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個坑兒裏摔兩次的人,要麽是笨,要麽就是沒心沒肺。


    羅勳帶著大隊人馬追出了十幾裏的路程,就看見了綠旗綠甲的遊騎兵,不緊不慢的沿著大路向北開去。怒火中燒的羅旭,立即下令全力追趕。可遊騎兵的機動性畢竟要高出常規兵種很多,無論怎麽加速,始終和子書的隊伍保持著目之所及,卻接觸不到的距離。


    這種狀態延續了半個多時辰,羅勳的四萬人馬也徑直追到了北倫北八十裏處的樹林邊兒上。此時天已擦黑,隻能看清遠處的人影,卻已經看不清隊伍行進揚起的煙塵。子書帶著萬餘人的遊騎兵,徑直穿過林中的大道,沒做任何停留。子書能這麽做不代表羅勳也行。


    向來謹慎的羅勳再一次延續了以往的做法,先排出一支千人的部隊,前去趟雷。明知道去送死,不去還不行。隻能是硬著頭皮繼續向北前進。


    子書也早就把羅勳這招計劃在內,他下令埋伏在樹林裏的士兵,第一波經過的敵軍,盡皆放行,等到這批人返回,再次經過的時候,再動手。羅勳也足夠的配合,等到東方升起了第一顆星星之時,他的“開路先鋒”已經盡數返回。羅勳一邊責怪自己的多心,一邊催促軍隊全速前進,務必在敵軍到達齊都城之前,追上,殺掉。


    水軍作戰講究兵半渡而擊之,其實陸戰也一樣。


    羅勳的部隊一頭紮進林子,一心隻想趕快趕上子書尋的遊騎兵。四萬多人的前軍還沒出林子,後軍剛進入林子的當口上,隻聽林子北邊一陣震天的鼓響,隨後林子中也應和著突起一陣銅鑼聲,無數的箭矢,標槍從道路兩旁呼嘯而出。本來寬大的官道霎時間就成了最為擁擠的屠宰場。每一次箭雨襲來,都有成百上千的士兵倒下,雙眼中北恐懼和迷茫的空洞所占據。


    四萬多人,正正卡在林子的中間,有人朝前跑,有人朝後跑。往後跑的應該算逃兵,可他們還算得上聰明;往前跑的是猛士,但注定了那裏是生命的終點,因為在前方還有索命的死神,在輕輕的搓著手掌,等待著每一個獵物的到來。


    漫天橫飛的箭矢,四處逃竄的士兵,翻身殺回的綠旗軍,羅勳終於意識到自己又著了子書尋的道兒。自己幹嘛要追,老老實實的在北倫呆著多好。前進是死,後撤是重傷。眼下無論羅勳做什麽樣的決定,結局都好不到哪去。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重傷總比死了強。羅勳選擇了後退。後退是什麽意思?後退就是說――你可以打我,但是不能打臉。


    臉和**都一樣打,子書是不會在乎到底對手把那個部位送給自己的,反正都是挺著馬刀和長槍,直接上就是了。


    城外熱鬧的和過年一樣,瓦倫城裏就顯得平靜了許多。


    根據彌牙的判斷,子書尋的繼母,不是被安排在監獄,就是被安排在羅勳臨時的王爺府,要麽就是軍營,隻有這三個地方的守備足夠森嚴。子書國口中的小翠兒,是羅勳要挾子書尋的重要砝碼,說到底還不至於被虐待,所以安排在監獄的可能性不大;相比之下小翠兒在王爺府內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因為軍營裏畢竟全是男人,連做飯的都是男人,誰也不保不會出事,給羅勳招來更大的禍事。


    確定了目標,事情也就好辦的多。


    羅勳真是貴族出身,如果沒有戰功在身,恐怕也就是個紈絝子弟。臨時的府邸,也奢華的要死,單單院牆,就足夠讓人驚歎了。換成一般人,肯定是束手無策,無論強攻還是智取,這王爺府都不容易進,可彌牙不一樣,他還有一手打洞的功夫。


    說是打洞,倒不如說就是彌牙的功夫。選定了一處隱蔽的牆角,又確定了牆內是否有人,彌牙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奇怪的劍。說是劍,沒有這麽短的,說是匕首,又沒有這麽長的。這東西刃寬柄長,全長一尺有餘,倒有點像一把小鐵鍬。可到了彌牙手中,就算是劍。時間不長,一個四尺見方的小洞就出現在原本完好的牆上,而且並未發生什麽大的響動。


    進了王府,七拐八拐,打暈了幾個侍衛和女眷,彌牙就找到了關押小翠的地方。


    “你是小翠?”彌牙鬼魅一般出現在了小翠身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彌牙和小翠年齡相仿,又不沾親帶故,他可以這樣稱呼。


    子書尋的繼母被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嚇得半死,勉強的點了點頭。


    “不用害怕!我是來救你的人!我再問你一遍,你是子書尋的繼母嗎?”彌牙又確認了一遍。


    聽了這句話,小翠猛的連連點頭。


    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彌牙一抬手,打昏了小翠,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妹子!我討個大說,喊你一聲妹子。你和我本來無冤無仇,我不該動手,可你別怪我就是了。也別怪子書兄弟,這不是他的意思,要怪你就怪羅勳不該抓你當砝碼。我不知道你是個好女人還是個壞女人,總是,你不該卷進這場戰爭。”


    想到這,彌牙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便不再猶豫。。。。。。。


    漫長的夜,終於悄然離去,灰頭土臉的羅勳也終於回到了瓦倫城――是瓦倫,而不是北倫。子書尋的埋伏,三方合圍,網開一麵,就是讓羅勳往北倫跑。以精兵追敗兵,北倫之內雖然有一萬生力軍,可先是被己方潰退的人馬衝了一陣,那還能做出有效的抵禦?等到雙方以北倫為中心再度交鋒的時候,不說是一觸即潰,可情形也差不多。日前歡歡喜喜出城的五萬人馬,已去半數,丟失輜重不計其數。


    羅勳搞不明白,王牌明明牢牢捏在自己手裏,為什麽子書尋卻將計就計,給他設了這麽打一個套兒讓他鑽。人生啊,什麽都有第一次。這也是羅勳第一次如此的狼狽。


    “回事!”


    門外,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羅勳的無限意淫。


    “說吧!”羅勳從澡盆裏緩緩的起身,看著自己光潔的皮膚,慵懶的應和著門外的聲音。


    “啟稟王爺,大軍進城之時,城防軍抓住一個準備趁亂出城的可疑人。不知是直接殺了,還是帶過來審問。”


    “出城?可疑人?帶過來吧!我想確認點事情。”


    羅勳不想繼續演繹“貴妃出浴”的美景,他更為急切的想知道為什麽一直費盡心機和他鬥智鬥勇的子書尋,為什麽也玩起了下九流的招數?這個可疑人到底能不能給他答案?羅勳的疑問如同他澡盆裏的花瓣一樣多。他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一個舒服的熱水澡能洗去身上的憂思,羅勳舒服的倒在自己寬大的椅子裏,目光落在正給自己捶腿的女婢的身上,優雅,懶散,並不理會周圍人的存在。


    “給他把繩子解開!”聲音和他的動作一樣優雅。


    “王爺!不能解,這人厲害得很,砍翻了我們十幾個兄弟。萬一傷到王爺。。。。。”


    “少廢話!起碼讓他把嘴露出來吧!”


    階下站立的幾個侍衛,臉一紅,便遵照羅勳的指示,去解繩子。不多時,木乃伊露出了本來麵目。此人正是彌牙。


    “你叫什麽名字?”羅勳並沒抬頭,依舊欣賞著女婢圓潤的小臂,逛街的皮膚和姣好的麵容。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羅,單名一個爹字!”彌牙的聲音依舊爽朗,卻也透出苦楚和疲憊。


    “哦?天下還有這樣那天的名字?”羅勳挪動了一下身子,找了一個更舒服一點的姿勢。


    “怎麽沒有!姓羅的羅,幹爹的爹,羅勳的爹,簡稱羅爹!”彌牙一臉嚴肅,故作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羅勳聽了彌牙的話,一腳踹翻了身旁的婢女,剛要發作,又立刻恢複了平靜,倒回自己的椅子裏,輕輕的揮了一下手,示意倒在地上的婢女繼續給他捶腿。心裏卻是另一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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