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白色帶有黑花斑的中華田園犬把鼻子從前爪上警低低地吠了一聲。(.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聽到警報聲,一名站在箭塔上的士兵下意識地朝著那條比鄉間小道強不了多少的道路上望去,視野中,陽光斜照在草地上,映照著一簇簇的白色花朵在綠色的背景中顯得分外鮮豔。遠處,兩匹比驢子大不了多少的蒙古馬正緩緩朝著這邊走來。


    別看這兩匹個頭矮小的蒙古馬看起來寒磣,可是在呂宋,這樣一匹馬的價格卻頂得上一戶中等之家的全部財產。所以說,騎在馬上的騎士絕對是大富大貴之家。


    待來人的身影近到隱約可辨的距離後,士兵便放鬆了警惕。領頭之人是一等有邑男爵黃觀,是這座城堡的常客。


    黃觀騎著一匹馬,而另一匹馬上則是他那十三歲的長子黃昌偉。黃昌偉身高一米六左右,骨骼均勻,肌肉堅實,曬得黑黑的臉膛上閃著快樂的神色。


    建文四年時,黃家遭受了一點挫折,而半年不到的時間,黃昌偉便再次過上了優裕的生活――與之前略有區別的是,如今他所過的不再是那種大地主大官僚的生活,而是殖民地的莊園主生活。


    黃昌偉的父親在縣考、府考、院考、鄉試、會試、殿試中均獲第一名,這個紀錄前無古人(據朱棣考證,同樣也後無來者),可以說是儒家文人中一顆璀璨地明星。然而黃昌偉此時的外貌卻象是一輩子生活在野外,很少讀書的鄉下少年一樣,顯得健康而富有活力,甚至還帶著一點粗獷的味道。


    黃觀看著那正在快快活傻笑的長子,無聲地歎了口氣。


    一年,黃昌偉還隻是個不足一米五的瘦弱孩童,一看就是書香門第出身。若是還生活在大明帝國本土,再過幾年,象黃昌偉這樣地半大小子便應該走上科舉之路了。與同齡人相處時,或者討論四書五經,或者吟詩作對,即便是飲酒作樂甚至狎妓風流一下,畢竟也是符合儒家文人傳統的。


    可是在呂這裏,年青一代相互比較的事情卻是地種得好不好,馬騎得好不好,箭射得準不準(當新式火槍從帝國本土傳來後,年青人追逐的目標又成了火槍打得準不準),和土著作戰時是否勇敢……


    在被流放的左逆文臣中,黃觀最後一個抵達呂宋。然而因為一同被流放的家族更為龐大,而且黃觀本人的能力也更強的緣故,因此雖說流放之時大家同在有邑恩騎尉這條起跑線上,可黃觀如今已經成了呂宋王國中爵位最高的一等有邑男爵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如今黃家擁了比其他人更多的采邑領以及更多地奴隸,可是黃昌偉這小子卻比其他貴族子弟更象一個鄉巴佬了。


    黃觀深知黃昌偉地種變化自己有著很大地責任。


    大多數左逆文抵達呂宋後。一開始都是盡力建設著自己地采邑。呂宋許多地方都是無主地蠻荒之地。當然。生活在呂宋地土著其實並不少。但大多數當地土著都隻是文明水平極為低下。處於氏族時期地原始部落。他們之中有些部落甚至還過著刀耕火種刀耕火種是古時一種耕種方法。把地上地草燒成灰做肥料。就地挖坑下種或遷不定地生活。


    所以。那些建設自己采邑領地有邑貴族們幾乎是不受地進行著開荒工作。成果也確實不錯。


    然而和另一種發展模式比較。埋頭種田地發展速度卻顯得太慢了。黃觀甫抵達呂宋後並沒有進行開荒。而是讓老弱婦孺們收集野果、野菜裹腹。呂宋屬於熱帶季風氣候。由於雨水豐沛。因此花草、果木繁盛。所以。哪怕生活在這裏地人不事勞動。隻要生活區域附近有香蕉樹、蘿、芒果等植物。那便幾乎不可能被餓死――這大約也就是導致當地土著生性懶散地根本原因吧?


    總之。黃觀讓老弱婦孺們收集野果。卻將青壯們組織成捕奴隊。襲擊附近地土著部落。捕獲勞力。


    創業之初自然頗為艱難。被流放之前黃觀雖說年近不惑。但因為保養得。一眼看去仍然稱得上是翩翩佳公子。然而整個家族被流放卻都是受了黃觀地連累。因此家族中多少有些雜音。所以。黃觀雖然貴為洪武二十九年地狀元。卻也不得不身體力行。親自帶領族人們捕捉奴隸。一年下來。當初地翩翩佳公子雖說並沒有變成粗魯地武人。但右手中指上地厚繭卻變薄了。而經常握著刀槍地掌心上也生出了繭。在黃觀親自負責捕奴地同時。他那年僅十二歲地長子黃昌偉也不得不早早地參與了采邑地管理工作。結果一年多過去後。黃昌偉便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不過,黃觀對此卻並不後悔。因為,他所選擇的策略顯然更正確。隻花了大半年地時間,黃觀便成了呂宋國內第二位為三等有邑男爵的人――第一名是同樣九族被流放,但早有豐富戰爭經驗地鐵鉉。


    那在靖難之役中固守濟南等城,使得北軍攻濟南三個月不克,之後南伐再也不敢再取道濟南。由於鐵在防守戰中表現出色,使得當地百姓免受戰火,因此泉城百姓甚至將鐵稱為“城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純粹的守城戰與捕獲奴隸並無共通之處,然而鐵鉉在守城期間還曾多次“募壯士,出奇兵,騷擾襲擊燕兵”,因此對於小股地擾襲戰同樣頗有心得。所以,鐵鉉便當之無愧地第一個成為了三等有邑男爵。


    而黃觀麵前的這座土堡,便是現今已經升為三等邑子爵的鐵鉉的居城。


    黃觀在大門前下了馬,自有士兵前來照料馬匹以及接待黃觀地扈從們。這夥士兵的頭目卻是一名土著,還不到二十歲年紀,卻已經是有邑恩騎尉了――土著能夠升為有邑恩騎尉,那也不知是立了多大的勞呢!


    黃觀望著這名留著小胡子、一睨一睥都帶著精幹神氣的土著,不禁咽了一口唾液。說起來,這名土著一開始卻是另一名有邑貴族的戰利品,卻不知鐵鉉從哪裏看出他的潛質,連哄帶騙用一匹馬把他換了去――現在想來,若當初進行這筆交易地是他黃觀就好了。話說一年多來黃觀所捕獲的土著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即便隻算精壯,那也至少有三四百人,怎麽就沒一個象他那麽能幹呢?


    這名土著的衣著外表初看起來已與漢人無異,隻是說話還不怎麽流利。


    土著向黃觀行了個禮,這個禮儀之標準簡直無可挑剔。


    “男爵閣下,”他的字腔咬得很認真,但四聲幾乎都錯了,聽起來有點怪。“子爵閣下正在議事廳裏。”


    黃觀點點頭,便朝議事廳走去。


    有邑貴族們抵達呂宋後一開始都建的是營寨,待


    後,便依據各人的財力和人力修建了大小不一的土。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便是這些堡壘全都將安全性放在第一位,對舒適性完全不予考慮。鐵的居城是麵積最大的堡壘,而大廳又幾乎占據了堡壘第一層地全部,但其麵積,卻並不比江南一個較為富裕的土財主的大廳更大。


    黃觀經常來,守在議事廳門口的侍衛已經認熟了他,因此看到他後隻是點點頭,並沒有大聲通報。


    黃觀推門而入。


    出於安全性考慮,堡壘所開的窗戶又深又小。所以雖然此時是大白天,但議事廳裏仍然點著蠟燭。又由於呂宋王國正處於發展期,一方麵物資還不算很豐富,另一方麵有邑貴族們也節省慣了,因此整個議事廳裏隻點了四根蠟燭。


    黃觀推門所**的那點風兒將蠟燭的火頭吹得搖晃了一會兒。黃觀剛從亮處走進來,裏麵的人物麵目都模糊不清,綽綽約約的人影參差。黃觀隻能通過猜測,判斷坐在主座位地那人是鐵鉉。背燈影兒也看不清鐵的臉色,隻聽見他嗡聲嗡氣地說道:“黃觀來了?坐吧……現在人已經到齊了,開始吧。”


    “上個月監國廣澤王朱允、懷恩王朱允相繼病死的情況大家已經知道……”鐵鉉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壓抑地說道:“五天前,敷惠王朱允熙也突然暴斃了!”


    這句話頓時如同向平靜湖麵投擲了一塊巨石一般,掀起了莫大的波瀾。


    “暴斃?麽可能!”


    “是啊,半個我還見過敷惠王,還是好好的。”


    “肯定有陰謀!”


    “必定是那篡……”


    說這話的人卻沒能說便已經被身旁的人捂住了嘴。在座之中有乍乍呼呼的人,但同樣也有不少是幾經人世滄桑,電光石火中翻過筋鬥來的人,早已深沉得波瀾不驚。


    鐵鉉隻是朝那個方瞟了一眼,接著說道:“現在地問題是,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呂宋國王是建皇帝之子朱文圭,隻因國王年紀幼小,因此暫時由廣澤王朱允、懷恩王朱允、敷惠王朱允熙代為監國。可如今三位監國都已不在了……這裏都是自己人,大家說說自己的看法吧。”


    黃觀沉吟片刻,說道:“廣澤王朱允和懷恩王朱允應該是死於水土不服。當日皇上命我等移民均帶上觀音土,吃了觀音土後,對於適應水土不服確實有效果。那廣澤王朱允和懷恩王朱允大約是自恃身份尊貴吧,堅決不肯服食觀音土,染上時疫倒也並不稀奇。”


    “……隻是那敷惠王朱允熙明明好好的,又怎麽突然斃了?子爵閣下,你知道什麽內情嗎?”


    “王府內外都是由皇上派去地人所把持,”鐵鉉一哂。“我能有掌握什麽內情?”盡管口頭說不知內情,可他卻又偏偏補充了一句。“隻是據說專門專門負責敷惠王飲食的太監第二天便‘自殺’了,也不知真是畏罪自殺呢,還是……”


    有邑三等男爵景清不禁錯愕,瞠目結舌說道:“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皇位都明目張膽地篡了,這點子事有什麽不敢地?”至今隻是有邑輕車都尉的卓敬滿臉地不屑。“別說這些有的沒地,如今三位監國都已身故,估計不久後本土那邊會在呂宋設立一個都指揮使司來控製這裏吧。”


    “不成!”景清掃視一眼議事廳。“呂宋王國是建文皇帝遺孤的領地,這一年來,呂宋島上的漢籍移民已經增加到三萬多戶。如果再加上我們所俘虜以及控製的土著人口,呂宋王國的總人口數已經接近二十萬了。憑什麽從帝國本土派一個都指揮使來騎在我們頭上?……隻要我景清不死,我就在這裏等著那個都指揮使來!”


    “胡說八道!”鐵鉉喝道:“當初你若是針對帝國本土的那位成功了,卻也沒什麽好說的。如今針對一個指揮使使用這一套五步濺血的把,即便成功了,帝國本土再換一個來就是了,有什麽用?!大家還是集思廣益拿個章程出來是正經!”


    的爵位最高,而且無論是在靖難之役中還是在呂宋,他所表現的能力也是大夥所公認的。聽到鐵的斥喝,景清象是泄了氣的皮球一個,吭不敢吭聲。


    這時黃觀慢吞吞地說道:“大家的心願都是為建文遺孤守好這一片業,是不是?如果是,那就聽我一言。”


    黃觀是有邑一等男爵,僅比鐵鉉低一級,在整個呂宋的有邑貴族中排名第二。在呂宋,基本上是誰的爵位高誰說的話分量就越重。所以,大夥們便靜下來仔細聽黃觀的意見。


    “正麵硬抗是萬萬不可的。忽略大明本土的實力不談,僅就那三個王府的護衛兵就並不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就戰士的人數而言,我們全部加起來也隻不過比三個王府的戶衛兵稍一點。”


    這時低下有人小聲反駁:“加上土著,我們可以湊出王府護衛五倍的兵力。”


    黃觀搖搖頭。“那些土著兵打順風仗還能搖旗呐喊一下,若是和王府護衛兵正麵硬撼,他們不反水都謝天謝地了。”


    黃觀不欲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又說道:“剛才景清說呂宋島上的漢籍移民已經增加到了三萬多戶,可是我們這些‘左逆文臣’的老人所控製的人數,卻連三分之一都不到。若是正麵硬抗,不用大明本土出兵,僅王府護衛兵和後來移民過來的有邑貴族就不是我們能輕鬆解決的。”


    “所以說,我們隻能換一種辦法。來呂宋之前,大家都看過《移民紀要》那本小冊子吧?上麵有一段話,說是封建采邑製發展到一定階段,為保護封建領主的利益,可組建議會。”


    “皇上的心思其實很明白。若是呂宋組建了議會,那麽無論是呂宋國王還是廣澤王朱允、懷恩王朱允以及敷惠王朱允熙這三位監國,對呂宋的控製力都將大為削弱。”


    黃觀頓了頓,似笑非笑地說道:“然而如今情況特殊,三位監國都已身故。所以,我們隻能提前組成議會,用以代替監國的作用,以免皇帝以此為由設立一個呂宋都指揮使司來壓在我們頭上……既然建議是我們提出的,那麽進入貴族院的條件自然必須好好斟酌,使得在座諸位都能夠符合進入貴族院的條件……”


    “……至於說削弱了國王的權力的問題,隻要諸位繼續無條件忠誠於建文皇帝的遺孤,那麽還有什麽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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