龍卷,眼神微凝,腳下連退幾步的同時已經有了對策,舉起魔杖喊道:


    “清水如泉!”


    大量的泉水湧了出來,和他在與羅德決鬥時如出一轍。隻不過這一次清水咒沒有凝成水形巨人,而是同樣扭曲成了一道水龍卷,與特蕾西的魔咒交纏在一起。


    泉水不斷中和著黃色龍卷裏的泥沙,將它從內部結構中逐步蠶食。沒過多久,黃色龍卷就崩潰碎落,大灘的泥沙掉落在地,濺起一片灰煙。


    見自己的魔咒沒有起成效,特蕾西也不以為意,她的魔杖一揮,沙菲克家族府邸的大門、周圍的樹木、地上的岩石全部開始變形,變成了一個又一個手持武器的士兵,浩浩蕩蕩地衝向尤利西斯。


    “三重鐵衛!”


    尤利西斯魔杖往下一劃,三個身穿重甲的鐵衛從天而降,穩健地落在地麵,順便壓爆了幾個樹人士兵,木屑滿天飛舞。


    鐵衛們架起了盾牌,沉穩地迎接士兵們的斬擊,尤利西斯則躲在鐵衛的後麵,對特蕾西發起試探性的攻擊。


    他的右手在衣袍裏摸索了一陣,有掏出一張卡牌來。隨著一片幽暗的光芒閃爍,冷峻的黑魔術師出現在半空之中,二話不說就是一道光束朝著特蕾西降落。


    “又來一個……”


    特蕾西低聲自語著,魔杖一點前方,吟唱般說道,“終焉厲火!”


    一小團紫黑色的火焰從她的魔杖中掉了下來。火焰一接觸到地板上的可燃物就開始大肆膨脹,灼燒範圍瞬間擴大,散發著毀滅萬物的恐怖氣息,不斷朝著尤利西斯逼近。


    一路上,無論是特蕾西變形而成的士兵,還是尤利西斯召喚的三重鐵衛,都被它毫不留情地吞噬,變成壯大的養料。


    “瘋子。”


    尤利西斯在心裏暗罵一聲,這人連沙菲克家族的府邸都不要了嗎,竟然在這種地方把厲火放了出來。


    厲火是一種極其危險的黑魔法,一旦釋放,敵我不分,會將所有接觸到的東西焚燒幹淨並作為自己壯大的養料,清水如泉之類的魔咒根本對它沒有作用,唯一的解咒……


    “萬咒皆終!”


    尤利西斯魔杖指向前方,冷聲喝道。他不能放任厲火燃燒下去,雖然它敵我不分,但巫師可以起到引導的作用。而論起厲火咒的造詣,他顯然拍馬都趕不上對麵陌生的特蕾西。


    似乎有一道無形的波紋在擴散,終止咒在盡力地阻斷厲火的魔力本源,將它的燃燒範圍逐步縮小。


    然而特蕾西一扯嘴角,魔杖再次一揚,又是一小團紫黑色的火焰掉落下來,剛融入之前的厲火時就快速膨脹,聲勢竟然還要浩大幾分。


    “該死。”


    尤利西斯重重咬著牙,此時的特蕾西的魔力強度與他根本不在同一個量級上,她可以隨心所欲地召喚厲火,而他連消滅一片厲火都費勁。


    尤利西斯心下一狠,放棄了抑製厲火的想法,魔杖往前一滯,喝道:


    “狂風呼嘯!”


    在他身後陡然出現一陣狂風,擦過他的身體呼嘯著吹向厲火,將火勢稍稍逼退,燃向了特蕾西所處的方位。


    特蕾西一時被狂風和風中的煙迷得睜不開眼。她給自己施了一個泡頭咒,盡量去除厲火帶來的飛煙和高溫,而後冷哼一聲,魔杖中射出一道紅色的光芒,融入了厲火中。


    在紅光的指引下,厲火竟然逐漸凝形,在尤利西斯眼中慢慢變成了一條不斷膨脹的火蛇,完全由火焰構成的身體頂著狂風快速向他挪動,眼眶裏是跳動著的黑色火焰,口中的火舌像是一柄長劍。


    火蛇的速度奇快無比,轉眼間就來到了尤利西斯身前,張開血盆大口朝著尤利西斯當頭咬下。


    尤利西斯眼神閃爍不定,右手上戴著的一枚戒指突然亮了一下,他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如同完全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過。


    這是臨行之前家族裏的老人交給他的底牌之一,可以讓他的身體暫時消失在物質世界之中。


    尤利西斯隻感覺眼前的景象在十分迅速地抽離、扭曲,放眼過去全是紫黑色的火焰。他在虛幻的世界中拚盡全力行走著,終於在某個地方看到了特蕾西那十分模糊的身影,解除了戒指的效果,直接出現在她的不遠處,舉起了魔杖。


    “神鋒無影!”


    他對厲火暫時是束手無策了,隻能盡可能地直接攻擊厲火的召喚者。


    在尤利西斯消失時特蕾西就有所警覺,當他出現時,特蕾西隻是驚訝了一瞬間,馬上就有了應對。


    然而,在特蕾西躲避的過程中,她的身體忽然微不可查地凝滯了一下。這一刹那的凝滯導致她沒能完全躲過神鋒無影的鋒芒,腰側被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肉模糊的傷口。


    “混蛋!你怎麽敢在這個時候搗亂!”


    特蕾西尖叫著捂著腦袋,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怨恨。她的魔杖胡亂揮舞著,一道又一道淩厲的黑魔法呼嘯著卷向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暗道可惜,這道神鋒無影沒能直接把她的腦袋切下來。她的反擊太過傷勢,尤利西斯隻能再次遁入虛幻空間之中。


    幾乎是在他消失的瞬間,特蕾西的魔咒就接踵而至,在那片土地上炸出一個深深的巨坑。


    特蕾西似乎被腦海之中那個女孩的行為激怒了,她竟然對著自己的身體高聲喊道:


    “鑽心剜骨!”


    尖銳的慘叫聲從她的口中喊了出來,而靈魂深處的特蕾西也忍不住慘叫出聲。鑽心咒作用在她的肉體之上,疼痛感直接傳達到了她的靈魂,讓她本就孱弱不堪的靈魂變得奄奄一息。


    特蕾西喘著粗氣,解決了腦海中原主的靈魂之後目光如電,當尤利西斯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她的魔杖一甩,不假思索地吼道:


    “阿瓦達索命!”


    綠光在瞬間破開空間,尤利西斯瞳孔收縮了一下,同樣高聲喊道:


    “阿瓦達索命!”


    兩道索命咒的綠光在空中相撞,綻放出絢麗的火花。魔咒的光束此消彼長,但大體上是往尤利西斯的方向傾斜,畢竟特蕾西吸收了六名巫師的魔力,在魔咒的質量上肯定要高出一籌。


    不僅如此,熊熊燃燒的厲火火蛇也呼嘯著向尤利西斯衝了過來,對尤利西斯呈兩麵包夾之勢。


    一滴冷汗從尤利西斯的額頭滴落,而後又馬上被蒸發。他眼神冷靜得可怕,心中默默盤算著再次遁入虛幻的時機。


    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在物質世界消失當然不是那麽輕易做到的,戒指上隻承載了動用三次能力的機會。


    “除、除你武器!”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略微顫抖的聲音從遠處響了起來。尤利西斯一陣愕然,而特蕾西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而後,一道紅光破空而至,準確地打在了特蕾西的右手上。


    在她一臉呆滯而不可思議的表情中,她的魔杖打著圈飛向高空,正在釋放的索命咒驟然一滯。


    “阿瓦達索命!”


    尤利西斯見狀,不假思索地再次補上一發索命咒。綠光轉眼間洞穿了她的胸膛,將她的生機快速泯滅。


    她張了張嘴,眼神中逐漸恢複了屬於特蕾西本身的神采。她看著尤利西斯,眼裏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在閃爍,但更多的還是一種解脫。


    特蕾西往後仰天倒下,安心地閉上了眼睛,生機盡消。


    不遠處,德拉科還保持著一幅驚疑未定的施著魔咒的姿態。而他身邊的盧修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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