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羅波羅密……


    不行!


    媽咪媽咪哄……


    還是不行!


    再來,芝麻!開門!芝麻!開門……


    一大早,廖淨初便試著念她前世看過、聽過的各種咒語,念了一遍又一遍,可擺在眼前的書,仍是一個字看不懂,古琴就更不用說了,仔細搜索了一遍記憶,仍榨不出半分靈感、作出一句辭賦來。


    這些神奇的咒語,終究隻是一個傳說!


    一腳踢開古琴,狠狠地把書扔了出去,廖淨初一陣沮喪,這一刻,她終於大徹大悟,這具身體除了美貌和柔弱外,那絕世的才華和各項技能,一點都沒留給她。


    欒國崇文,別說大家小姐,就是有些體麵的丫鬟,妓院的姑娘張口都能賦上幾句,而她卻什麽都不會了,偏又身在欒國,頂了個曠世才女的頭銜,讓她如何麵對接踵而來的考較?


    最要緊的,陸軒是欒城著名的才子,她卻目不識丁,這讓她如何再續前緣,讓她情何以堪?


    “麻黃湯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


    閉著眼睛,廖淨初背了半天,前世學的那些湯頭歌、藥方、黃帝內經還都沒忘,依然可以倒背如流。


    隻是,會這些有什麽用?


    在欒國行醫被列為下九流,大夫的地位很低賤,而且女子不能行醫,想到這些,廖淨初就心灰意冷。


    “四奶奶,您這是做什麽?”芙蓉推門進來,瞧見一地的狼藉,不覺叫了起來。“……這把獨幽琴是鍾離大師的絕世之作,用的是勝過精金美玉的古良材,怕是欒國再找不出第二把了……”抱起琴,芙蓉哀怨道,“奴婢知道您心情不好,再怎麽也不能拿琴出氣,不說它珍稀,單說他是陸公子花費不知多少心血,耗費萬金求來,您也不該辜負了……”


    “陸公子?”雲初一怔,“這琴……是他送的?”


    想起那雙眼中的深情,廖淨初心就一暖。


    “陸公子說,這把琴除了您,別人是用不起的……”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獨幽琴,芙蓉抱怨道,“怕四爺猜忌,當初姨太太不讓您帶,您哭著鬧著要帶……”


    “……別擺在那了,收起來吧”


    “四奶奶,這……”


    這可是她的最愛,怎麽竟讓收起來?


    還記得大婚第二天,四奶奶便讓人把它擺在臥室裏彈了起來,四爺黯然失神,接著便吐了血,第三日便闔然長逝,都知道這琴是陸軒所送,府裏也因此盛傳四奶奶婚前不貞,和陸軒有染,氣死了四爺,是個掃帚星……


    不想如今四爺走了,她卻要將琴收起來,話說了一半,芙蓉生生地咽了回去,收了也好,守節的女人最見不得這個,那些事情早該忘記的……


    “……姨太太明兒要走,四奶奶過去看看吧。”收了琴,芙蓉扶廖淨初在銅鏡前坐好,“……她這一走,以後再見,又不知什麽時候了。”


    “怎麽這麽安靜……”從銅鏡中看著為她梳妝的芙蓉,廖淨初問道:“一大早的,都去哪了?”


    “柳兒自那日昏倒被太太喚去,就一直沒回來,今兒靈堂撤帳,鶯兒一早過去幫忙了……”


    “噢……”廖淨初點點頭,“你……知道牡丹是怎麽死的嗎?”


    “太太說她是自殺殉主……”提到牡丹,芙蓉眼圈就紅了起來,“……奴婢卻聽落雁湖的紅姑說,遠遠地瞧見您和三爺說話,後來不知怎的,您就落了水,聽到牡丹喊救命,她一抬頭,就瞧見牡丹被三爺一掌拍入河中……”


    三爺!


    靈堂上那個俊美的少年?


    牡丹竟是被他害死的,這麽狠毒,他為什麽要害她和牡丹?


    想起靈堂上那赤裸裸的一瞥,廖淨初心一動,像是抓住了什麽,答案呼之欲出,卻不敢再想下去。


    “紅姑沒聽見我和三爺說些什麽?”見芙蓉搖頭,廖淨初回頭囑咐道,“晚上你帶些碎銀,想法把她叫來,記得,千萬別被人瞧見。”


    芙蓉神色一暗:“……奴婢心裏疑惑,前兒去找她,落雁湖的人都被換了。”


    “……換了!”廖淨初一怔,“你沒打聽一下,她們去了哪裏?”


    “奴婢打聽了,落雁湖的人都是新來的,一問三不知,其他人一聽紅姑的名字,立時變了臉,二話不說扭頭就走。”瞄了眼門口,芙蓉低聲道,“奴婢懷疑,那天您跟本不是自殺……”


    “這麽說,除了三爺外,府裏再沒知情人了?”


    “也許……”


    話說一半,芙蓉突然閉了嘴。


    “也許什麽?”


    廖淨初目光清冷,芙蓉就一顫,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也許江公子知道內情……”突然抬起頭,芙蓉聲音急促起來,“此人陰險狡詐,您千萬別去招惹他。”


    “江公子?”廖淨初索性轉過身,看著芙蓉,“……聽說是他救了我。”


    “老爺太太已經賞賜了,不過是個幕僚,您不用特意感謝的。”


    “幕僚?”


    “瞧奴婢這記性,又忘了您失憶了”芙蓉一拍額頭,“這江公子名叫江賢,原是黎國的一位候爺,兩年前反出黎國,被大內侍衛追殺,走投無路時被老爺救下……”


    黎國?


    廖淨初一怔,難道這個時空除了欒國,還有別的國家?


    “黎國在哪?也……”


    見她連這都忘了,芙蓉一陣心酸,轉身斟了杯茶遞上來,耐心地解釋道:


    “隔著一條欒河,黎國就在欒國北麵。”又補充道,“……還有一個赤國,是三國中最小的,位於欒河下遊,偏安於東南一寓,四奶奶以後出去,千萬別說連這都不記得……”


    怕她在人前出醜,芙蓉就耐心地介紹起三國的情形:


    和欒國不同,黎國卻是武風盛行,黎國的武士以剽悍著稱,民間流傳著一句俗語,黎國莫動手,欒國莫開口,就是說,如果你到了黎國,千萬不要和人動手,難說你對麵就是個武林高手,一拳便打的你滿地找牙;到了欒國,沒兩把刷子,千萬不要談詩論賦,那裏三歲孩子都能吟誦兩句……


    欒國獨占土地肥沃、物產富饒的南方,與武風盛行的黎國劃河而治,卻能屹立二百年而不衰,主要便是仰仗欒河上遊的龍口峽天險,那裏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


    原來,這裏竟有三個國家,不知另兩個國家怎樣,是否重醫?


    握著有些發涼的茶,廖淨初的眼睛星辰般亮起來。


    “那……”將茶杯遞給芙蓉,“他為什麽要反出黎國?”


    “不知道,四奶奶別理他……”芙蓉搖搖頭,“他不僅是個貳臣,更嗜酒好淫,是花街柳巷裏的常客,聽說玲瓏坊頭牌蘇卿憐就被他一直包著,欒國才子都罵他……”芙蓉轉身續了杯熱茶遞過來,“……您是失憶了,他和我們府裏的三爺、大將軍之子旬廉是出了名的放浪,被稱為欒城三浪子。”


    廖淨初就皺皺眉。


    他救了她,原本心裏存了一份感念,不想竟是這麽不堪的一個人物,董國公和太太已經出頭了,她不謝也罷。


    “他如此劣跡斑斑,太太竟還容他,府裏都是嬌客,就不怕……”


    “誰說不是,三奶奶天天吵著鬧著說是他帶壞了三爺,要太太攆他走,都被老爺攔下了,好在他兔子不吃窩邊草,不像三爺,這府裏但凡有幾分姿色,被他看上,都要去招惹……”


    “老爺為什麽留他?”


    “……說是留他教幾位爺武功”又提醒道,“您以後見到他和三爺一定要繞著走!”


    廖淨初就點點頭,黎國的事情,她可以找別人打聽,犯不上沾惹那個浪子,她是打定主意要回欒府的,想是也不會見到此人。


    “你和牡丹……”想起靈堂上元帕之爭,廖淨初問道,“都是陪嫁丫鬟,為何隻有她打點起居?”


    “柳兒是太太送的,鶯兒是大奶奶送的,都是指定了做通房的,單等您過門後就開臉,身份都比奴婢高……”使勁地擰著帕子,芙蓉滿眼委屈,“尤其那個柳兒,四爺一刻也離不開,您又寬厚仁慈,就把奴婢放在了外麵……”


    是寬厚仁慈,還是愚不可及?


    婆家給準備了兩個小妾,不說來個下馬威,倒供了起來,想起那個哭腫了雙眼、靈堂上昏過去的長相酷似姚闌的柳兒,淨初一哂。


    “天不早了,怕是姨太太要等急了……”


    找出一件白狐皮大氅,芙蓉邊給雲初披上,邊催促道。


    回過神,雲初就點點頭,是該去看欒姨媽了,她一定要回祭酒府守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雲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雨久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雨久花並收藏雲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