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樂樂隻感覺身體朝前一傾,整個人狼狽地倒在了地上。塵土沾滿了臉,她心裏的大石頭卻終於落下了。總算是救出了黎婕妤,也沒有什麽負擔了。如果她今天真得要死在這裏,那也是上天注定。去不了阿爾卑斯,卻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想到這裏,嘴角一抹苦澀的笑。


    爸爸……媽媽……我應該可以來見你們了……


    “你很得意嗎?竟然還在笑?”締拉痛恨於她的鎮靜,一腳踩在了她的身上。皮鞋反複地輾轉在她的身上,她恨恨地痛斥,“向我求饒啊!開口向我求饒!展樂樂!隻要向我求饒!我也許還能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展樂樂索性閉上了眼睛,她的踐/踏竟然讓自己感覺不到疼痛。她突然想到了些什麽,輕聲說道,“締拉,你一旦殺了我,也難逃法律的製裁。現在,你心裏有最想見的人嗎?或者,有沒有什麽未完成的心願呢?”


    話一出口,竟然連自己都感到驚訝,此刻,她居然還可以這樣平靜地閑聊。


    是啊,也許下一秒就會死去,還怕些什麽呢?


    締拉有些愕然於她的話語,猛得愣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眸,望著腳下的她,“展樂樂!你少耍花樣!我才不會去理你的鬼話!”但是話雖如此,心裏卻不由自主地跳出一個英文單詞。竟然是,竟然是“brer”?為什麽?現在這個時候,她為什麽會想到她那位從小就不親的哥哥?不,他已經根本就不是她的哥哥!


    “我想我死了以後,靈魂一定會飄到阿爾卑斯山去。”展樂樂對於她的惡言相向不予理睬,喃喃自語。


    這個時候,被扔在地上積滿了塵土的手機忽然嗡嗡作響。


    展樂樂微微睜開了眼,輕聲說道,“現在還有人給你打電話,你不打算聽聽看?”手機離展樂樂並不遠,她伸長了手,終於抓住了手機。她沒有看是誰會打電話過來,隻是將手機舉起,“接吧,反正我們都要死了,接完這最後一個電話。”


    “……”締拉早已決定在這裏與姬立行以及展樂樂同歸於盡,什麽電話都該拋到腦後。但是她竟然這麽不由自主,顫抖了手,握住了手機。將手機抓到眼前,低頭一看,屏幕上赫然顯示著“brer”。心裏流淌過一陣異樣感覺,她已經分不出那是什麽。締拉眯起了雙眸,竟然有些傷心。


    應該將手機甩得遠遠的,因為她也一並痛恨著這個男人。


    可是為什麽,她還是按下了接通鍵。


    是我。


    一段時間的沉默,電話那頭突然無聲。過了好久,似乎聽到了長長的歎息聲,顯然對方已經習慣沒有回應,卡恩無奈地說道,你在墨西哥還好嗎?聽說那裏有冷空氣,不要再愛漂亮了,要多穿點衣服。你從小到大都很嬌縱,我現在克製你的金錢,隻是想讓你明白金錢並不代表全部。還有其他更美好的東西,你需要慢慢去體會。


    今天我給你寄了你最愛吃的糖果,估計這幾天就會收到。


    他已經走了那麽多天了,你不要再傷心了……人都會死,沒有一個人能躲過。總有一天,我也會死,隻是時間問題。你爹地的事情,我知道你還在怪我。可是我爹地的事情,我又該去怪誰呢?昨天晚上,看著我們小時侯的照片,我想了很多。上一輩的恩怨,我們不要去想了好嗎?我這個做哥哥的,從小也沒有好好照顧過你關心過你,甚至是排斥你討厭你。我不想再糾纏在從前,如果可以,讓我們把它忘記。


    締拉,哥和你重新開始!我們重新開始生活好不好?


    月底的時候,回來吧!


    好好學習,哥還等著你回來替哥分擔。我要開始忙了,那我掛了。下次哥哥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不許再玩沉默了。知道了嗎?好了,哥在家裏等你回家!


    ……


    下一秒,卡恩感性的男聲消失於電話那頭。


    手機從手中滑落至地上,締拉忍不住淚眼朦朧。


    什麽東西糾纏著自己的心,她隻感覺委屈、痛苦、悲憤、掙紮。那四個字“等你回家”,像是針刺入心頭,一下子痛得她無聲哭泣。槍口原本還對著展樂樂,她突然顫抖了手。抬下腳,整個人無限挫敗一般。因為胸口有了那點暖意,她突然有了一絲想要活下去的念頭。


    “你起來!你給我站起來!我數到十,你開始跑,隻要你能跑出我的視線,我就放過你!”締拉說著,朝後退了一步。


    展樂樂聽到她這麽說,心裏明白她已經軟了心。小腿得疼痛,雙手還被反綁,讓她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剛想扭頭,卻又聽見她尖銳的女聲,“不要回頭!你難道不想活了嗎?怎麽?姬立行不回來救你,你就這麽想死嗎?”


    “跑啊!給我跑!”她大吼,槍口卻對準了展樂樂的後背。


    展樂樂咬緊了唇,果然一瘸一拐地朝著出口奔去。


    而此時,已經將黎婕妤安頓好的姬立行迅速折回,不顧自身安危地衝了進來,恰巧的是,火舞已經順利地拆除了,連同商正浩以及天耀四人從窯廠後院翻牆潛入了大樓。姬立行皺起了眉頭,沒有多想,直接拿出了另一把隨身攜帶的手槍,對準了締拉持槍的手腕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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