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與劉邦一番爭鬥原本紮起的長都散落了開來擊的楚軍就是見了這種情景才認出我來。女人在他們眼裏自然是無關緊要的為了逃命把女人先扔下車來也並不奇怪所以他們放棄對我和審食其的追殺而是徑直追著夏侯嬰的馳車而去了。


    我扶著樹幹吃力的站起身原本以為跳下車就是以自己的命去換如意的命卻沒想到因為審食其的拚死相救我們反而擺脫了楚軍的追殺。回想剛剛那一幕心頭猶是後怕不已若沒有審食其奮力將我拖走隻怕片刻之後就會被後麵追兵的馬蹄踏成一灘肉泥估計連人形都未必能看得出。


    自覺稍稍安全了一點心裏立刻就開始牽掛馳車上的如意。他那麽小的一個孩子眼見著我跳下車子親爹又像被魔鬼附身一樣怎麽可能不恐懼萬狀。我雖是把他托付給了夏侯嬰可是夏侯能保得住他嗎?怎麽能肯定當追兵迫近時劉邦不會為了讓車子更輕一點泯滅人性的把如意也扔下車去。


    至於劉邦當他滿臉殺意掐住我的頸子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徹底在我心中死去了。那一刻他幾乎視我為生死仇敵我又怎能再將他看作是自己的丈夫。


    “小姐這裏不安全咱們還是早點離開得好。”審食其大約是看我滿麵憂色過來提醒道。確實這裏就在官道邊上若楚軍追擊劉邦不遂。回頭搜索正好逮個正著。


    “好。”我微歎了一口氣。到了如今這步田地愁死也沒有用好在印象中劉邦是屬貓的九條命幾次三番都死不了而如意也不應該是在這種小小年紀殞命如今也隻能寄希望於曆史不要太改變了。


    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林地。林地之後是一脈柔緩的山崗登到頂上往下一看。隻見山崗的那一邊是一個小小的山坳臥著幾片田地和一間小小的茅舍更遠處則有一道窄窄的小溪。到得近前再瞧田地裏滿是雜草。早已拋荒了而茅舍裏空無一人隻剩下幾個高矮不一的木墩充作桌椅。至於床榻則是幾塊石頭上架起的一塊木板。板上一層厚厚的落灰看來這裏原是農人搭起用來臨時休憩地茅舍但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來過這裏了。


    審食其快手快腳地將茅舍裏收拾了一下道:“小姐。你先歇歇我出去看看能不能生個火弄點熱食。”


    我點點頭隻覺得嗓子幹澀難忍。麵頰一陣陣的燙。而身子卻冰涼一片。右袖在剛剛落車時被扯掉了雖然裏麵還有內袍。不至於過於難堪但終究少了一層阻擋覺得那山野裏原本和煦山風吹到身上也絲絲作寒。向外看去審食其已經用燧石升起火來又不知從哪兒弄了個缺了個大口的陶罐在遠處溪水裏洗涮幹淨了小心冀冀的捧在手裏走過來準備放在火上燒開。


    看著他小心護持著陶罐地神色我心裏突然一酸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每次到我最淒慘無助的時候身邊最後留下的人永遠是他。而在我身居王後之位受到無數人討好奉承的時候審食其卻總是默默站在角落裏像是一道不能見光地影子。


    這是個天翻地覆的時代劉邦這種低級小吏都能乘勢而起以審食其的能力和見識又怎見得沒有自己的一番機緣?但是跟著我之後這一切都化作鏡花水月。在別人地眼裏他永遠隻是呂家的家臣再也沒有獨創局麵的可能。


    如今想來我當初在奴隸市場將他買下竟不知道是善緣還是孽緣。而那區區地一千錢也許就斷送了他一生地前程。


    眼看著審食其在火邊忙碌我雖還想強撐但卻覺得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痛連呼出地氣也燙得很人慢慢歪倒在了木板之上過了片刻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邊聽得審食其輕輕喚了幾聲睜眼一看隻見那隻瓦罐被放在了木墩上罐裏綠糊糊地裝著些湯水。我知道定是他弄來了吃食勉強坐起了身。審食其將兩枝洗幹淨了的細樹枝遞到了我的手裏道:“小姐附近找不到什麽


    你勉強吃些吧。”


    其實我並沒有多少食欲但還是將瓦罐挪到麵前喝了幾口入口腥腥澀澀也不知是什麽東西熬出來的。“這綠的是什麽?”我隨口問道。


    “小人找了些野菜混在一起熬的。”


    我在這一世出身在富裕人家衣食自小無憂雖不是大魚大肉但也不至於到吃野菜裹腹的地步所以說到野菜倒還真是第一次入口點頭道:“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小時候有段時間吃不飽別人教我認的。餓的時候一把野菜也能活命。”審食其淡淡地道。


    我微怔了一下忽的想起當初是奴隸市場裏將他買了回來。之前的事雖曾問過但也沒太認真打聽隻是模糊記得他似乎原也出身不錯。不禁問道:“小時候的事……你還記得?”


    審食其沉默了片刻才道:“記得……忘不了。”


    我微微遲疑了一下:“食其你是怎麽去那個地方的以前問你這事你總不肯細說。”


    審食其抬頭看了看我眼神有點複雜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小時候爹娘死得早獨獨留下我一個。族裏一個親戚看中了我家的房子田地欺負我小強占了去又怕我長大了饒不了他們便把我賣去了那裏對外隻說我也死了。”


    一段慘痛的經曆這麽多年過去他說來已經雲淡風清但我知道審食其一直沒有忘記這段仇恨他還記在心裏。


    我放下陶罐心下有些難過。其實審食其老家離單父也就兩三百裏的路程以我家後來的財勢要了結這段恩怨並不是難事但我卻一直沒有在意過更沒有想過他日日背著這段傷痛是怎樣一種感覺。一時也找不到什麽話可說。實際上我是愧疚得說不出話來沉默了一會兒才勉強道:“我吃飽了你……”突然想到這罐東西我已經先吃了他卻吃什麽去。


    跟隨我這麽多年審食其也大概了解我後麵想說什麽道:“小人那裏還有些野菜待會兒再熬一罐就是了。小姐若是倦了便再歇歇這地方不便久留明日隻怕還要趕路呢。”說罷過來收拾了陶罐轉身退出了茅屋。


    我怔怔地看著他的動作又覺得頭開始痛起來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還是撐不住忍不住還是趴回木板之上又昏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隱約間似乎聽到了楚軍的追殺之聲我驚得大聲叫了起來:“食其楚軍追來了。”但四周黑暗一片並沒有人應聲。我越惶急隻覺得從未有過的恐懼一下子湧到了心頭審食其走了他丟下我走了?


    在黑暗裏跌跌撞撞的奔跑著也不知方向大聲喊著審食其名字卻始終無人應答。便在我覺得精神都要崩潰的時候前麵突然晃過一道火光。急急奔到近前隻見火把光茫的映照下一個男人正背對著我。


    “食其。”我跑了過去。


    那人轉過身卻是一臉驚恐之色:“怎麽會是你?”


    “怎麽會是你?”我猛的頓住腳步隻覺自己臉上的驚恐一點也不比他少。


    那人竟是劉邦。


    “食其……”我一邊向後退著一邊大喊。


    “閉嘴你這瘋子你他媽想把楚軍都喊過來嗎?”劉邦撲了上來掐住了我的頸子用力搖晃著:“你給我閉嘴聽到沒有!”


    我尖叫努力想擺脫他的兩隻手。但劉邦的力量是那麽巨大死死的壓在我身上讓我直覺得下一刻就要死去了。


    “小姐……小姐……”審食其急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睜開眼一點微弱的火光劃破了黑暗而審食其的臉在火光下若隱若現。


    “原來你在……”我慘淡地笑了一下“食其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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