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陳倉小道的打通除了我的那些青鳥開始重新布局之外外麵的一些消息也開始傳進了漢中。


    自劉邦離開鹹陽赴蜀之後各路諸侯紛紛各歸封地。唯獨韓王成被項羽留在了身邊張良也隻得相隨不去。而項羽在諸侯散盡之後也拔營回了自己的封地——東南九郡把關中這塊肥美的膏腴之地留給了章邯等三秦王。


    說實話對於項羽為何放棄關中而回彭城我始終有些不理解。誰都知道關中地勢險峻實乃帝者之業項羽為何竟能棄之而去相較於在鹹陽時他對隻是稍具威脅的劉邦的那種態度此刻的大方和爽快實在是有些詭異。


    市井傳言有小兒作兒歌唱什麽“富貴不還鄉有如衣錦夜行”又有韓生力勸項羽卻被斥退便私下說什麽楚人沐猴而冠的結果惹惱了項羽拉到油鍋前一烹了事。然而也都是傳言青鳥傳回來的消息是兒歌是有的不過怎麽理解也全看各人至於那個韓生其實與立都關中關係不大。這人是項羽入關後才跟隨楚軍的原就不是項氏的心腹勸諫不成也屬正常可是他卻連楚人都罵了。關中人看不起楚人那是秦朝的皇曆如今是楚人掌了大權他顛倒不清還把這些翻出來說也難怪項羽惱火。他連秦子嬰都殺了難怪現在還要受一個關中庶子的氣?


    在我揣度項羽最終棄關中而去必有他的原因隻是我一時還看不透罷了大概也隻有站在他那個位置上才能真正體會到項羽心中的思慮。


    項羽既回彭城那麽那位義帝熊心自然就得挪窩了。大約陳平臨走之時曾交代過讓他盡量拖延時間或者陳平也留了什麽手段在監控這位假義帝所以這位義帝在這段時間裏還是盡職盡責的與範增周旋。據青鳥報來的消息說這位義帝先是裝病避而不見範增其後又說郴州偏遠既要遷都好歹得將其修整一番總不能讓自己搬過去住破房子吧。他極少肯見範增見了麵也就反複這麽幾句話倒也沒讓範增看出什麽破綻。


    就範增來說他與熊心怎麽說也有幾分香火情當初要不是他熊心也未必會出頭頂起陳勝、吳廣敗亡後的反秦大業。如今事辦完了就要把人一腳踢開他這老臉也有些不好意思全拉下來也就隻得一邊和熊心耗著一邊催促著趕緊整修郴州的宮殿。


    這是項羽這方麵的情況至於各路諸侯那裏消息可就多了。


    趙國那裏原趙王趙歇現在成了代王張耳為常山王張耳的部將申陽為河南王趙將司馬卬為殷王好端端一個趙國變成了四塊這還不包括隱而未同為重臣卻毫未得封賞的陳餘。看上去張耳似乎得的利益相當大但細說起來卻又不然。張耳是文臣手下能提得上的將領就隻有申陽可如今申陽也是一路諸侯和他平起平坐了這顯然就是削弱了張耳的實力。同理原為趙將的司馬卬的被封一樣打擊了趙歇的力量所以四路趙王歸國卻各懷心思。


    同樣的事情也生在燕國。原燕王韓廣為遼東王定都在偏遠的薊北無終而燕將臧荼為新燕王聽說韓廣雖與臧荼一路歸國卻不一語連個好臉色都沒給臧荼。


    而齊國原齊王田市被踢到膠東半島去了卻把齊將田都立為新齊王而楚齊之間的戰略緩衝地帶則封給了楚將田安。這對田榮、田市的打擊可太大了他們兩人分封之時都不在鹹陽有足夠的時間在齊國做好準備等著新齊王田都和濟北王田安的駕臨再給這兩個新王以迎頭痛擊。


    當時在鹹陽時還不覺得如今坐在蜀中細細一數這天下並未因秦亡而複歸平靜反而是一片混亂。若說項羽和範增沒有足夠的智慧預見到這一點連我都不相信了。唯一的解釋是項羽應該另有所圖而他所圖之事也應該與複歸彭城有關。隻是這種關於天下布局的事項羽自然是不會向韓生這種低級幕僚解釋理解要執行理解不了還是要執行。


    ……


    與以前那種簡單的斥侯或相比以各種身份隱於各地的青鳥組織雖然還隻是初創卻已經表現了強大的信息獲取和傳送能力。隨著各地的情報不斷的悄悄送入蜀中如何綜合處理這些情報就成了擺在我和審食其麵前的大問題。


    “這樣不行如果隻是你一個人幹累也要累死。”我看著雙眼紅的審食其道。他為我做事向來盡責拚命偏偏關於青鳥的事連蕭尚也要瞞著所以隻能在不當值的時候悄悄做輪到他當值了又得守在我身邊兩頭都耗自然就吃不消了。


    “我知道你這幾年手底下也帶了些人出來挑幾個信得過的替你分擔分擔。否則你要是累病了這攤子事可就沒人能管了。”我道:“這也不光是為你著想咱們這個係統得立個規矩和程序出來不管少了誰青鳥還是青鳥。”


    我掃了一眼審食其現他微紅的眼睛裏似乎微微閃過了一絲失落。不由微怔了一下道:“以後這些情報送來先得有人分類、有人分析有人處理還得有人負責保管、歸檔要緊的優先送進來普通的就暫留觀察最無關緊要的隻作備檔處理。你是我身邊最重要的人得抓大事除了處理那些最要緊的情報主要的還是管人別出什麽吃裏扒外的也就把青鳥給管好了。”


    我雖沒幹過檔案工作好歹也知道什麽叫絕密、機密和秘密像他們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事急與否一古腦兒送來我這兒還不亂了套。


    微歎了一聲又道:“食其要說我身邊真正信任的人也就隻有你了。蕭尚呢是蕭家人是不是跟我一個心思我到現在也吃不準。七夜閱曆畢竟還淺而且他手頭的事也很要緊同樣是不能和別人說的所以我也不想把他攪到這裏頭來。說起來我終究是女子就是有些能幹的人也自然都寧可投向漢王的帳下未必便甘心為我做事。所以目前青鳥也隻能靠你了。”


    我注視著審食其緩緩地道:“當然以你的能力在我這裏做實在是委屈了。你的武力不比夏侯嬰他們差說起來灌嬰還是被你帶出來的行軍布陣方麵也不輸於他們。可他們現在一個個都是領兵大將戰功赫赫將來史書上難免會記上一筆而你卻默默無聞的在我這裏做這份見不得人的事情。你的辛苦除了我大概沒人會知道。將來就算我能為你爭取得什麽隻怕也要背後受人所指不能開心。”說到這裏我心中微痛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年當真是欠了審食其許多他也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憑什麽就要這麽無聲無息的跟著我為我的事費盡心力卻一絲回報也無呢。


    審食其微微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眼神隻看見他的袍袖在微微顫動過了一會兒他才道:“小人過誓這一生不管小姐叫我幹什麽我都會去幹。小人既然說過這話就不能不算數。”


    我一陣恍惚似乎又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少年在我麵前以一種嚴肅的神情認真的說:“小姐小人賣給了小姐這輩子都會跟在小姐身邊不管小姐叫我幹什麽我都去幹就是小姐讓我馬上去死也是一樣。”


    那時我隻以為這是孩子話混沒放在心上哪知道審食其卻一諾如金當真無怨無悔的一直跟隨在我的身邊。我對別人用盡心思可卻從沒關心過他心裏想些什麽他是否真的如此心甘情願。那區區一貫錢又怎麽可以買得下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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