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冷風頹然坐在椅子上,怔怔的望著傾晨,許久,他手臂擋在麵上,用力閉眼,臉上的表情十足痛苦,“你是誰?”


    “我叫冉傾晨。”


    “你……除了名字沒有別的要說嗎?”葉冷風的聲音冷了起來。


    傾晨歎口氣,往椅子上一靠,喝口茶,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敷衍他,“說了你也不認識。”


    “別耍花招。”葉冷風冷言。


    傾晨哼了一聲,“剛才是武媚的時候,你就‘別鬧’。這會兒是冉傾晨了,你就說‘別耍花招’。哼。”


    葉冷風霍地站起身,一把扯起傾晨,惱的雙眼瞬間就紅了,“你騙的我團團轉,每日裏在你麵前暴露自己最隱秘的感情,你看的很爽,恩?”


    傾晨萬沒想到他會有如此反應,抓著他的手,怒道:“我想騙你嗎?我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尼姑,你莫名其妙的出現,想到離開,我自是要從你這裏著落。我又沒說過我是武媚,你自己先入為主還怪我。連自己愛的人都認不得了,還好意思情深切切的,放開——”傾晨一把推開他,恨不得上去咬一口,都知道她不是他家武媚了,還想欺負她,哼。


    葉冷風隻覺得心煩意亂,雖曉得她是胡攪蠻纏,卻還是放開了她。


    傾晨想了想,“你答應我,不管我說了什麽你都帶我和永智離開尼姑庵的。”


    “我答應武媚,卻沒答應你。”葉冷風冷冷的道,眼都沒抬一下。


    傾晨剛要發怒,就哼了一聲,“好啊,不帶就不帶,我現在就出去找個有錢人,把這身體獻了,然後再想辦法把永智也救出來。這具身體看樣子還真好用,又漂亮,又豐滿。”傾晨說的極其可氣,偏麵上又是一副‘我很無辜’的模樣。


    葉冷風恨恨的看著這個女人,從她的神采中尋覓曾經熟悉的東西,最後竟真的什麽都沒找到。他是與武媚分開太久,已經淡忘了她的神態;還是,他其實早已不再愛,深情隻是自己因為被拋棄而給自己構建了一個感情的牢籠……


    他覺得身上一抖,心裏乍寒。淡淡的看了傾晨一眼,也不在意她的話,隻輕聲說:“先吃飯吧。”


    “正好我餓了,葉冷風你真是個好人。”趁機亂發好人卡。


    葉冷風也不理睬她,出了門對守在門外的店夥計交代了幾句,才又進來。


    傾晨已經跑到了窗前,看著外麵的路人和對麵房簷上的雪,心裏喜歡的緊,要是能把這一條街都搬回現代就好了,真正的唐人街,純中國古代的,那多威風。和葉冷風說清了,她覺得自己一下子又回到了二十一歲,那叫一個神清氣爽。真是美啊,滋潤啊……


    傾晨拋卻了古代仕女的嬌柔姿態,看著滿桌子的美食,拿著筷子朝葉冷風示意了下,便開始大快朵頤。葉冷風靠著椅子,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吃,臉上完全看不出他剛剛被迫接受了一個天大的奇談。


    傾晨偶然抬起頭來看他,心裏舒了口氣,從此以後,葉冷風再也不會將他的情緒明白的擺在她麵前了。剛剛知道自己深愛的人已經不在了,他心裏該是無法接受,此刻這個淡淡的樣子……也好,不要讓她看見他的苦澀和感情,這樣她更輕鬆。


    風卷殘雲,傾晨將兩盤她覺得最好吃的菜全吃了個幹淨,其他的則雨露皆沾,靠在椅子上,她拍扶著肚子,滿足的微笑道:“太爽了,我好久沒吃的這麽high了,感謝青羽帶我出來。”眼珠轉了轉,又說:“我不回去了。”


    葉冷風不置可否,眼神沉沉的。傾晨打量了他一會兒,突然開口:“我不是武媚後,你也不是之前的那個葉冷風了。”


    他搖了搖頭,“你演戲的能力真是可圈可點。”


    “怎麽樣?和之前完全不同了是吧?大吃大喝,動作也不淑女了。”傾晨笑了笑。再次滿足的歎息,傾晨仰起頭看著棚頂,“真沒想到逃出來這麽容易……我真的不回去了,你把永智接出來好不好?我不能過河拆橋,既然我出來了,總不能把永智扔在尼姑庵裏受苦。”


    葉冷風仍舊沒說話,他一直看著傾晨,似乎想要把她此刻的模樣看透,以尋找武媚的影子。


    傾晨見了他的樣子,便起身到窗邊伏在窗框上朝外看去。街道上時常走過挑著扁擔賣小物事的人,傾晨突然想到自己這次出來,銀子啊什麽的都沒拿出來,便又扭頭問:“你能借我些錢花嗎?”好像挺不知趣的,占了人家情人的身體,還想作威作福。


    葉冷風苦笑,突然又露了淡淡的淒,“我隻當又找回了十二年的遺憾……如今看來,隻怕是早將她失掉了,真是永世不得超生。”


    傾晨抿起唇,“你為一個失掉的女人浪費了自己十二年的快樂,現如今知道她已經不在了,是不是還想再失掉十二年?”


    葉冷風扭頭瞪她一眼,眼中含著一些怪異,傾晨來不及去仔細研酌,葉冷風收了心神,站起身走向門外,“走吧。”


    傾晨嘻嘻一笑,跟在了他身後。出了包廂的門,傾晨便收了臉上的嬉笑,淡淡挑唇而已,一派端莊。葉冷風仍是拉了她共乘一騎,卻不似之前那般攬著她的腰身了。


    到了寒武鏢局分局,葉冷風下了馬,握著她的腰將她帶了下來。傾晨緊了緊袍子,隨著他進了鏢局大堂。


    鏢師們大多在後麵的大院裏操練或者在鏢局外忙碌,傾晨剛進了大廳的時候,並沒看見多少人。便悠閑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眼睛四處瞄著尋找炭爐等可以烤火的東西。


    葉冷風在廳後門處背對著她站了許久,才突然開口:“你想留下,便留下吧,尼姑庵裏的小尼,我會先安排了她落腳地,再帶她出來。”說罷便踏步出了廳,將傾晨一個扔在了大廳上。


    傾晨蹬開兩條腿,仰靠在椅子上,他需要獨自一人靜一靜。長歎一聲,突然想,活得兩世,她這是幸運,還是辛苦?真有點兒累,恍然間已隔世啊……


    礙著這具身體,葉冷風總不至於丟開她,卻又不會拿那些她承接不住的深重感情來摧殘她的eq,早知道如此簡單,她就該早點告訴他,也省得又吵又鬧,白搭了那麽多火氣和煩悶。


    想著,傾晨閉上眼,感覺吃飽喝足還奪回了自由,心裏所有裝著的事情好像都解決了,她才不會去想今後事態可會有轉折,隻是此刻逍遙,便像豬一樣僅惦記著吃喝睡了。想到睡,葉冷風怎麽不給她安排個住處,帶她去休息下呢?這待客之道真是有待商榷。


    腦子裏昏昏沉沉,毫無淑女形象,當真要靠躺在椅上睡下了,迷糊中,突然一個可怕的想法竄入腦海——葉冷風會不會迷信的以為她是妖精,然後把她燒了?燒這具身體他恐怕不舍得,但做法、喝符灰湯、祭血、驅魔、做法事啥的卻極有可能……


    如果真是這般,她便要活的生不如死了!


    傾晨想到此處,直覺得自己是白癡,逞一時痛快,竟忘記了權衡利弊、考慮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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