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真的?”如意睜大了眼睛,“太太也……”


    擺擺手製止如意,雲初看著柳兒,“你接著說……”


    “奴婢說的都是真的……”衝如意點點頭,柳兒轉向雲初,“打心眼裏,奴婢不期盼二少爺能世襲那榮華富貴,隻希望他能一生平安就好……”歎息一聲,她定定地看著雲初,“您貴為公主,又醫術高明,有您在還好,奴婢就怕你一走……”她聲音弱了下去,“大奶絕不會讓二少爺多活一天……”


    “有老爺太太在,你怕什麽?”她原來是為了這個,雲初暗舒了口氣,“無論怎麽,念愛眉眼長的和四爺一模一樣,怎麽說都是董家的骨肉,你放心,她們絕不會坐觀的。”


    柳兒跪爬了半步,“話雖這麽說,可是太太的病雖好了,卻時常糊塗,一切都聽大奶的,老爺更是一心撲在政事上,這些日子不是有您在,怕是,怕是……”


    說著,柳兒的聲音停了下來,因為處處護著念愛,她已和姚闌成了死敵,自太太糊塗了後,隱院的人大都被姚闌收買了去,她的艱難隻有天知道。


    連欒國都快成了人家的魚肉,一個世子之位又有什麽可爭的?


    姚闌的目光也不過如此,一瞬間,雲初對姚闌看法改變了不少,她歎息一聲,沒再言語。


    屋子出奇的靜,落針可聞。


    聽到屋頂傳來一聲輕微的細響,雲初身子一震,抬眼示意如意出去看看,又低頭對柳兒說道:


    “我一心研究醫術,這些你不說,我還真沒想過……”歎息一聲,“你先起來吧,你也知道,果真我去和親,無論是黎國,還是老爺,都不會允許我帶了念愛……”


    “公主可以……”


    “念愛是四爺唯一的血脈,我答應過他,要照顧好他的孩子……”雲初擺擺斷了柳兒,“你先回去吧,讓我再好好想想……”


    她一直在籌劃出府,可的確,她從沒考慮過她走了,柳兒和念愛會怎麽樣,還有這一院子的奴才,早成了姚闌的眼中釘,她走了,姚闌會饒過她們嗎?


    柳兒還想再說,雲初擺擺手讓她出去。


    沉默了片刻,柳兒給雲初磕了個頭,黯然起身。


    在門口遇到如煙如意推門進來,如煙閃身讓到一邊,一直望著柳兒的身影消失,才關上門,嘻嘻笑著問雲初:“……她竟然要跟著公主去和親?”


    “……外麵怎麽樣?”雲初莞爾一笑,沒接話。


    “外麵亂的很,形勢不如想的那麽樂觀……”如煙看了正斟茶的如意一眼,欲言又止。


    “你就說吧……”雲初接過茶水,指著梅花杌讓兩人坐,“這些事也該告訴如意了……”


    “……什麽事兒?”


    如意隨手給如煙斟了杯茶,自己也斟了杯,回身和如煙並肩坐在梅花杌上。


    “什麽……”聽說雲初要離開國公府,帶她們去黎國,如意騰地站起來,“公主竟要去黎國奴婢聽說……”


    “我的姑奶奶,你小聲些……”如煙一把捂住她的嘴,不安地向四處望。


    如意臉白的像紙。


    她的父母還都在這麵,最要緊的,她聽說欒國外麵亂的很,那些流民們四處占山為王,專門搶來往的客商和富戶,就算如煙會些功夫,她們能一路暢通地出去嗎?


    “我知道你擔心父母,不舍的走……”雲初召手讓如意坐下。


    “我已求了江奎……”看了雲初一眼,如煙嘻嘻笑道,“他答應了,無論如何,他會保護祭酒府的平安……”又轉向如意,“還有你的一家人,我都特意提了的……”


    雲初滿頭大汗,她穿越第一天,就落到國公府,兩年來就回去過一次,對祭酒府壓根沒什麽印象,想著他們有權有勢,根本不需要她來擔心,就沒做安排,卻忘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旦欒國被滅,祭酒府又怎能安然無恙


    感激地看了如煙一眼,雲初調笑道:“他竟肯答應你保護我的父母”


    四爺生前對江奎有恩,兩人是過命的好友,因為她和陸軒的私情,江奎很不恥她。


    他能答應如煙保護祭酒府,一定是如煙逼他的。


    “奴婢……”如煙臉色一紅,想辯解,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扭轉過頭去不看雲初。


    她是想逼江奎就範的,可惜,她剛提個頭,江奎就告訴他,江賢已經安排好了,隻要兩國一開戰,就會派人秘密將祭酒府一家接走,隱隱地,她能感覺到江賢對雲初不是一般的關心。


    隻是,一國公主,一國候爺,她們身在兩國,立場不同,此時,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更何況,雲初整顆心都撲在陸軒身上。


    “你們早打算好了……”見兩人別扭,如意委屈地瞪著她們,“就瞞著奴婢一個人”


    “知道你膽小,不是怕你擔心嗎?”雲初笑拉著她的手,簡單地說了自己的決定,“……前兩日,連三奶奶都這麽勸我,小胳膊擰不過大腿,老爺遲早是要向萬歲妥協的……”笑容盡去,雲初苦著一張臉,“難道你也希望我去嫁給那個又老又醜的侯爺做續弦?”


    她家如意最好騙,與其費時費勁地跟她說一番大道理,不如騙一騙來的快……


    果然,如意眼裏盈滿了淚水,連連點頭:“嗯,公主死也不能嫁給那個老頭子”


    如煙欲言又止。


    “……什麽事兒?”雲初抬頭,見她目光閃爍,又低頭看了眼如意,“我們三個現在生死與共,什麽事兒你也不用怕她擔心,再瞞著她……”


    如意也抬頭瞪著如煙。


    “這……”如煙抿了抿嘴,“江侯給您傳話,說他發現老爺暗中的勢力非同尋常……”


    “……他?”想起那日他莫名其妙地放了自己,雲初心一動,抬頭問,“他還說什麽?”


    “他還說老爺的勢力足以和朝廷抗衡,讓公主早做打算?”


    董國公的勢力足以和朝廷抗衡?


    雲初猛坐直了身子,她想起了董國公讓她召集文人募捐之事,董國公這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難道……


    念頭閃了一下,雲初慌亂地搖搖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董國公不可能有謀反的膽子


    如意擔憂地叫了一聲。


    “噢……”雲初回過神,吩咐如煙道,“你去把後院的人都叫起來,聚在廳裏,我有話說,還有……”如煙走到門口,又被雲初叫住,“記得先點了喜蘭和徐芳的睡穴……”


    這以後,太太精神不濟,她又失去董國公的寵信,姚闌已儼然成了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喜蘭和徐芳早被她都拉了過去。


    感覺雲初從沒有的凝重,如煙鄭重地應了聲是,想起什麽,又關上門返回屋裏。


    “陸公子問您能不能出府……”如煙壓低了聲音,“他想見您一麵……”


    陸軒?


    雲初渾身如電擊般一顫,眼睛如陽光下的水晶般閃閃地亮起來,候然又黯淡下去,“不能……”良久,雲初淡淡道,臉色卻微微發白。


    她不敢保證見了他,她會不會控製不住求他和她一起走,聽說張五娘才生了個男孩,他總是有家、有責任的男人了,相見不如不見。


    看到雲初的目光閃亮,如煙知道她有多想見他。


    “斷就斷了,告訴他好好善待五娘吧……”雲初無力地擺擺手。


    還想說什麽,想起陸軒剛得了兒子,如意也歎息一聲。


    如煙用厚重的棉布遮了大廳裏亮如白晝的燭光,繡花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塔塔塔的輕響,靜夜中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露院二十幾個丫鬟婆子下意識地挺直腰背,屏了呼吸,靜靜地看著雲初扶著如意緩緩地走上來。


    都不知道,這深更半夜的,雲初召集她們來幹什麽?


    接過如煙遞上的茶,雲初輕呷了幾口,這才放下茶杯,目光一一掠過眾人。


    一瞬間,大廳裏落針可聞。


    “可能你們也聽說了,黎國派來使者,要我去和親……”雲初開門見山。


    廳裏立時響起一陣嗡嗡聲。


    “……不是說太後會另外選人去嗎?”聲音靜下來,錢嬤嬤被推出來。


    “老爺是這麽說……”雲初淡淡道,“可能你們也聽說了,黎國是看中了我的醫術,對我勢在必得……”


    “……喜蘭說的都是真的?”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立時現出一陣惶恐抱怨聲,眾人紛紛跪了下去。“公主千萬不能拋下我們……”


    一下午喜蘭和徐芳就到處散布謠言,說雲初遲早是要嫁去黎國的,讓她們早做打算,鬧得這些人一直惶恐不安。


    都知道,一旦雲初走了,她們落在姚闌手裏,境遇可想而知。


    原以為背後靠了一顆大樹,他們死心塌地的跟著雲初,把該得罪得人都得罪光了,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不過是握著一顆無根的浮萍,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公主之所以召集你們來,就是要給大家一個交代……”見眾人抱怨不止,如煙重重地拍拍手,“大家先聽公主說……”


    見眾人靜下來,如煙回了頭看雲初,雖不知她會怎麽安排,但如煙相信,以雲初的秉性,離開之前,她絕不會辜負了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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