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賴江修緣及時趕到,等丹津多爾濟回府之時雖已虛弱不堪,但仍能稍微堅持,回府之後稍事歇息,便也未有感染發熱現象。


    我在屋裏踱步轉圜,如今哈布多爾濟已經知道我們了解的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且看我那日對張猛的態度也能知道,張猛這步暗器,已經不得不明朗化了。且如今張猛的孩子在我手裏,原本大大利於哈布多爾濟的棋子,如今卻已經成了他的一大桎梏!到底他還能否信任張猛,就看他們之間的情分了。


    如今能做的,隻是等待…等待四爺迅馳的速度,喀爾喀其餘兩部的兵權,都並非完全掌握在蒙古汗王手裏,皆是有清軍進駐,進行牽製的!所以隻要控製住其餘兩部,那麽想必他們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就無兵力可來土謝圖汗部支援哈布多爾濟了.


    但沙俄方麵,卻是無力阻止的!如此絕妙的時機,沙俄選擇支援土謝圖汗部,放棄正在生死線上掙紮的葛爾丹,無疑是作了一次睿智的選擇.


    既拖住了大量清軍兵力,又可借機挑唆喀爾喀這麽龐大的一係反叛清朝,實在是思慮頗深.


    “格格,王爺已經無礙了!”江修緣踩著雪走至我身邊:“這鬥篷批上吧,外麵這般天寒,格格為何在門內踱步?已經一個時辰了吧?”他擔憂的問道。


    “我在等一個人。”他狐疑的說道:“可是張猛將軍?”


    “是”我在等他,等他孤身前來要回孩子。


    按如今的形勢,哈布多爾濟定然已經在那丫鬟家裏拿到了我事先放在那邊的書信,而我為了事情真切,硬是未有將丫鬟父母撤離家園,此刻怕已是死在了哈布刀下,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做法,我卻未有告訴他們,此行動必然要犧牲兩位無辜的老者,心裏百般愧疚,卻也實在是無可奈何。


    哈布多爾濟此刻怕是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將信公之於眾,而張猛自從我在城外用他兒子性命相要挾之時起,定然想勸解哈布立刻攻府,而依著哈布多爾濟這般老謀深算的個性,即便他要起兵,也會找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如今理由已經到手,又怎可能未安排好所有事情便起兵攻府!且紮納紮特爾屍骨未寒,他若此刻攻府,必然失盡人心!


    所以此刻張猛剩下的道路僅有一條,便是孤身前來,一命換一命!


    “格格…還是回去等吧,張猛將軍若是來了府裏,下人們也會通報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江修緣仍是十分擔心我的身體。


    正欲動搖之際,隻聽那朱色大門沉悶的開啟聲響,隻那細微縫隙,我便已然將眼前之人看了個真切。


    “張猛,你果然有膽色前來。”我朝他淡淡的笑了笑。


    他卻表情僵硬,雙目無光,一進門便神情激動的說道:“格格!你要怎樣才能放了我的兒子,若要我性命,我即刻自刎於前!”


    忽然戲謔心起,瞧著張猛那焦急模樣,我便心裏冒火,遂冷冷說道:“將軍,我對你的命沒有太大興趣,隻是要你知道,孩子與子青,你隻能擇其一!你暫慢做決定,待我將你引至近星樓,再回答我罷。”


    他一臉愕然的望向我,似乎並不明白為何我會作此要求,一邊江修緣也是一臉不解的神情。


    “格格,你這般做法會否太兒戲了?”江修緣在我耳邊低聲說道。


    “不會啊,江先生怎麽會有這般想法呢?”或許是接連的事情來的太過猛烈,我竟有了嗜血的癖好。


    入樓之時,正好遇見臉色蒼白的丹津多爾濟下床走動,看見張猛跟在我身後,神情緊張的拔出了隨身佩戴的金刀。


    “格格,為何此人會來?”激動過後臉色又白了幾分。


    “王爺莫要擔心,如今王府重兵把守,他單人赴會,又怎能在此撒野!”丹津多爾濟細細檢查了下張猛周身,才放下心來。


    “你中了箭傷,不要多作走動了,好生歇息會!”我憂心的望著他那紙白一般的麵目。攙著他往樓內走去。


    “沒想到,這外頭的流言竟是真的!”張猛在身後驀的吐出這般驚人之語,而我也毫無解釋的興致,便淺笑著說道:“將軍認為是真的,那便是真的罷!”


    三樓小閣之內,子青正酣然的睡著,因為她仍大限未到,我便好吃好喝的招呼著她,讓她細細的調養身子,養的肥壯一些,也能讓那些狼兒們胃口大開。


    三人魚貫入內,我輕輕走至床前,隻捏了一把胳膊,她便皺了皺眉,醒了。


    “格…格格!”她如見瘟疫一般蜷縮著向床內移了移身子。


    “不用怕,你看,誰來了?”我側過身去,讓她瞧真切了身後那張俊臉。


    隻一瞬,她的熱淚便潸然而下,似抽泣又似撒嬌的喚道:“張猛…”那眼裏溢滿的柔情,竟是我從未見過的。


    張猛臉色蒼白,似拖著千金重步一般,艱難的挪動著身體。


    待他坐至床沿,子青便飛身撲進了他的懷裏,雙手緊緊的挽過他粗壯的腰杆,將委屈怨憤,傷心絕望,一股腦兒都埋進了他的胸膛。


    “咳…咳…”我在他身後假意的咳嗽了幾聲,本是為了催促他盡早說出我先前所問答案。


    但後一秒,卻被徹底的驚呆了。


    “啊…”子青淒厲的叫了起來,張猛一把將她推開,我便瞧見了她的胸口,赫然的插著一把金刀!那濃稠的血腥味道,頓時彌漫了整間樓閣。


    子青望著眼前這位許心甚久的男子,滿眼悲憫懊悔,原本肆意橫流的眼淚,也化成了滴滴怨毒的符水,不忿瞧著那曾經互觸雙膝的偉岸男子,扭曲著那張清麗無比的秀顏。


    “對不起!”張猛啞聲說道,便顫抖著握住刀柄,猛然往外一拔,那溫熱急流的血液,如瀑一般濺滿了他的臉目,那原本鮮豔的袍子上,如今開出了一朵朵血色的花兒,正是那妖豔的曼陀羅模樣。


    “格格,你要的答案,我已經給你了!”張猛手捏滴血金刀,神情平靜的轉過身來,我瞬間怔忡,這到底一位勇猛無比的將軍,還是來自地獄的血彌修羅?久慣戰場之人,對奪人性命一向是毫不猶疑的,但這其中,也包括心愛的女子麽…


    子青在床上艱難的大聲喘了幾口氣,便沒了生息,江修緣如夢初醒一般疾步上前診脈,隻對我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便知道子青已經回天乏術了!


    我本不想她就這麽輕易死了…我本想讓她也常一回活人**的滋味,嚐嚐那被血眼餓狼啃噬血肉的心驚味道…午夜夢回之時,那惡狼的血色雙眼,總是一遍一遍的啃噬著我的心,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賜,曾經多少次在心裏起誓,定然要把這一切的罪孽,都還誅她身…如今,她竟然這般輕易的死了?


    我本隻是想要張猛傷一傷她的心,讓她的一生,在毫無半點哀憐,半分情愛的回望中終結,卻未想到,張猛竟狠辣到親手殺了她!


    “實在是死的太輕鬆了!”我癡癡笑道,邊上江修緣身形一動,卻並未有何激烈反映,他比我更清楚,如今躺著的女人對我造成了怎樣的傷害,又是怎樣的萬死莫贖!


    “不管怎樣,我兌現了自己的諾言,格格,你是否該把我孩子還給我了!”張猛激動的說道,原來男子皆是這般,即便女子如何鍾愛許心,但麵對更大的利益糾結,便會毫不猶豫的親手射殺.


    我嘴角含笑著攆著碎步圍他而轉:“怎麽,難道將軍以為,小女子的話皆是既出不悔的麽?”


    他已然聽明白了我的意思,雙肩顫抖隱忍的說道:“你…那你想要怎樣!”


    “想當初,將軍騙我騙的好苦啊…百般設計土謝圖汗部的危然形勢,還不辭勞苦的換掉了我抓住的哈布多爾濟馬場的馬兒,甚至還廖準了皇上的心思,一封簡單無比的上奏書信,竟能讓你一步步的接近目的,實在是神人呢?怎麽,神人也有死穴麽?”我滿麵嘲笑著說道。


    “不管格格信與不信,我萬般所做,皆為一個義字!”事到如今,他居然還敢口出妄言,這般狡詐之人,還敢與我談義!


    “臥底朝廷那叫義,勾結朋黨那叫義,通敵叛國那叫義,助紂為虐那叫義,張猛將軍的義小女子真是不懂!”他見我咄咄逼人的口氣,倔強著不再辯駁。


    而我也無更多心思與他周旋,便直接說道:“不管真也好,假也罷,我仍念著將軍曾為我擋箭的情誼,你的孩子,我並不想害他,但若你繼續幫著哈布多爾濟攪渾了土謝圖汗部這一池清泉,那麽我相信你也無顏再見自己骨肉了!”


    “格格意思要我叛了哈布多爾濟王爺?張猛明白了,定會如格格所願!”張猛臉無表情,堅決的說道。


    “來人,領將軍出府!”我高聲喊道。


    待張猛出府過後,我嫌惡的對下人說道:“來人!把屍體丟出城門喂狼!”


    “格格…!”江修緣終於忍不住出聲阻止:“人都已經死了,就別再為難她了罷。”


    眼前忽然閃過子丹垂淚的小臉,心裏終於稍稍軟和了起來,她畢竟是子丹的親姐姐,真是一時氣憤迷了本性,竟惡劣到這般田地。


    “罷了罷了,為她在城外尋個地點,好生埋了吧,記得立個碑。”待子丹來烏蘭巴托之時,也好有個祭奠。


    遺憾的是,我終於還是沒能讓子丹見到她最後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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