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年正月二十二日


    今天送走武大郎後,我就在回憶,昨天叉杆打著的那個官人,我實在是不認識,也沒見過,為什麽會覺得他那骨碌碌的桃花眼,還有看人的神色,會覺得在哪見過呢?是不是自己的疑心太重!人家態度那麽客氣,不會為挨一叉杆而對我進行報複吧!フ想著,王婆在樓下敲門,武大郎不在,鄆哥也沒來,我一個人也覺得悶得發慌,有王婆在,聽她說笑,也可解悶。


    下得樓來,王婆便對我說:“金蓮哪,我有件事要勞煩你,可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我想,自我們搬到陽穀縣,左鄰右舍與我們都相處得不錯,尤其是王婆,做得一手好菜,我們家請客,一叫她,她都毫不猶豫放下自己的生意過來幫忙,我們也欠她的情。不僅如此,她又是個孤老太婆,我們年輕人幫幫她,也是應該的。便回答她:“王幹娘,我們左鄰右舍,互相要麻煩的事多著呢!有什麽事我能幫你,那也是應該的,有什麽說不出口的地方?”我心還以為她生意上有什麽麻煩,要找我借點銀子,調劑調劑!


    王婆說:“金蓮哪,你既然這麽說,那我就厚著臉皮說了!你知道我是無兒無女之人哪!先夫留下這個茶館,隻能勉強度日。也沒有多少積蓄,我常為我的後事發愁。這不,一個常來我處喝茶的客人,喜歡喝我調的茶,他惜老扶貧。便送了一些綾綢絹緞給我。一是我這段這時間,自己覺得身體不如往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離世而去;二是我哪有錢去請裁縫來替我做老衣。我看到過你給你舅舅、武大做的衣服,給小寶繡的肚兜,那一手好針線,陽穀縣也沒幾個人及得上你。我就借你巧手幫我弄幾套老衣,先裁出來,慢慢再做。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幫我這個忙!”


    我想,王婆也真可憐,連老衣都要人送料子,做老衣不過是出在我手上,這又沒有什麽為難的。隻是她要照料茶館,我就到她家去做好了,反正兩家也連著,方便得很。


    我說:“幫你這個忙是可以的,等武大郎回來,我與他商量一下,明天就可以去你家幫忙了!我想,武大郎也不會反對的!”


    武大郎回來,我把王婆要請我幫她做老衣之事告訴他。他想,自舅舅和他兄弟離開陽穀縣後,我便鬱鬱寡歡。平日裏白天他去賣炊餅,我更寂寞,怕我悶出病。到王婆家,起碼有個人作伴,便答應了。還叮囑我:“王幹娘與我們家是鄰居,平時麻煩她的地方也多。她老人家無兒無女,也挺可憐的,去幫忙就是幫忙,千萬不要收受她的東西!”


    丁酉年正月二十三日


    今日裏吃過早飯,關上門,我便到王婆家。她早已恭候,便把準備好的東西搬給我看,樓下她要做生意,在樓上已備好一張白絹、十兩好絲棉。


    我便告訴王婆:“還是打開一匹,裁一套做一套,免得裁好不做,剪口的地方跳絲就不好了!”王婆連連點頭:“一切由你作主,你咋說,就咋做,我絕不多言!”


    於是我先量好王婆布衣的尺寸,然後下剪裁好,便開始穿錢引線,開始縫紉!王婆招呼我坐下,便在旁邊陪伴;如樓下有客人,她便去為客人調製茶,客人走了,她便回來,看我有什麽還要幫的。還時不時的說些俚語、笑話。逗得我大笑不止,覺得好開心。


    這裏真比在家裏好混,說笑之間,便到了中午,王婆便下了半斤水麵,澆上炸醬之類的調料,我們兩人便吃了,王婆還怕怠慢我,還端上她做的兩樣葷菜,一壺酒,我與王婆一人喝了兩杯,身上便暖和起來。


    我們就這樣說說笑笑,估莫到武大郎大概回來的時間,我便告辭回去。結果武大郎因聽從二郎的話,隻賣平日裏炊餅一半的樣子,他便比我還先到家。見我臉上紅紅的,便對我說:“你去幫王幹娘做老衣,不要吃人家的吃食,她又不是那種有錢之人!這兒離家就兩步路,晌午要是餓了,自己回來吃點點心,再過去幫她做。實在她過意不去,要請你,那你也回請回請他,人說:吃人三餐,還人一席,要不,你把老衣拿回家裏來做好了。免得耽誤她的生意!”


    我想,我就是因為在家裏寂寞難耐,才想去王幹娘家找個人說說話,拿回家來做,那不是又讓我一個人對著幾堵木板,那我何必答應幫王婆的忙?我口頭上敷衍著武大郎,心想還是去王婆家,頂多也就是還她人情,那就吃幾頓,請她一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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