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也就是趙虞來到這個家中的第三日,他辰時左右便醒來了。


    待醒來後在床榻上坐起,趙虞便看到床榻的外側靠近榻尾的那裏,有一疊折疊地整整齊齊的被褥,以及另外一疊疊整齊的衣物。


    衣物,那是趙虞的,至於被褥……


    微微一愣,旋即他便想到那是靜女的被褥。


    是的,昨晚他是跟一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一起睡的,但純粹就是同榻而眠,沒有任何所謂的旖旎。


    “已經起來了麽?”


    小聲嘀咕了一句,趙虞看了看屋內,卻見屋內四周都瞧不見靜女的蹤影。


    當然,這個舉動隻是出於他的好奇,他還至於墮落到讓靜女來伺候他穿衣服。


    起床穿好衣服,趙虞打著哈欠走向屋門,旋即他便看到靜女站在屋外,微微側著頭自己給自己梳著頭發。


    此時,那可愛的雙丫髻已經被靜女解散,柔順的長發好似瀑布般垂下。


    “怎麽不在屋裏梳啊?”


    趙虞打了聲招呼。


    然而聽到身背後的身影,靜女卻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兔子般跳了起來,回過頭來臉龐上滿是驚嚇之色,直到待看清楚身背後說話的乃是趙虞後,她這才用小手拍了拍胸口,帶著幾絲埋怨釋然說道:“嚇到奴了,少主。”


    “抱歉抱歉。”


    趙虞隨和地表示了歉意,但這反而讓靜女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怎麽不在屋裏梳呢?”欣賞著靜女不梳發髻的模樣,趙虞好奇問道。


    “奴怕落下頭發,不好打掃。”靜女解釋道。


    說著,她見趙虞看著她未曾梳發髻的模樣,小臉微紅,握著梳子的雙手也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她打算待梳順頭發後,跑到北宅去去拜托幾個關係較好的姐姐幫她梳個發髻,卻沒想到眼前這位小主人這麽早就醒來了。


    “少主,您起身時怎麽不喚奴呢?奴就在這裏……不,是奴的過錯,下次我應該留在屋內的……”


    意識到眼前這位二公子是自己穿好了衣物,靜女有些惶恐地說道,她覺得自己沒有履行好作為貼身侍女的職責。


    見靜女滿臉自責,趙虞哭笑不得地寬慰道:“多大點事,穿衣我還不會麽?”


    說著,他指了指靜女披在肩上的長發,岔開話題問道:“你能自己給自己梳個發髻麽?”


    “奴哪有那本事,本來奴打算趁少主還未起身,到北宅那邊找關係好的幾個姐姐,拜托她們幫我梳一個發髻……”靜女可愛地吐了吐舌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趙虞恍然大悟,旋即點頭說道:“那,待會我去問候母親的時候,你去找人幫你梳個發髻吧。”


    “嗯。”靜女甜甜地應了聲,旋即好似意識到了什麽,隨意地將長發盤了一下,連忙說道:“少主,我去給你打水洗漱。”


    “呃……辛苦你了。”


    片刻後,待梳洗完畢,趙虞便領著長發披肩的靜女朝北宅走去。


    待等他二人來到北宅時,魯陽鄉侯夫人周氏也早已起身,正坐在正屋的堂上喝著茶,在看到趙虞與靜女二人後,她臉上露出了笑容。


    “虍兒,靜女。”


    “娘(夫人)。”


    簡單的問候過後,周氏看到靜女那有些亂糟糟的頭發,有些好笑地打趣道:“靜女,你怎得連頭發都不梳,就跟著虍兒過來?這可是很失儀的。”


    靜女聞言有些羞澀地回答道:“今早起來時,才發現頭發亂糟糟的……”


    “怎得,昨晚翻來覆去睡不著?”周氏故意逗著靜女,直到後者被逗得麵紅耳赤,她這才滿意地轉頭對侍女竹說道:“竹兒,你幫靜女去梳個發髻。”


    “是,夫人。”竹頷首答應,領著靜女到偏堂去了。


    待二女離開後,趙虞開始施行他此行的目的——他希望能從母親周氏的口中,打聽到一些有關於這個時代的事。


    畢竟迄今為止,他連自己來到了什麽國家都不清楚。


    至於為何向周氏這位婦道人家詢問,原因隻有一個,即目前為止,周氏與他最親近,對他也最寬容。


    隨後在斟酌了一下用詞後,趙虞問周氏道:“娘,魯陽鄉侯這個爵位,是誰賜予爹的呢?”


    周氏愣了愣,不解地問道:“我兒為何這麽問?”


    趙虞解釋道:“昨日那神婆稱呼爹為鄉侯,我問了府上的人,才知道魯陽鄉侯是爹獲取的一個爵位,那是誰賜予爹的呢?”


    “哦。”周氏恍然大悟,摟著兒子笑著解釋道:“當然是這個國家的天子呀……”


    “天子?”趙虞故意問道。


    “唔。”周氏點點頭解釋道:“天子,即上天之子,順天承命統禦凡人……那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人,世上都要向其效忠,為國家效忠。”


    “爹也是嗎?”


    “當然了。”周氏笑著說道。


    見話題並沒有轉到自己想問後,趙虞也不氣餒,不動聲色地再次轉移話題:“娘,天子是神人麽?他也有名有姓麽?”


    “這個……”


    周氏猶豫了一下,畢竟妄議天子已經算是出格的行為了,但為了滿足兒子的求知欲,她還是較為謹慎地回答道:“天子,乃是上天賜予君權,他並非凡人,但卻也有名有姓,當今的天子乃嬴姓李氏……”


    說著,她又故作嚴肅地嚇唬道:“不過我兒可要謹記,與為娘說說就算了,但倘若在外邊,可莫要隨意提及,這可是犯罪的,會有公差將你抓走。”


    “哦。”


    趙虞故作似懂非懂,但心底則在捉摸著周氏所方才透露的訊息。


    天子為嬴姓李氏?


    以嬴作為天子姓氏的國家他知道,秦國嘛;而以李作為天子姓氏的國家他也知道,唐嘛!


    可嬴姓李氏……那是什麽?


    從沒聽說過建立了唐國的李淵、李世民父子是出身嬴姓呀。


    懷著諸般不解,趙虞故作懵懂地再次試探母親道:“娘,我懂了,天子是嬴姓李氏,那麽這個國家,就是嬴國或者李國咯?”


    “嗬。”


    周氏笑了笑,旋即揉著兒子的頭發笑著說道:“錯了,咱們所在的國家,叫做晉,既非嬴國、又非李國。”


    “晉?”趙虞簡直驚呆了。


    雖然他對曆史並不是很精通,但他大致也知道曆史上有幾個晉國。


    一個是周國末年的諸侯國,君主為姬姓晉氏,而後被魏、趙、韓三個臣屬勢力所瓜分而滅亡;


    一個是東漢末年之後的晉國,君主為司馬姓,因內憂外患而分裂對峙,直到隨後被隋國再次統一。


    除此之外,曆史中還有幾個叫做晉的小國,但據趙虞所知,其君主也並非嬴姓李氏……


    『我到底來到了哪?』


    趙虞簡直有些茫然了,他忍不住猜測:難道我所在的時代,竟並非是我原本所在的那段曆史進程麽?


    咽了咽唾沫,趙虞纏著母親道:“娘,你能多給孩兒說說麽?孩兒很好奇。”


    “這……”


    周氏想了想說道:“我兒求學好問,想知道這些,為娘肯定會支持你,但為娘對於這一些也並不是很清楚呀……對了,uu看書 ww.uuanshu.om我兒為何不請教公羊先生呢?”


    “公羊先生?”


    趙虞一邊在心中驚訝於這個古老的姓氏,一邊好奇地問道:“那是誰?”


    “是府上的東席先生,受你爹托付,教導你們兄弟倆學業……”說著,周氏抬手用手指在趙虞腦門上輕輕點了一點,責怪道:“在這件事上,你真得聽你爹的,好好改改,莫要總是貪玩,學一學你兄長,好好學習。多學些本事,日後長大了,終會用得上的……記住了嗎?”


    “孩兒記住了。”


    趙虞故作乖巧地應了一聲,心中琢磨著待會如何找那位公羊先生詢問一番。


    一個時辰後,待趙虞與靜女在周氏這邊用過了早飯,便告辭周氏,回到了二人所居住的東院。


    此時,趙虞決定去尋找那位公羊先生。


    那位公羊先生,乃是府上的東席,說白了就是魯陽鄉侯趙璟請來教導兩個兒子的老師,據母親周氏所說,目前這位先生就住在東院位於池子北麵的一間屋子裏——在東院靠池子北麵的那一排不相接的屋子中,位於趙虞西側的,那是他兄長趙寅居住的屋子;而位於趙虞東側最近的那一間,便是那位公羊先生的居所。


    但說起來有些尷尬的是,明明住處更靠近那位公羊先生,但趙虞以往別說很少去請教那位公羊先生,甚至那位公羊先生授課的時候,曾經的趙虞也是能逃就逃。


    雖然這些行為並非趙虞所為,但一想到這些,即將準備去拜訪那位公羊先生的趙虞,亦感覺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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