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雨拖著冰翊,趁著洛國的士兵還沒圍上來的時候離開。非雨沒有想到,高小圓會有勇氣用匕首斬斷冰柱,自行落入時空裂縫。


    那個女人,唯唯諾諾,膽小怕死,卻在這種時候,絕然到主動求死。回想起來,非雨都有種心悸。當然,他真正在意的還是冰翊的態度。畢竟,高小圓的死,和他脫不了幹係。而冰翊又對高小圓用情至深,那麽可會……


    一思及此,非雨便停下步子,看了一眼整個人依然失魂落魄的冰翊,沉吟片刻後道,“公子,先歇會兒吧。”


    冰翊靜靜地站著,狹長深邃的黑眸中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光芒,黑沉沉的一片,似乎什麽都沒在想,又似乎在想著許多事。


    非雨忐忑地抬起手,輕輕地碰觸了一下冰翊披散淩亂的發絲,見他沒什麽反應,不由得心怦怦地跳了起來,把手伸得更近了些,以手指代梳,梳弄著冰翊的一頭烏發。


    冰翊依然安靜得很,甚至連眸子都沒抬一下,可是這卻已足以讓非雨近乎貪婪地把臉湊近著對方的發絲,嗅聞著這曾經無比熟悉的氣息。


    有多久,他沒有這般的靠近公子了呢,又有多久,他碰觸不到這朝思暮想的人呢?


    仔細地梳弄著冰翊的發絲,非雨突然覺得,若是公子真的因為高小圓的死而得了失心瘋,那也是好的,這樣,他就可以徹徹底底的擁有公子。


    隻是……非雨的眉頭一皺,若是公子一旦神智恢複清明了,恐怕還是會把高小圓的死算在他的頭上!麵色陰沉了下來,非雨替冰翊束好了發後,看著冰翊染滿了血的右肩,不覺心頭一動。


    公子的右肩和右手雖然受傷不輕,但是並不代表醫不好。結界師,手便是力量所在。若是廢了雙手,那麽公子便會再無結界的能力,而他,亦可以安心的獨霸公子,


    “公子?”非雨又喚了一聲,冰翊還是沒有吭聲。一副安靜而死寂的樣子。非雨把身子靠在了冰翊的胸前,喃喃著,“公子,你要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太愛你了。”


    愛得太深,愛得不可自拔,他會對公子很好很好,這一生剩下的時間,他都會忠心公子,絕不再背叛。


    所以,就算他真的廢了他的雙手,將來公子也定會原諒他的吧。他可以當公子的手,無論公子想要殺什麽人,還是要寫字看書,他都會為替他去做。


    所以……


    非雨想著,胸口處驀地傳來一陣劇痛。他的眼朝著心口處望去,卻見一隻浸透著血的手,正在穿透著他的胸骨,擠進他的心口處。


    那是——冰翊的手!完好的左手!


    非雨隻覺得渾身是一陣徹骨的寒冷,耳邊聽到了冷冷冰冰的聲音,“我信。”


    他的眼慢慢地往上移,對上了另一雙眼睛,冰寂、孤寒,卻已再無之前的茫然和空洞了。


    “公子是為了高小圓而殺我?”非雨艱難地開口道。


    “若非是你,她不會消失,所以——你必須死。”冰翊說著,手更往非雨的心口伸去。


    非雨猛地窒了窒,突然像是了悟了般,忍著胸口的劇痛,狂笑了起來,“公子果然好心計,好手段。我帶著你離開的時候,你並無反抗,便是打算親手殺了我吧!”他怎麽就忘了呢,即使隻有一隻手,公子亦是能殺人的。


    冰翊沉默著,沒有回答,可是非雨卻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更加瘋狂,可是笑聲卻如同哭泣般,“就算你殺了我,又能怎麽樣呢,高小圓已經消失在了時空裂縫中,她已經死了。我這一生,得不到你,可你這一生,也得不到她!”所以扯平了,他這筆買賣做得不算虧。


    冰翊的眼中迸出了濃烈的殺意,鋒利的指尖,狠狠地刺穿了非雨整個胸膛。兩人的身子,貼得極近,冰翊揚起唇,用著隻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道,“她沒有死,她還活著,隻是不見了罷了。”


    非雨詫然。


    卻見冰翊垂下眼簾,聲音驟然再度冷了下來,“所以,要死的隻有你而已。”


    冷漠如斯的麵龐上,是無盡的恨意。非雨怔怔地看著冰翊,驀地雙掌齊出,猛地一把推開了冰翊,往後退去,連帶著也把冰翊的手抽離出了他的身體。


    鮮血驟然從身體中噴出,如同雨灑。非雨低頭瞧了眼胸口的大洞,喘著氣,一縷縷的鮮血從口中溢出。


    不想就這樣死去!他不甘心!費勁了千般努力,萬般心思,最後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拚著最後的一口氣,非雨運起了身上的神力,瑩藍色的光芒在他身上流轉,一股股氣流自他的身上橫繞著,擴散著,同時也阻止著冰翊的靠近。


    那是一個神力者最後的一博。隨著瑩藍色光芒的越來越盛,一條巨大的魚形神獸出現在了非雨的身後。


    神獸虛影!


    冰翊眯起眸子,那是禁招,神力者隻有在出禁招的時候,才會出現本命神獸的虛影。也就是說,他是打算要和他同歸於盡嗎?


    非雨吃力地喘著氣道,“公子從來不曾見過我的禁招吧,想來也不會知道,我所繼承的禁招,有何作用了。”


    冰翊冷冷地睨看著非雨,非雨繼續道,“既然公子不能愛我,那麽恨我一生,我倒也值了,隻是……我還是不甘,憑什麽……那個女人可以得到你的心,我做了那麽多的事,卻不能得你一絲垂憐!所以……”他的氣喘得更加厲害,“我要讓公子,連同你的後人,都生生世世的記得我!”


    恨,也是好的,至少他這一生,不是什麽都沒有!


    “水之絕,咒其萬世,吾之血脈——橫公魚!”隨著非雨聲音的落下,神獸虛影的身上,閃著一圈圈的水波紋,“汝之後世子孫,若找不到一生所愛,每逢月圓之夜,必會遭受誅心之痛,此乃——橫公之咒!”


    所以,就算高小圓那女人還活著,就算那公子真的又找到了那女人,他們也休想快活一世!


    非雨的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斷了氣息的身體,砰然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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