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癡癡地笑著,滿是暖人的幸福之氣。我輕輕倚著他溫暖緊實的胸膛,腦中已是昏昏懨懨。


    足有兩日未曾停歇的奔波令我心力交瘁,此刻隻想放下心間的太多愁腸與牽掛,在夢中尋得一絲慰藉。許是在夢裏的瓊闕仙殿,我才可重回豆蔻年華之際的幸福,才可重新體味,情愛的癡纏爛漫。懶


    我的思緒飄到了雲外的另一端,那時,一切的一切,都令我如此懷念。那時,有淡雅的夜空,有一片翠色的竹林,那裏微風輕颺,竹葉搖曳飄忽,如一層層驚濤駭浪翻滾,別有一番壯闊之勢。在竹林深處,還有一處碧綠欲滴的小竹樓,仿若天上宮闕一般。那裏,有少男少女青澀的誓言,有固執地堅守,有搏擊命運的氣魄,還有,暗中埋下的,彼此萬劫不複的深淵。


    隻可惜,一切都無法重來,那青蔥歲月,隻是一片海市蜃樓,天朗氣清後,縹緲的海霧散靄,我獨自站在人煙嫋嫋的沙灘上,抬頭看隻有炙熱的驕陽。海水依舊澎湃著,那雅致的亭台樓閣,小溪流水,都被海風吹散。


    我仿佛躺在沙灘上,酷熱的地麵將我的皮膚燒焦,我無力站起,隻好等待著,既定的命運。


    腦中依舊昏昏沉沉,許是因為多日奔波過於疲憊,我沉睡著,足有幾個世紀漫長。過了不知多時,突覺一股巨大的暖流將我包圍,我離開了那片冰封千年的荒漠。蟲


    身上的絲絲酸痛猶在,卻緩解了不少,腳踝處絲絲清涼傳來,將痛楚黯淡下去。身邊的暖流似乎是一張柔軟的毛毯,我瑟縮著身軀藏在裏麵,身體舒緩了不少。


    我無力思量以後,隻想放下心間無數枷鎖,美美睡上一會。許是先前早將體力耗盡,直到兩日後,意識才開始清醒。


    我睜開腥鬆的睡眼,竟發覺這裏並非寒風呼嘯、廣袤無垠的孤漠荒地,而是在軍帳中。我躺在一層鬆軟的蠶絲褥上,身上的厚重羊毛毯裹著絲絲暖流,將我包圍。


    這是哪裏?我依稀記得,那日從馬上跌下,腳踝處傷得無法動彈,便在一棵蒼老的古樹下,靜候命運的安排。


    我萬般詫異,向四周望去,眼前灰白色的帆布總給人壓抑之感,軍帳中空蕩蕩的,最前方隻有一墨色的長桌,仿佛沙丘屹立著。


    原來是我命不該絕,上天總是這般,將人心中的擎天撼柱摧毀得幾近坍塌時,又給人新的希冀,使人無從放棄。


    我不知身在何方,便總有些不安,正欲起身,不料喉嚨傳來了幹裂的疼痛,仿佛被冰水浸漬,我猝不及防,劇烈的咳嗽著。


    軍帳外有人聽聞響動迅速走入,是表哥榮幽峰!他身著一襲墨藍色的勁裝,腰係銀色絲絛,又戴一銀灰色的頭盔,邁著沉穩有力的大步焦急走入。


    “表哥!”我甚為激動,在經曆無數風波後,能再次見到至親之人,心中便如江海洶湧澎湃。


    他幾步來到我麵前,在臥榻旁的雕紋粗製圓凳處坐下,又取來一隻白玉瓷盞,為我斟滿悠遠茗香的上品普洱茶,說道:“妹妹可好些了?”


    我雙手撐著床榻,勉強坐起身,倚在身後鬆軟的蠶絲被褥上,接過茗茶,飲下後,略有舒緩才道:“傷處好些了,隻是為何,我會在這裏?那日聽聞西南起了戰事,現今情形如何?”


    “戍邊將士平亂大粵國、直搗其宮城後還不滿半日,就有急報傳來,西南叛軍攻入我朝境內。皇上不顧天下局勢安危,按兵不動留守漠北,下令掘地三尺也要將妹妹尋回,可也未曾有蛛絲馬跡。皇上迫於形勢,隻得暫且發兵。行軍路上,每行半日,皇上便下令方圓數裏尋找妹妹,終於在西南邊界,發現妹妹與司徒將軍。”


    “竟是如此。”我愁緒萬千,不知還有何顏麵對三哥。隻知如今這一切,都是那薄情人害得,我嘲諷著笑道:“想不到,僅僅是幾日,他們便動手了,果然是雷厲風行,叫人刮目相看。”


    那龍鬼將軍,不愧威震天下,能有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令我朝方寸大亂。


    “這些年來,林國雖兵強馬壯,實力大增,可對我朝還算有禮、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此次,竟敢肆意進犯.”他微微一怔,話鋒一轉又道:“聽聞林國主將為林王欽點的龍鬼將軍,我與此人多次交鋒,總覺似曾相識,妹妹可有同感?還有一事,為何那日,妹妹竟不顧及我軍人心與士氣,眾目睽睽下馳馬追逐那人?”


    “表哥料想的不錯,卻是那人,卻是他……”我語中凝住,無法阻止那些殘缺的記憶在腦海中一幕幕上演。


    今日那人,早已不同於當年,我情願,他早已死,至少,中原大地可免遭荼毒。


    榮幽峰聽聞此言,眸中複雜的神色交融著,深深一歎:“果然。此人軍紀嚴明、兵法攻略變幻莫測,麾下士兵皆所向所向披靡,令人不敢小覷啊。他比當年,果然有了不少長進。”


    “可他並非常勝將軍,即使胸有韜略,還是被禁衛軍力挫。”語一出,便是一陣凜冽的寒風在我心間呼嘯而過,帶來無限透心徹骨的寒涼。我也愈發意識到了,現今我同他的處境。若時光可以重回當年,我情願不曾相戀,至少此刻可以孤注一擲,不擇手段鏟除異己。


    “世間豈有常勝將軍?”榮幽峰眸光轉動著,自嘲一笑,又道:“可我朝能與之匹敵之人甚少,他一入西南,便攻破我朝數座城池,降服無數戰將。司徒將軍雖在圍攻大粵國之際將他力挫,可若平心而論,司徒將軍未必會是他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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