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陰距離許昌,僅十幾二十裏地,這意味著一旦有一方發起突然襲擊,另一方就會陷入被動。


    正因為這一點,以李郡守為首的不少人,都迫切希望奪回穎陰。


    而今日的情況便是如此,自卯時三刻曹索於許昌出兵之後,僅過了一個多時辰,便在臨近巳時時,抵達了穎陰城外。


    一時間,穎陰城上警鍾聲大作,哪怕是身在城外的曹索等人,亦聽得清清楚楚。


    他當即喚來田欽、廖廣二將,吩咐道:“為防臨潁叛軍增援穎陰,此戰當速戰速決,田欽,你與我攻北城牆,廖廣,你攻東城牆。”


    他口中所說的‘臨潁叛軍’,可不是指臨潁縣的叛軍,而是指以臨潁縣作為據點、卻在許昌城南二十裏處建營的鍾費軍。


    這支叛軍所駐紮的營寨,距離穎陰也隻有二十裏左右,若曹索軍不能速戰速決,介時可能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這一點,曹索還是看得出來的,因此格外上心。


    “是!”


    田欽、廖廣信誓旦旦地做出了保證。


    而與此同時,穎陰縣的守將郭淮亦已帶著一隊護衛急匆匆地登了城牆的東北角,居高窺視城外的郡軍。


    隻見他一邊觀察城外郡軍的旗幟,一邊詢問城上的士卒:“有誰能看清對麵的將旗?是不是寫著一個‘周’字?”


    當即,就有士卒回答道:“回曲將話,我並非看到‘周’字樣的旗幟,隻看到一麵‘都尉曹’的旗幟……”


    『都尉曹?曹索?他不是被周虎取代了麽?莫非這次來的,竟是那曹索?』


    心中暗想著,郭淮臉上的焦慮逐漸退去,撚著胡須若有所思。


    正如趙虞所預料的,項宣故意抽空穎陰縣的守軍,就是為了引誘許昌分兵攻打穎陰,而郭淮就是具體負責引誘許昌的人。


    可一連過了八九日,許昌依舊按兵不動,郭淮心中也未免有些著急,懷疑是不是那周虎看穿了他們的詭計。


    期間,他有派人請示項宣,但項宣卻要求他繼續執行計策——也是,除了引誘許昌分兵,他們當前還能幹什麽呢?


    就在郭淮每日患得患失地等著許昌的軍隊時,許昌的軍隊終於來了,他好不容易才按捺心中的狂喜。


    然而,來的居然是曾經的都尉曹索,而不是新都尉周虎,這讓郭淮感到有些意外。


    『那周虎這是什麽意思?……他一連八九日按兵不動,可見他在懷疑穎陰是個陷阱,然而今日卻又派曹索帶兵前來……莫非他是要接我義師的手,除掉這個曹索?』


    撚了撚胡須,郭淮自認為已經看穿了這一切。


    可不是麽,那周虎是新任都尉,曹索是舊日都尉,這二人怎麽可能相安無事?


    很顯然,周虎已看穿穎陰是個陷阱,故意叫曹索來送死,免得曹索與他爭奪都尉之職。


    『哈!雖然便宜了那周虎,但既然那周虎送來這份大禮,我義師姑且就收下了吧。』


    郭淮的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他轉身對身邊一名護衛道:“你帶上幾人,立刻乘快馬前往穎陽,將此事稟告項將軍。……切記,途中小心那些該死的狼崽子。”


    “是。”


    那名護衛點了點頭,當即飛奔下了城牆。


    旋即,郭淮立刻將麾下的伯長、督伯,吩咐眾人道:“一切按先前製定的計策行事,以保存兵力為重,若城牆不能守,便徐徐退入城內,反正那曹索也不敢放火燒城。……等到鍾費將軍率軍來到,咱們就可以撤了。”


    “是!”


    一幹伯長與督伯紛紛點頭。


    嗚嗚——


    嗚嗚——


    城外,響起了郡軍的戰號。


    伴隨著這一陣號角聲,田欽與廖廣二將分別率領三千郡卒發動了對穎陰北城牆與東城牆的進攻。


    而都尉曹索則率領剩下的三千士卒,在穎陰縣的東北角停駐,縱覽全局。


    “殺!”


    數以千計的郡軍,扛著此番為攻打穎陰而準備的長梯,朝著北城牆與東城牆展開了衝鋒。


    麵對郡軍的進攻,穎陰城上亦立刻就做出的反擊。


    “放箭、放箭。”


    在一名名伯長、督伯的催促與指揮下,穎陰城上的士卒朝城外展開了幾輪齊射,但由於弓弩手的數量並不多,射出的箭矢稀稀拉拉,倒也沒有對進攻的郡卒造成多麽大的傷亡,但即便如此,城外的郡軍,亦是秩序大亂。


    在這些稀疏的箭矢麵前,有不少郡卒竟呆若木雞,全然忘記了手中盾牌的作用。


    甚至於,竟有郡卒一臉驚恐地轉身逃跑。


    一看就知道,這些都是沒有實際作戰經驗的士卒。


    還是那句話,若未曾經曆過戰場的洗禮,哪怕訓練的時間再多,也隻是一個新卒,而曹索所率的這一萬郡卒,就是這類新卒。


    對此,曹索隻能派人叫田欽、廖廣二人加強督促手下的兵卒,同時在心中暗罵:若非那周虎不肯將有作戰經驗的郡卒派給他,何以首輪進攻就出現這種程度的混亂?


    而在曹索暗罵趙虞時,郭淮則站在城頭上觀望戰局。


    很可惜,他手底下真的就隻有三千兵卒,否則,他豈會如此示弱地采取守勢?


    要知道,潁川郡軍,那可是自去年起就被他義師徹底壓製的弱師,在這種弱師麵前采取守勢,郭淮總感覺渾身不自在。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轉眼就過了一刻時。


    然而在人數上占據絕對優勢的郡軍,卻依舊沒能攻下僅僅隻有各一千士卒把守的北城牆與東城牆,甚至於,為殺死數百名叛軍士卒,付出了高達千餘的傷亡,傷亡比例接近一比四。


    為此,郭淮心中一驚,連忙傳令兩處城牆上的督伯,命他們稍有收斂,莫要嚇走了曹索,畢竟他的目的可不僅僅隻是千餘郡軍的傷亡,他要一口氣吞掉曹索那一萬軍隊。


    在郭淮的授意下,穎陰北城牆與東城牆上的守軍,果然收斂了不少,開始與郡軍打地有來有回。


    看著遠處那焦灼的戰況,曹索心中亦有些不安,畢竟臨潁叛軍說不定下一刻就來援了。


    似這般,雙方又鏖戰了近一刻時。


    『差不多了吧?再拖下去,鍾費將軍的援軍就要到了,萬一嚇得那曹索撤回許昌就不好了。』


    郭淮心中暗暗想道。


    旋即,他下令道:“傳令下去,放火燒掉城內的存糧,各軍撤至南、西兩側城門,從兩側城門撤退。”


    在郭淮的命令下,他麾下所剩的近兩千士卒且戰且退,逐步朝著南城門與西城門撤退。


    見此,田欽大聲鼓舞麾下士卒道:“叛軍心怯,已準備撤退,諸位,且加把勁!”


    “喔喔——”


    一時間,攻入城內的郡軍們士氣大振。


    “轟隆。”


    一聲巨響,被郡軍奪下的東城門,緩緩敞開。


    見此,曹索心中大喜,振臂呼道:“諸位,隨我殺進城去!”


    “喔喔——”


    眼見己方奪下城門,勝券在握,曹索親率的三千名郡卒士氣大振,在這位曹都尉的率領下,朝著穎陰縣殺了過去。


    片刻之後,曹索登上了東城門,居高俯視著城內的戰場。


    在他看來,田欽、廖廣二人正將叛軍殺得丟盔棄甲,狼狽逃出城外。


    『多帶糧食?哼!』


    一想到那個周虎借廖廣之口所轉達的嘲諷,曹索心下冷笑一聲。


    隻不過是區區三千叛軍駐守的穎陰,那周虎真以為他無能到連這種城池都攻不下?


    就在他得意之際,忽有士卒稟告道:“都尉,城外東南方向,有數千軍隊迅速趕至,疑似叛軍的增援!”


    “什麽?”


    曹索心下一驚,連忙快步奔至牆垛旁,遠遠望向東南方向。


    果不其然,在離穎陰約二三裏的地方,確實有一支約數千人的軍隊正迅速朝著穎陰而來。


    『想必是鍾費的臨潁叛軍,可惜,他來晚了一步。』


    心下暗自冷笑著,曹索立刻下令道:“快,立刻東城門,再傳令田欽、廖廣二人,告訴他們,臨潁叛軍已來增援,叫他們加緊進攻城內的叛軍,縱使不能全殲,也務必要將其盡快驅趕出城!”


    “是!”幾名傳令兵立刻飛奔而去。


    事實證明,此刻趕來增援穎陰縣的,確實就是江夏叛軍大將鍾費的軍隊。


    隻見他率領那數千人的軍隊來到距離城池約兩日的地方,便下令全軍止步。


    或有士卒向鍾費稟告道:“將軍,穎陰已被許昌的軍隊攻陷,咱們來遲了一步。”


    “嗯。”


    鍾費一臉平靜,似乎絲毫不未把穎陰的失陷放在心上。


    他轉頭看向穎陰縣南城門,uu看書.uuanshu.co 下令道:“去,去接應郭曲將,免得郡軍趁機掩殺。”


    “是!”


    在鍾費軍的掩護下,郭淮終於率領麾下的殘軍退出了穎陰,與鍾費匯兵一處。


    “鍾將軍。”


    “郭曲將。”


    在相互見麵行禮後,鍾費指著城上一麵飄揚的‘都尉曹’字樣的旗幟,困惑問道:“那是怎麽回事?許昌現如今的都尉,不是那個周虎麽?來的是曹索?”


    “我個人覺得,也許是那周虎要借我義師的手除掉曹索。”說著,郭淮朝著鍾費抱拳問道:“先不說這個,不知鍾將軍可已做好準備?”


    “放心吧。”鍾費笑著說道。


    當日傍晚,身在穎陽的項宣收到了郭淮送來的消息,心下大喜。


    他當即下令道:“傳令下去,今夜亥時正刻,全軍棄營後撤,拋棄一概輜重,輕裝急行至穎陰。……切記,不可驚動穎陽的守軍。”


    “是!”


    『雖然沒釣到周虎,但曹索與那一萬郡軍,我姑且就收下了。』


    整整苦等了八九日的項宣,此刻終於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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