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裏立即回蕩起閔莫嬌柔的哭泣聲,扣人心弦,勾魂攝魄。


    我緩緩來到小蝶身前,將她滿頭淩亂蓬鬆的頭發微微梳理好,又拭去麵上的斑駁血跡。


    望著那蒼白又無辜的小臉,我溫柔一笑說道:“小蝶不用害怕,姐姐帶你回家。”說罷,我吩咐身邊的禁衛軍將小蝶的遺體送回蓮華宮。懶


    三哥寧靜的注視著我,似有幾分心痛,帶我離開了鳳華宮。


    一路上,星影沉河,月華如水,灰鉛色的天空灑下一層淡淡的銀光籠罩著大地,流螢點點,風露淡淡。


    而我再無心這美妙的夜景,心中隻覺被掏空一般。也許,此刻戎辰、惠兒、小蝶都化作了夜空中最美的星星,正在微笑的注視著我。


    閔莫,她的到來便是我的噩夢,我擁有的一切,她都想盡辦法毀滅。小蝶還那麽小,她潔淨的麵上天真的笑意依舊回蕩在我腦海中,而突然,一陣狂風巨浪襲來,毫不留情將她吞噬,她便消失在這繁華的大千世界裏。


    這樣未嚐不好,塵世總有太多的苦楚,隻願她從此作個自由自在的幹淨人,暢遊於天地山水之間。


    我微低著頭,望著地上的甬道,偶有蟲蟻穿梭著。寒風忽然掠過,吹動著林間幹枯的樹枝搖曳著沙沙作響,更顯出一片肅殺之氣,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三哥微低下頭,一雙深棕色的眼眸充滿寧靜與平和,月華如水披染他的麵頰,從側麵望去,下頜與脖頸之間白皙的皮膚勾勒出完美的弧度,那麽清致優雅。他的聲音亦如月色般寂寥道:“淩兒,如今的一切,是三哥的失敗。”蟲


    我心中尚有幾分溫存,可眸中依舊如寒冰般清冷堅硬,語中沒有一絲生氣道:“一切命中自有定數吧,不怪三哥。”


    他輕歎一聲:“三哥並非沉淪,隻想借此籠絡大粵國,永葆我朝的錦繡江山罷了。況且,那時遇見閔莫,一個人背井離鄉,楚楚可憐。可不曾想,她竟是這般不堪。”


    我清冷一笑,卻不知為何而笑,隻淡淡說道:“三哥若此刻幡然醒悟,也為時不晚。”


    “淩兒,”他輕撫過我的肩,語中似清溪般溫柔道:“怨恨三哥嗎?”


    我微搖搖頭,可戎辰的臉龐和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拓落不羈在我腦海中回蕩著,揮之不去,令我神醉,深深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三哥欲言又止,寧靜的雙眸流轉著淡淡的憂傷,一雙薄唇輕啟,柔聲說道:“淩兒果真與三哥無話可說嗎?”


    千絲萬縷的愁緒湧上心頭,如今的一切,並不非他的過錯啊。戎辰的死,為他帶來了諸多困擾,他又何嚐願意?惠兒遠嫁,他作為帝王,豈可為了一己私情置國家於不顧,他又何嚐願意眼看著惠兒死去;而小蝶,隻是無端被卷入這場紛爭罷了,與他何幹?


    而他自己,卻更是個可憐之人,無奈隱忍多年,飽經萬般磨難與摧殘,終於屹立於高山之巔,可這才頓悟,高處不勝寒,縱使帝王也不可掌控一切,他縱然高貴,卻隻得在情與國家之間糾結徘徊,暗自神傷。


    他高高在上,凜不可犯,可又有誰敢於聆聽他的哀傷,他無時無刻不在以優雅雍容的微笑偽裝自己,甚至,在麵對我的不解與奚落時,仍要保持一副風度翩翩的尊榮,悉心安慰我。


    可他的苦,究竟要向誰來訴?


    我望著月下那孤單的身影,將曾經的一切全然拋卻,緊緊擁著他,在這一片肅殺的冬季裏傳遞著星星暖意。迦南香的芳香陣陣襲來,絲絲縷縷將我縈繞,那般清幽寧靜,給人以安詳。我陶醉在這懷抱中,再不必暗自神傷。


    他突然一把將我抱緊,細瘦的骨骼更加明朗。他消瘦了些許,可眉宇間依舊透著英俊的神色,仿佛天人臨世一般,賞心悅目。


    我在他耳邊輕聲道:“淩兒相信三哥,定會是個好皇帝,流芳百世。”我輕聲安慰著他,正如當年麵對楊皇後百般刁難與侮辱時,他的悉心鼓勵一般。


    他潔淨如玉的雙手輕撫我的麵頰,深棕色的眼眸如水晶般晶瑩剔透,卻又帶有幾分憂傷道:“三哥答應淩兒,一定會作個好皇帝,勵精圖治,國泰民安。”


    我清淺一笑,麵上仿佛一朵純潔的白蘭花綻放。


    盡管如今時局混亂,大粵國居心叵測,林國躍躍欲試進犯中原,可我相信,他會是個好皇帝,將這些問題迎刃而解。我朝的版圖會在他的統治下,不斷擴大。


    三哥清淺一笑,取來一襲湖青色的羊絨披風,為我輕輕披上。羊絨質地輕軟,那般溫柔細膩。


    我回頭凝視著三哥,他英俊的麵龐披染著一層淡淡的月光,略有幾分清茫之色,眉宇間透著熟悉的親切。


    之前一切痛苦的記憶被這瞬間的美好遮掩,麵前隻剩他給的陣陣溫存。隨著時間的流逝,歲月的淘洗,有些人注定要離開我遠去。可如今,至少,我還有他,深深摯愛著的三哥。


    他莞爾一笑,卻透出幾分屬於詩情才子的風韻,那般溫文爾雅。


    他還如從前那般,在這朦朧的月色中送我回宮。


    蓮華宮中一片淒迷之色,華貴璀璨的金雕漆宮燈高挑,襯出一片奢靡之氣,與這清幽的月色格格不入。


    小蝶的房間裏燈影朦朧,翠屏仿佛巨大的黑影立於後方。臥榻之上,小蝶安靜的躺好,蒼白甚至有些發紫的麵頰沒有一絲生機,而唇角處卻透著陣陣平和溫馨之氣。月華如水瀉下,將她瘦小的身軀籠住。侍女們已為她清洗幹淨,換上了一身整齊的金花長裙,遠遠望去,就如仙子般純淨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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