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這話不是我喊的,是跟隨在我身後的夜,而同時我的身體已經躍出窗外,看著地上的女子斜斜指了個方向,全身功力運到極致,與夜一同飛速的跑了出去。


    子衿除了‘千機堂’主這個身份,就是我的男人了,很明顯這一次的擄人行為是完全針對我的。


    因為隻有針對我,才知道連大帶小一起抓的重要性,若是針對‘千機堂’抓堂主就夠了,一個未滿月的孩子是沒有作用的。


    對手是誰?


    對手是誰?


    對手是誰?


    腦海中一直在傳遞這句話,四國基本安定,我和子衿的關係沒有多少人知道,尤其是清音的血脈,絕不是‘九音’國內或者什麽朝堂中人能知道的,現在唯一有利益關係的隻剩任綺羅了。


    可是任綺羅不是在‘雲夢’了嗎?被我眼線盯的死死的,不可能分神到‘滄水’來啊。


    子衿長途奔波,身體還沒修養好,清音還未滿月,任何一點小小的閃失都是我無法承受的後果。


    黑夜中,隻有一個虛虛的方向,我不知道自己追對了沒有,也不知道這樣毫無頭緒的追下去會不會有結果,可我必須追,一定要追……


    夜風不寒,吹得我的背心處涼颼颼的一片,是冷汗。


    牽掛的心,竟然開始痛恨自己的功力不能更快,更快,更快……


    夜了,路上已經沒有了行人,不會有人發覺在屋頂上如風一樣刮過的我,我也同樣看不到,看不到擄人者,看不到記憶中熟悉的綠色衣衫。


    帶著兩個人,一定不會有我快,或許就要追上了,我不斷的安慰著自己,不斷地催促自己更快一些。


    極度的安靜中,遠遠的似乎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我一怔,忽的收住腳步,目光投射向夜的方向。


    他衝著我微一點頭,顯然也聽到了。


    兩個人隻是停步之間,夜已經如鬼魅一般飄了起來,從另外一個角度,包抄了過去,我提氣,讓自己不沾染半點風聲,一步步的靠近。


    一路的追,人早已經出了城,淒寒的月色中,森森樹林中不時傳來嬰兒的啼哭聲,越是靠近聲音越亮,顯然他們並沒有在移動。


    遠遠的伸了個腦袋,依稀看到一個黑衣人背對著我站著,樹枝的遮擋讓我無法看清子衿的位置,也看不到孩子的位置,一時間竟然不敢出手。


    那個人影動了動,從背對著我改為側對著我,眼前的情形忽然明了,子衿發絲散亂,狼狽的靠著大石頭,胸口不住的起伏,臉色也有些蒼白,目光始終不離黑衣人的手臂。


    而那個黑衣人,看上去比子衿還要悲慘,手臂伸的直直的,僵硬著往前,而那驚天動地的哭號聲正是從那傳出來的。


    子衿的唇低低說著,“給我抱吧,我不會跑的。”


    黑衣人猶豫著,子衿優雅莞尓,手指撥開有些淩亂的頭發,“我沒武功,孩子又這麽小,我能往哪跑?他再不哄,萬一越哭越響亮,驚著了什麽人,你的行蹤豈不是暴露了?”


    縱然是突發奇難,縱然是孩子別人手中,子衿就是子衿,平平靜靜的從容麵對一切。


    黑衣人思索了半晌,戰戰兢兢捧著懷裏叫聲連天的娃娃,姿勢僵硬又可笑,想了想,終於選擇遞出手。


    我靜靜的等待著,隻希望等到子衿將孩子抱入懷中的瞬間出手。


    風搖擺著樹梢,靜謐無聲。


    “喀拉……”仿佛是枯枝被壓斷的聲音,黑衣人猛的一驚,伸出去的手立即縮了回來,另外一隻手就向子衿抓去。


    時機已無,再不出手連子衿都沒辦法救,我腳下一點,在黑衣人的注意力全部在子衿身上的時候,手指勁氣連點,刺向那人肩頭。


    不敢用掌風,怕連累孩子,隻希望指風能打中對手,可以借機救下孩子。


    我出手的同時,他的另外一側鬼魅般的閃出紅色的人影,出手的角度竟然與我一模一樣。


    黑衣人抓向子衿的手在空中忽然縮回,在我和夜的夾擊下身體整個向後飛退,可惜再快也快不過我和夜心有靈犀的圍堵,兩邊肩頭同時被打中,血花四濺,飄飛在空中,猶如炸開的血色煙花。


    孩子本已經脫手而出,可是這人反應極其機敏,竟然空中硬生生變幻姿勢,猛衝而上將孩子抱在懷抱裏。


    我和夜在空中一錯身,同時揉身而上,不敢打黑衣人的中路,所有的招式都衝著對手的手臂,腳踝,腿彎而去。


    我們兩個也很清楚,這樣的招式對對方而言是無法造成嚴重的傷害,隻能不斷的磨,希望能尋到對方的破綻,耗到真氣不繼。


    而那人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全身上下根本不遮不掩,連掌風指風都不是衝著我們而來,而是直奔子衿而去。(.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夜飛掠,擋在子衿身前,卻也將我們合圍的趨勢讓出了空擋。


    黑衣人舉著娃娃,直接迎上我的指風,嘹亮的哭聲中我的手指一抖,所有淩厲的招式活生生的收回。


    在我撤招的瞬間,黑影極快的竄了出去,帶著一連竄的哭聲在竹林間飛縱著。


    我回頭看了眼子衿,他從容的表情終於變的慌亂,臉色蒼白,雙唇顫抖,“楚燁,孩子,我們的孩子……”


    我一直在想,以子衿的強硬要怎麽樣才能讓他承認孩子是我的,卻怎麽也想不到是這樣的情形,這樣的場景。


    “放心,我不會讓孩子有事,我們要一起回家的。”拋下一句話,我整個人急追而下,鎖定著那個黑影,怎麽也不挪開。


    就是追到海角天邊,我也不會停下的,我的孩子還等著我救命呢。


    那人的武功很高,輕功也很好,但是相比我還是有些微差距的,我始終綴在黑色的影子之後,聽著兒子嘹亮的哭聲。


    如果不是這麽危難的時刻,我真的好想誇獎他一番,真是我的好兒子,居然知道娘親在救他,不斷用聲音給我指路,等我接回他一定要好好的親親抱抱。


    “你不過是想用他威脅我,現在我在這裏,有什麽要求你就提。”我揚起聲音,清朗送出。


    果然,那黑人的人影忽然停了下來,抱著清音擋在胸前,遠遠的戒備著,“我要你放棄神族少主的爭奪,你也答應?”


    我就知道,與我和任綺羅的鬥爭有直接聯係。


    我腳下慢慢的走著,背著雙手站在黑衣人麵前,“把清音還我,我不爭就是了。”


    那人腳下退了兩步,冷笑著,“還給你,你立即就反悔,你以為我會信你?這娃娃不如壓在我這,等你回神族自動放棄爭奪,我再還給你。”


    “清音沒滿月,身體嬌嫩無比,我不可能任由你帶走,你的輕功也不可能甩掉我,大不了我追你幾日幾夜,我們試試誰先倒?”我強硬的聲音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清音的繈褓被舉了起來,那人身上散發出冷冷的寒意,“你不怕我殺了他?”


    小小的繈褓看上去軟軟的,還沒有一個枕頭大,青嫩的啼哭一下下揪著我的心,扯的我所有強硬的意誌在慢慢的崩潰。


    “殺了他你就再沒有製約我讓出少主之位的威脅了,殺了他我就再沒有任何顧忌可以對你痛下殺手,失去一個孩子我和子衿可以再生,但是你和任綺羅就永遠都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我聲音更冷,臉色陰寒朝他逼近,“試試啊,你要不要試試?”


    我這樣的話語反而讓對方有些錯愕,眼中盡是矛盾,麵對我的逼近甚至有了猶豫,目光不自覺的看向高舉著的繈褓。


    一分神,我整個人團身而上,一掌切上對方的脈門,那人慌亂的想要躲,我快手的抱住了繈褓,快步的後退。


    而同時,那人也反應過來了我的意圖,手指緊貼繈褓,身體靠向我。


    隻要內勁一吐,清音嬌弱的身子可能就會被完全震斷筋脈!


    就在電石火花間,更快的一道人影從樹林間竄了出來,一掌拍上黑衣人的身體,打斷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糾纏,也打將黑衣人打飛了出去。


    黑衣人的身體在地上翻了個滾,極快的跳了起來,目光死死的盯著來者。


    “別遮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嗎?”女子冷凝的聲音伴隨著腳步,站在月光下,麵容寒到了極致,竟是我的第一人師傅,血親姨娘任靈羽。


    黑衣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任靈羽,猛的抬腿躍入林間。


    任靈羽沒追,隻是低頭歎息著,眉宇間盡是愁容。


    “姨娘!”我叫聲中,她已經走到我的身邊,與我一起低頭看著手中的繈褓。


    紅色的小繈褓裹著一個軟軟嫩嫩的身子,淒厲的哭聲早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鮮嫩嫩粉嘟嘟紅豔豔的唇正呼嚕呼嚕吐著口水泡泡,明亮漆黑的眼睛好奇的望著我,眨巴眨巴,薄薄的鼻翼動了動,竟然咧開無齒的牙齦,笑的象朵花。


    象我,真的很象我,但是更象子衿,不,應該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我和子衿的孩子,難怪沄逸他們個個咬死他是我的孩子,可憐當初傻兮兮的我隻看到剛生下來時皺巴巴紅撲撲的沒睜眼的他根本沒往自己身上想。


    這麽小,重了手怕抱壞了他,輕了怕摔了他,我緊張的捧著,象是捧著易碎的瓷器,小心的舉到麵前,呢喃著,“清音,我的清音。”


    心頭,很重,又重又酸,小小的身軀在我手中竟似有千斤重,鼻子也酸,眼眶也酸,整個五髒六腑都象是一顆青檸檬,擰出澀澀的味道。


    手中的包袱一動,我驚了一跳,全身警戒,一臉凝重,結果等來的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大大笑容,手中的包袱又是一震。


    “他,他踢我……”緊張之後,才發現是這個小家夥玩的開心。


    任靈羽嘖嘖讚歎,“真漂亮,和你小時候一樣一個笑容就惹人挖心掏肺,隻是可惜了,沒有神族的印記。”


    “沒有就沒有。”我喜滋滋的笑著,“男孩子要什麽印記,才不要他承擔那麽多呢,活的輕鬆自在開心就好。”


    我的孩子,抱在手中,竟然是這樣的感覺,恨不能把天把地把什麽都給他,隻要我能給,隻要他對我一個笑容,所有的骨頭都酥了,整個人都沉溺了,隻是傻嗬嗬的咧著嘴,怎麽都合不攏。


    任靈羽吐出口氣,“幸好我來的不算晚,能趕得這麽及時。”


    我抬起眼,真誠的看著她,“姨娘,謝謝你。”


    她輕擺著手,“是我沒想到,有人會公然違反神族的約定,竟然私下出手……”


    我沉吟著,“姨娘,我知道她是誰。”


    “你知道?”她有些意外。


    怎麽可能不知道?交手幾招,招式路數心中基本都知道了,追了那麽久,身形都看的清清楚楚。


    這個人,我交過手,自然清楚內氣相撞間的感覺,除了袁筱熙還能是誰?


    “霓裳,任綺羅雖然不是姐姐當年下令的繼承人,卻畢竟是姐姐的骨血,我不能將她趕盡殺絕,隻能在盡可能的範圍內幫你,一切還是靠你自己。”她看著我,臉色頗有幾分為難。


    我低頭,“我知道的,姨娘謝謝你。”


    她吸了口氣,打起精神露出了個笑容,“我去追袁筱熙,希望能阻止她。”


    我默默點頭,她身形一展,飛快的越入夜色中,轉瞬不見了蹤跡。


    “清音……”子衿急切又激動的聲音傳來,被夜帶著落地,還沒站穩就踉蹌著撲了過來,被我一隻手摟著。


    我優雅的子衿,我雍容的子衿,我舉止得體從不被人看穿心思的子衿,在我的臂彎中顫抖。


    我把清音輕輕的放到他的懷裏,雙手緊擁著他的腰身,“子衿,我說過會保護你,保護孩子的,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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