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下意識的衝口而出,等聲音落了地,才警醒過來,條件人家開,由不得我說不行。


    遙歌一聲輕笑,綿綿軟軟的,卻聽的我刺耳無比,“怎麽,日俠舍不得?”


    我臉色一沉,心頭無名的火氣騰騰的燒了起來。


    是的,我是舍不得。


    我沒忘記,夜那傳說中恐怖的容貌,我不想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展示,不想他被別人嘲笑,不想有人說我心愛的人長了一張鬼臉。


    捏緊了夜的手,我的手掌不住的滲著汗,耳邊是夜輕輕的聲音,還是那麽的漫不經心,“你害怕?”


    動了動嘴角,我笑不出來了,抬頭側臉望著他,輕幔紗巾在風中小小的撩動著,曾經無數次想窺探的容顏,現在卻沒有了半分當初的欲望。


    我深吸一口氣,麵對著遙歌,“閣下這個比試隻怕難以公平吧?”


    “怎麽?”他微側著臉,吃吃的笑著,純真可愛的撅了撅嘴,目光流轉。


    我握著夜的手,一直牢牢的捏著他的掌,“所謂男子美色,有人喜歡豔媚的,有人喜歡脫俗的,有人喜歡胖的有人喜歡瘦的,無論他什麽容貌,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這見仁見智的東西沒法比。”


    我就是不想比這一項,不想夜被人恥笑相貌。


    他手指微撩,紅唇輕掀,雪白的牙齒咬著漂亮的手指,目光斜嗲著我,“日俠說的沒錯,所以我覺得有必要讓不相幹的人來評判對嗎?”


    說來說去,他就是不想放棄這一次的比試。


    以男子絕色,去和傳說中不願意以容貌示人的女人相比,怎麽看,都是勝券在握。


    終於明白,他開始問我那句話的意思,我的一句堪稱第一,更讓他對自己越夜有了無上的信心。


    “日俠說的也對,這裏不是你們的人就是我的人,誰來評大家都不放心,不是嗎?”他笑著,手指一招,身後的彩衣男子帶著幾名被蒙了麵的人上來,有男有女,一字排開,看上去沒有半分武功,卻都帶著股子風塵味。


    “這是我從四國最出名的幾大教坊中請來的閣主,不知道他們的意見可算是公正?”他手指一擺,身後幾人蒙麵的麵巾被拿掉,迷茫的睜睜眼,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我的目光掃過那幾人,最後定格在遙歌身上,“公子倒沒騙人,這幾位我也見過,確實都是一流教坊青樓的閣主,幾十年淫浸此道,看人的目光自然也犀利無比,尤其是看容貌骨骼,不過……”


    我一聲冷笑,“公子自己願意把自己當做青樓中的小倌,隻怕我不能接受夜俠被人如此品頭論足,尤其對象還是……”聲音一頓,我住口不言。


    他找一堆青樓老鴇來看誰漂亮,他願意掉自己的身價,我還不願意掉夜的身份呢。


    “日俠一直在找借口,是不是不敢承認失敗?”他的激將法我沒有給予半分回應,台下的人已經開始歎息。


    遙歌的容貌大家都看在眼裏,那神韻姿態更是勾魂銷魄,這一場比試的結果,大家幾乎都是心知肚明。


    遙歌逶迤而行,幾乎貼上了我的身體,他的臉就伸在我的耳邊,那噴出的氣息直接打在我的臉上,香氣四溢,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我身邊的夜,手指有意無意的搭上我的肩頭,“日俠是不是很想我換一局?其實我不介意重新比試過的。”


    我目光一冷,斜斜的看著他放在我肩頭的手,夜掛著是一回事,他不經我同意摸上來可是另外一回事,他很清楚我目光中的意思,卻沒有半點要拿開的傾向。


    抓上他的手腕,我毫不留情的抓下他的手,“你會舍得放棄到手的勝利嗎?”


    他眉頭一皺,紅唇委屈的動了動,眼中水波微晃,目光慘兮兮的望了望被我捏著的手腕,那裏剛剛才被夜扭脫臼了。


    盡管知道他最少有九分是假的,我還是不由的鬆了手上的力道,他一聲低低的呻吟,整個人都靠上了我的肩頭,軟軟的柔嫩肌膚伸到我的麵前,“日俠,好狠的心,你看,都紅了。”


    我看看那幾乎整個人都偎在我懷裏的遙歌,“我不喜歡太主動的男人,我喜歡征服的快感。”


    他細細的笑著,聲音嬌媚,“我也是,尤其是得不到的東西或者是別人的東西我就越想得到,如果日俠肯陪我春風一度,這局就作廢,我們重賽,即使輸了,我也認了。”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根本感覺不到他有很強烈的好勝欲望,甚至我有種錯覺,他就是來攪局的,可是,攪局的目的是什麽?


    隻是為了讓武林盟主選舉出笑話嗎?


    還是有其他的什麽?


    “隻給他們幾個人看是不是?”夜的聲音冷靜從容,手指有意無意擦入我和遙歌之間,那瞬間的勁風直奔遙歌的臉而去,遙歌立即輕笑著轉身掠去,而夜的手,隻是輕飄飄落在我的肩頭,拂了拂肩頭的灰,恰巧是遙歌剛才碰過的地方。


    我目光掃了掃他,心中已明了。


    連碰都不讓他碰我,夜怎麽也不可能答應我和他所謂的春風一度換局比試,可是,那群隻能贏不能輸的武林高手們,隻怕未必是這麽想的。


    卓白衣的臉已經變的很難看了,強忍著沒說話而已,台下各種議論聲,已經在大小不斷的傳入我的耳朵裏。


    “日俠,這男人也不錯,玩玩而已,咱們不虧。”


    “就是,玩到他起不來床,讓他知道我們中原女人的厲害。”


    “夜俠,咱們換一個比,你一定行的。”


    字字句句,都是在慫恿著,讓我以身相換。


    “是啊,隻給他們幾個人看。”遙歌遠遠的看著我們兩個人,“這裏場中有七個人,誰的票數多,就誰贏,很簡單不是嗎?”


    夜沒有說話,連衣衫都沒有抖動半分,遙歌轉身,對著台上幾個人嫣然一笑,“列位隻需在我和這位蒙麵少俠中選出一位最美的就行了,各位識人無數,我相信你們的眼光。”


    他慢慢的,在幾人麵前行著,高貴的姿態中豔光流轉,我忽然想起一句話,最讓人流連的貴夫,是象蕩夫,最讓人想要得到的蕩夫,是高雅猶如貴族的。


    遙歌,貴氣中蘊含著幾分浪蕩,風騷中純真嬌憨,千姿百態的氣質在轉換,的確讓人挪不開眼。


    一名男子先開口,“公子,你願意來我‘百花閣’嗎?不用賣身,我願意與你分成,所有捧的錢我承擔,四六分賬。”


    “來我寧州‘嗅香苑’如何?今年的天下第一倌評比可在我寧州舉行呢,獎金可是一萬兩白銀,隻要你來我這,第一名一定是你的,我分文不要。”一個女人急急的搶過話題。


    遙歌淡笑不語,隻是將目光轉了轉方向,一一從其他幾人的臉上轉過。


    “太美了,這麽多年,我第一次看到如此的絕色。”一個男人癡癡呆呆的喃喃自語,“最難得的是天生媚態,全身體態,仿佛連手指都會說話。”


    一個女人,呼吸急促,頻頻的咽著口水,“公子,我,我想娶你,我,我願意把所有的……”遙歌眼神一挑,她訥訥的低下頭,“我配不上公子。”


    一個眼神就逼得人家如此,遙歌不自覺的笑了出來,“噗嗤……”


    下麵兩個女人沒說話,隻是鼻中緩緩的流出兩道殷紅,色授魂與,早不記得說話了。


    最後一個人,一聲長歎,“我想我不用看了,聲色三十餘年,今日得見如此美色,不枉此生矣,若能春風一度,便是明日身死又有何妨?”


    這,這太誇張了吧?


    可笑的是,她的這句話之後,我竟然聽到了擂台下有人輕輕的附和,太搞笑了吧?


    這還需要比嗎?


    癡呆憨傻,什麽表情的都有了,現在連卓白衣都沉不住氣了,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在我冷冷的目光中,又低下了頭。


    是她要夜上台的,是她堅持讓夜去比試的,口口聲聲江湖道義,我就不信她還有臉說什麽要我去和遙歌上床以換取另外一個機會。


    遙歌微微一笑,將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日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日俠……”卓白衣終於喊出了聲,聲音啞啞的,眼中有難以掩飾的內疚。


    我擺擺手,“卓大俠,就象你說的,輸的光明磊落,漫說這個人的要求我不會答應,即便答應了,你知道他下一場會和夜比什麽?比誰更人盡可夫呢?比誰更大膽脫衣多呢?錯,在答應三局定勝負的時候就鑄下。”


    卓白衣象是突然醒悟過來,豪邁的一笑,“是,輸了就輸了,一個空的頭銜給他又如何,他能領導武林嗎?”


    兩步邁前,她大方的一個抱拳,“公子如此深的心機,卓某佩服,卓某願意認……”


    輸字剛剛在牙齒縫裏流轉著,夜忽然慢慢的伸出了手,製止了她下麵的話,懶懶的晃到七個人的麵前,“現在是到我了?”


    七個人的目光,還停留在遙歌的臉上,不願意將視線挪開。


    他們不在乎夜的長相,可是有一個人在乎啊,那就是――我。


    拉拉他的衣服角,在他的側臉間,我很鄭重的提醒,“喂,有人輸給我的,答應給我看臉的,我也要看。”


    夜歪了歪腦袋,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沒說話。


    看樣子是答應了!


    我心頭一個雀躍,與他並肩而站,側著臉,心頭怦怦的跳著。


    看著那從袖中微探出的兩根手指慢慢的拈上麵紗,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不是因為關係著武林命運的結局,而是我終於要看到夜的臉了,那個神秘而妖豔的麵具之後讓我無數次想探索的麵容,就要看到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遙歌也站到了七人並排的位置邊,與我們麵對麵,臉上還帶著隱隱的不屑,冷冷的看著夜,也冷冷的看著我。


    我隻是對他一掃而過,沒有更多的功夫,我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關心,都隻在一個人的身上――夜。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那素白的手指流轉,空氣中無形的弦差點被崩斷。


    “啪……”沒有掌紋的手心猶如從天而降的如來神掌,狠狠的拍上我的臉,好巧不巧,好準不準,直直的蓋在了我的臉上,把我所有的視線蓋的嚴嚴實實,連條縫都沒給我留下。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飛的抓下蓋在臉上的雪白手掌,怒目而視,“你幹什麽?”


    最後一瞬間,當我重新看到世界的燦爛,是夜的手重新扣回麵紗的動作。


    這,這也太快了,他,他居然最後還擺了我一道,不給我看!!!


    他低下頭,貼上我的耳邊,絲絲縷縷的懶散哼著,“你那兩個徒弟不是師夫多嗎,還大師夫二師夫呢,你看他們不就夠了,還要看我幹什麽?”


    他,他,他……


    我哆哆嗦嗦的伸著手指,“你別告訴我你是在吃醋。”


    他驕傲的象隻花母雞,屁股一撅,頭一揚,別過臉。


    我正想狠狠的揍他一下,忽然現,麵前的所有人都聽不到呼吸,一點聲音都沒有。


    詫異的抬頭,我看到了更加令人驚訝的一幕。


    麵前的七個人,不,八個!包括那個遙歌。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樣的,瞪眼,張嘴,屏息……


    我看看他們,再看看夜,再看看他們,沒有人出聲,沒有人說話,台下的人比我還緊張,同樣一點聲音沒有。


    “喂……”


    我才說了一個字,七個人,整齊劃一


    “啪!”椅子翻倒,七個人齊刷刷的摔倒在地,雙眼一翻,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七個人,七張臉,卻難得統一的表情。


    就連昏死,他們也是大瞪著眼,象極了傳說中的死不瞑目。


    夜的殺傷力,好強大!!!


    遙歌,這個事件的主要參與者,也隻不過比他們稍微好一點點,自始至終,他也是瞪大了眼,張著嘴,眼神中盡是不可思議,盡是空洞,大張著的嘴角邊口水滴滴答答的流了下來,哪還有半點剛才的妖媚風情?


    “這該怎麽算?”評論的人都昏過去了,剩下一個半癡呆,哎。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終於,他說話了,可是顛來倒去,由始至終隻有這麽四個字,眼神依舊空洞無神,似乎整個人都被什麽吸去了魂魄,隻剩下一副軀殼。


    夜,這個我隻見過一雙眼睛的妖靈,究竟施展了什麽法術?


    眨眼間,奪走了所有人的靈魂!


    “遙歌!我囑你守護師門,為何你不聽我言,大舉進犯中原?”男子溫厚的嗓音遠遠的傳來,最後一字音落,人已在擂台邊落定。


    這嗓音,聽似溫暖,卻藏著深寒冷漠;這嗓音,聽似柔軟,卻藏著不容質疑的剛硬;這嗓音,聽似多情,最中心卻是難以融化的冰涼,這嗓音,聽似媚惑,實則清高孤傲無比。


    我惶然轉身,青色的人影,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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