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飄落,紛紛揚揚,漫天散播的香氣,總能讓人頭暈目眩。


    一棵樹下,一名男長身而立,米黃色的長衫,白色的馬靴,英挺異常。他站在那裏許久許久未曾動過,直到一片樹隨風飄落,他輕輕伸出手掌,接住了那片樹。


    低下頭,又怔怔的看著掌心上的一抹綠色,淡淡的歎口氣,轉身大踏步走向遠處的宅。略顯鬆散的長發被清風吹拂,讓他顯得有些飄逸虛幻。


    越過一棵大樹時,突然從樹後閃出一個身影。淺粉色的長裙,別致的方,她截住男,抬眼瞪著他,眼睛已經傳達了太多情緒。


    男對上她的眸後便迅速閉上眼,轉而將視線調向他處。


    粉衣女心裏狠狠抽痛,“你…就算沒有一絲情意,總也有這幾年的相識相伴之親,你…你何以如此心狠?”


    男似不願再多言,越過粉衣女,繼續走向宅。


    “你可是怨我…怨我那晚和她說了那席話嗎?”女悲哀的白了臉,聲音裏透著絕望。


    男頓步,卻沒有回頭,他等著粉衣女繼續說下去。


    “隻有有關她的話題才能留住你,嗬嗬…”女苦笑,眼淚劃下臉頰,走到男麵前,仰起麵孔對著他,隻期望自己的眼淚能喚回他哪怕一絲地憐惜。


    男卻是硬著臉。隻冷冷的看著。


    “你…可是想知道我對她說了什麽?”女掛著淚,臉上綻放了一朵淒苦的笑花。


    “…”男仍舊不說話,眼神轉向一旁的大樹,心底同樣波濤起伏。


    “不管我說了什麽,她總是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你,為什麽,你還是執意等她?她有什麽好。讓你如此…”女不甘,更加不懂。


    男苦笑,搖了搖頭便要離開。


    女惶懼的拉住他,在他皺眉時鬆開手,略顯難堪的開口:“我說。我這就告訴你…”


    男歎口氣。“你又何苦如此執意追隨我?我地心早已不屬於我自己,放手吧,你還可以有其他的選擇。”


    “你…”女苦笑,放棄訴情,淡淡的敘述:“那晚。我隻是和她說了你愛的是武媚,永遠都不會有人可以代替武媚在你心裏的位置。我沒有撒謊,沒有卑鄙地為了奪回你而欺騙。這是事實。”


    “武媚…”男呢喃。眼底蘊了一層痛。事實,曾經地事實…


    “可是,當時她明明自信的笑著告訴我,說她就是武媚。”女疑惑的回答,“難道她在騙我?”


    男再次搖頭,深深吸氣。是他太粗心了。何以從未曾感受過傾晨的不安。“你不必自責,她離開。並不是你的錯,很多事情,爆發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冷風…我…”女開口,艱澀地想要挽留,卻被男一擺手阻止。


    “回去吧,趙姑娘,別再來找我了。”說罷,再不停步,走向宅。


    穿米色長袍的男就是冷風,傾晨已經離開兩個月了,毫無音訊,他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更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心懸掛在半空,每一分每一秒,都忍受著割心般的煎熬。


    踱步回到書房,他靠坐在躺椅上,閉目回憶著臨近成親時地傾晨。心裏陣陣抽痛。真是悲慘,從相識至今,他竟然從沒給過她足夠的安全感。不信任他,為什麽,因為他做的不夠,還是他的話、他的眼神、他的行動使兩人地未來顯得虛無縹緲?


    安全感是怎樣形成地呢?他有些迷惑起來。這是他的失敗,新婚地妻居然在新婚之夜離他而去。似乎已經握在手心的幸福,又變得遙遠而不可觸及了。是他沒有把握好,是他沒有珍惜嗎?


    武媚何以就橫亙在兩人之間,成了最無法抹去的汙點,讓傾晨難以忍受。竟嚴重到無法和他說的地步…年少時的愛情,他的確耗盡了自己很多很多年,他是個偏激的人吧,是個奇怪的人吧,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毀了自己十二年的生活,直到再一次愛上別人,直到有另一個女人占據了他的心,才能從過往拔身。


    說起來,能愛上傾晨,武媚還是紅娘。最初若沒有武媚的皮囊牽著他,他又怎會輕易釋放自己的感情。可是在他看來幫助了他的因素,在傾晨眼,怎麽就成了最難排除的障礙。


    溝通,欠缺溝通,可是她那般不信任他,連出了問題都不讓他知道,又何談溝通。怒火騰的衝了他的頭腦,攥拳狠捶扶手,心裏卻更加的疼。


    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淡淡的看著那扇門,“進吧。”


    永智推開門,手裏端著一杯熱茶,轉身進了房間,將茶放在冷風身邊的小桌上,她看看冷風淡漠疏遠的神情,咬了咬唇,幾次想問,都猶豫著無法開


    “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吧。”冷風輕輕的歎息,閉上了眼睛。


    “姐姐…可有武姐姐的消息?”永智艱澀的開口。


    冷風搖了搖頭,“你猜,她去了哪裏?”


    永智掩起眸光,她又怎會猜得到,在武姐姐離開前,武姐姐是把她也給疏遠了。


    “她真的愛我嗎?”冷風突然像個孩,終於找到可以說話的對象般,開口詢問起了奇怪的問題。


    “自然是愛的,她那麽在乎你,和我也常提及你的話題。”永智很肯定、很用力的點頭。


    “那為什麽,她能這樣毅然決然的離開?”冷風扭頭看向永智,雙眼略顯迷蒙,神色裏渴望著永智的回答。


    永智咬緊唇,莫名的一股淚意上湧,她壓下情緒,“武姐姐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她懷疑你愛的是另一個人,自然不願多留,更不願放下自尊去祈求你的安撫和感情。女人…有時候是會鑽牛角尖的…一旦想開,她就會回來了。時間可以證明很多東西,出去走了一圈兒,她會明白你的感情的。”


    冷風嗬嗬笑笑,笑容裏蘊藏了太多的苦澀和無奈,“謝謝你。”


    永智搖了搖頭,“武姐姐總是相信你的,她每次提起你時的表情,我能看出愛來。為了你,在感業寺裏她應付李治,甚至不怕沒命的做戲讓李治討厭她。請…大哥,請你一定別喪氣,武姐姐會回來的。”


    冷風點了點頭,他閉上雙眼,深深的呼吸,壓下心裏的情緒。會回來…可是等她回來,到底還要多久。心底的痛苦,他幾乎無法忍受,日日夜夜都變得難挨。他怎麽就愛上這樣會折磨人的女人…永智咬了咬唇,將茶杯放在桌上,想開口勸他喝茶,卻最終什麽都沒說,轉身出了小書房。


    室內再次陷入沉寂,即使如此怨,他卻仍堅持著尋找和等待。他已經無法再愛了,也根本不想再去愛別人,所以,傾晨,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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