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雲夢’大軍已經開始撤離!”門外的人傳來這樣的消息,終於讓我有了撥雲見日的感覺。


    “等!”我靜靜的下了命令,“等確定他們回到‘雲夢’京師,我們就回朝。”


    一夜無眠,淒慘的又是一夜無眠。


    某個調皮的醉鬼,終究還是沒能抗住身體的虛弱,在鬧騰了一陣子以後趴在我的懷裏呼呼大睡而去,丟下我一個人,抱著他□的身體,無神的望著帳頂,腦子裏全是那一句話。


    “我是喜歡你的,喜歡你的……”


    我該不該信一個醉鬼的話?


    酒後吐真言,問題他沒喝酒,還昏迷一天,大量失血,怎麽想都不是太值得相信,可我就是當真了。


    尤其是他閃爍著一雙清澈的眼睛,大聲的說著喜歡的時候,輕易的就被他那種迷幻的笑容奪取了心智。


    他丟下一句話睡死了過去,可憐了我,一直在自我的折磨揣測著,到底該不該相信。


    一日的沙場征戰,兩日的守護,讓我在聽到他輕輕的鼾聲後也終於放下了心,抱著他在懷裏,閉上眼睛休憩著。


    他猶如貓兒一般伏著,恢複了記憶中的乖。


    而我,是在他努力的扭動腰和腦袋中被驚醒過來的。


    睜開眼時,我隻看到一個可憐的腦袋在我腰腹處左邊轉右邊,右邊轉左邊,象一個受困的蠶寶寶。


    “你幹什麽?”我看到他的手揪著被子,夾在胳膊下,兩條細瘦的手臂在被子外扒拉著。


    他抬起呆滯的眼,“我怎麽會在這?”


    “你在這是我弄進來的。”他終於正常了,看那眼神中的認真就能讓我放下一顆心,總比昨天的胡言亂語來的好。


    他歪著腦袋,“那你為什麽和我睡在一張床上?”


    我為什麽和他睡了一張床上?


    想到這,我的火就不打一處來,張嘴就是一通吼,“我什麽時候讓你上戰場了?我讓你老老實實給我蹲在軍營裏,你為什麽不聽我的?你上了戰場也就算了,為什麽給我衝到前麵去?你當你是精鋼打造的嗎?夜和錦淵我都不讓他們衝上戰場,你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你怎麽不衝我前麵去?”


    他眼巴巴的看著我嘴巴一張一合,眼神中盡是不解,似乎還帶了幾分無辜。


    “你腦袋上有沒有長眼睛?你知不知道戰場上為了保命,所有的人都是殺紅了眼的,隻要有人靠近就是一刀砍過去,所有即使是戰友也絕不會伸手去抓同伴,你什麽都不知道也敢衝上去?救人?送死吧?你死就死,為什麽還要讓我發現你。”回想起那片刻的危急,我開始怒火衝腦,衝腦,衝腦……


    他撅著嘴巴,聲音細細的,“那麽危險,你,你不該救我的。”


    “不救你?”我的聲音更大,火氣也更大,“你是覺得我是見死不救的人,還是覺得你不值得我救?你不衝上來不就行了!!!”


    “可我也不是見死不救的人啊。”他嘟囔著,“我看到有人受傷,我看到有人倒下,我就忍不住的衝了出去,腦子裏什麽都沒想了。”


    “那你為什麽受傷了不說?”我捏著他的臉,心中恨不能掐上他的脖子用力的搖搖他,“我可以為你陷入包圍,我可以為你衝開血路,但是我不希望自己拚了命搶回來的是一個屍體。”


    他的臉都被我揪歪了,齜牙咧嘴的,“我,我怕你分心,你說叫我趴好不要動的。”


    說來說去,一切都變成我的不對了?


    “傻瓜!”捏著他臉的手忽然鬆了力氣,手指輕蹭著他的臉蛋,手摟著他的肩頭,“以後不要再那麽衝動,不要再犯傻了,知道嗎?”


    他的臉色忽然一僵,目光漸漸黯淡,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我看到兩滴清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下來,輕鬆的話語停住,手指不由的蹭上他的眼角,拭去那滴眼淚,“是不是身上疼了?”


    他吸吸鼻子,搖搖頭。


    “那是……”我恍然想起他的腿還被我點著穴呢,手指很快的抹過他腿上的穴道,“別擔心,你的腿是我昨天怕你亂動點了穴,你的筋脈很好,我給你接的很好。”


    他依然沒什麽反應,手指緊緊的揪著被子,嘴唇微微顫抖著,臉別向一邊,“我以為自己的醫術能救人,一場戰爭,我才知道終我一生隻怕也救不了這麽多的人。”


    我撫著他的發絲,“醫者救人,帝王救世,天下這個責任不該由你來承擔,知道嗎?”


    他點點頭,“我知道,但是看到那樣的場景,還是會忍不住,覺得自己無能。”


    原來,是某個濟世為懷的人自尊心受到了打擊,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他睜開婆娑的眼,定定的看著我,“你如果當上了神族的族長,是不是就能做到讓四國從此平安,不會再有人因此而亡?”


    抱著他的人,我湊上他的耳邊,“能的!我一定能的。”


    他靜靜的笑了,看著我慢慢的點了點頭,“你一定能的。”


    忽然,他一聲輕啊,掙紮著想要爬起來,“有很多傷員對不對,我要去給他們療傷,我要去……”


    抓著撲騰的人按回身邊,“你去什麽?自己還是個傷員,給我躺好。”


    “我很好!”他大聲的說著,“我摸了自己的脈門,脈息沉穩,張弛有力,根本不是受傷的人,我要去。”


    脈息沉穩?


    我斜著眼睛看他,“如果不是錦淵的寶貝,你以為你能這麽快活蹦亂跳?你看看你的腿,筋脈之傷怎麽也要一段時日的修養,你根本走不到那邊。”


    “我可以拄拐。”他撐著床板坐了起來,“我現在精神很好,一定能幫上忙的。”


    被子,從他的胸口滑落,露出瘦弱的肩頭和雪白的肌膚,輕攏在他的腰間。


    那道傷口已經開始結痂,紅紅的血印還在訴說當初的驚心動魄,我若是晚上一步,那槍可能就不是留下這麽一個傷口了。


    他艱難的動著,屁股一點一點往床下扭去,看著他的固執,我被壓抑的怒火徹底升了起來。


    “唰!”我把被子一掀,讓他整個身體光溜溜的暴露在空氣中,全身上下唯一的遮掩,就是大腿處那被棉布包裹著的傷口,其他地方一覽無餘,漂亮而幹淨。


    夏天真是個好季節,我不用擔憂他會凍著冷著。


    凝著嗓音,冷冷的開口,“去吧,我不攔你,有本事你就這麽走出去。”


    他低頭看看自己,又扭頭看看我,再低頭看看自己,眨眨眼睛,“為什麽會這樣?”


    “你兩處傷口,我不扯掉怎麽給你療傷?”我說的義正言辭,表情也是涼涼的,眼睛卻是上下看,再上下看,生怕晚了一步就沒的看一樣。


    他的手撓撓自己的頭,慢慢的扯過被子,一點一點擋著自己的身體,直至連頭都裹了起來,“那我的傷,也是你的軍醫包紮的?”


    “原來你還是知道男女有別的啊?”我調侃著,嘴角不由的往上翹了起來,“你還記得昨天你對我的軍醫說了什麽嗎?”


    被子左右動了動,又忽然上下動了動,“好像,好像記得一點點。”


    “你把我的軍醫都哄了出去,你的傷是我裹的。”我看到被子裏的人整個縮了起來,腦袋埋的更低了。


    我輕笑著,把被子扯了扯,露出他的腦袋,“那你記得昨天對我說了什麽嗎?”


    這一次,他給我的是完全僵硬,呆滯,木訥的表情,仿佛是睜著眼睛昏過去了一般。


    我的手指點著他的唇,看到他的唇瓣有些幹裂,取過身邊的水杯送到他的唇邊,“別給我裝傻,你既然記得對軍醫說男女授受不親,就一定記得對我說了什麽。”


    他埋頭啜飲著水,整個腦袋都仿佛浸到了碗裏一樣,就是不肯抬起頭,咕嘟咕嘟喝著,把我一個人晾在一旁。


    不再勉強他,我把被子掀起一個角,露出他受傷的那條腿,極其小心的解著繃帶,“我給你換藥,一會再讓人給你送碗粥來,好不好?”


    他不吭聲,隻是埋頭喝著,微微的點了下頭。


    我的手,明顯感覺到,在觸碰著他的肌膚時,他的緊繃和下意識的瑟縮。


    尷尬的氣氛,遮掩不住我心頭小小的得意。


    他醒了,若是以往隻怕早已搶著過來要求自己換藥了,哪會勞動我的大駕?現在的柳呆子,隻怕是心神都不知道飛去哪了吧。


    “其實……”他輕輕的開口,我的手一頓。


    水杯拿開,是一張通紅的臉,“其實我,應該是喜歡你的。”


    停頓的手恢複了繼續的工作,我沒有答複他的話,隻是平靜的給他換藥,給他重新包好傷口,仿佛什麽都沒聽到一般。


    “我,我不懂,沒有,沒有人教我,隻是覺得,你,你與別人是不,不一樣的,看不到的時候,會,會想的……”他的聲音很輕,也很柔,與記憶中完全的不同。


    我包好傷口,長身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他的頭越垂越低,“見到你,心會,會跳的很快……”


    “我知道!”手指一勾,抬起了他的臉,在他的目光還閃爍著疑惑的時候,我的唇已經印了下去,重重的吮上他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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