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將軍帥帳,鳴鼓召將。


    夏瑜站定副將位,眼神掃過下首一眾軍官,神色鄭重,道:“衛尉田舒。”


    田舒出列,道:“末將在。”


    夏瑜遞出一支令箭,道:“命你率領兩萬武卒,八千弓弩手,攻取越人北大營。”


    聽得夏瑜的軍令,田襄眉頭一皺,此時越人圍城日久,已在臨淄城外建起三座大營,除了臨淄城西城緊臨淄水,越人無法在河上紮營外,北麵、南麵、東麵三座大營俱有越軍重兵防守。


    其中以南營兵力最重,約七萬餘,乃是勾踐親自率領的親兵,東麵乃是越國上軍約有五萬餘,兵力最少的便是北營不足四萬。


    此時國府撥給田襄的一共隻有五萬人,夏瑜一次就將其中最為精銳的兩萬八千千餘人調去攻打越人最為薄弱的北營,這合適嗎?


    但眼見此時夏瑜神色鄭重,從容吩咐,而被下軍令的田舒也十分服從,出列一步,接過令箭,道了聲:“末將聽令。”田襄也知道,此時不當出言幹涉夏瑜布置,若有疑問也當私下詢問,便將心中疑惑咽了回去。


    夏瑜吩咐完田舒,又取一支令箭,道:“軍令司馬聽令。”


    一軍官模樣打扮的將領出列,道:“末將聽令。”此人是此時軍中軍令司馬,名喚江奪,便是在臨淄城外意欲下馬給夏瑜做踏馬石的那個護衛,本是平陰人士,夏瑜在平陰拜將練兵時投奔而來,因為騎射上佳被點為軍官,後又隨夏瑜與田舒奔走偷襲廩丘,後田彪強壓著夏瑜回軍,這江奪又隨夏瑜田舒千裏奔走突襲進臨淄城,可以說算是夏瑜與田舒的“嫡係”。


    夏瑜授予江奪令箭,道:“許你八千平陰五色騎兵,以城樓之上的五色旗語為號令,突襲越人東營。”


    田襄又皺眉了,越人東營堅固,足有四萬餘人,可夏瑜指派八千輕騎兵去進攻,這能行嗎?


    江奪絲毫沒理會田襄的皺眉,接了令箭道:“末將聽令。”江奪是在平陰城甕城之下親眼見過夏瑜斬將練兵的,知道若是有人違背了軍令,這位看起來很和善的少年將軍可是翻臉就會殺人的,所以服從軍令沒有半分猶豫。


    夏瑜道:“水兵都尉。”


    一名身材瘦小的軍官出列,道:“末將在。”


    夏瑜將令箭授予這名軍官,道:“命你帥三千水兵,從臨淄西城碼頭順流而下,攻擊越人南營。”


    這名身材瘦小的水兵都尉道了聲:“末將領命。”便上前一步意欲接過令箭,夏瑜卻握著令箭沒有放手。


    瘦小的水兵都尉微微疑惑的抬頭看向夏瑜,夏瑜就這麽看著眼前人。


    這名水兵都尉名為西郭河,這個名字說白了就是住在城西邊叫做河的人,當日夏瑜對老太師田彪道出自己謀劃,要老太師幫自己物色一個即善於領兵又水性極好,說白了就是善於統帥水軍的軍官,田彪當時便舉薦了這個西郭河。


    夏瑜對西郭河並不熟識,加之此次退敵水軍至關重要,人選必須仔細,夏瑜便對田彪推薦的這個人有幾分猶豫難信,但老太師田彪笑著撚胡須道:“小瑜兒,老夫活了這麽大的年紀,別的也許沒什麽值得驕傲的,唯有一點,便是這識人之術,老夫少有走眼,這個西郭河,你放心用,絕對不會錯。”


    練兵場點兵之時,夏瑜也親自考校了,這個西郭河確實水性極佳,禦舟楫如履平地,同時還頗為有幾分統領之才,夏瑜知道在這個年代要找出一個善於水戰的將領是非常難的,時間又緊迫,容不得他細心栽培,所以便任命了西郭河做水兵都尉,可以說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也正因如此,這個西郭河是夏瑜最為擔心最沒把握的一環,此時夏瑜手握令箭,看著西郭河,道:“都尉,老太師向我一力保舉你,你可不要讓老太師失望。”


    西郭河神色一肅,沉聲道:“末將必不辱使命,不負老太師的期望。”


    夏瑜道了聲“好”,將令箭交給西郭河手中。


    田襄坐在主帥案後,眼見夏瑜一路吩咐下去,派將領兵,有些隱忍不住,道:“那個……阿瑜……啊不是,夏副將,你也給我派個差事吧。”


    夏瑜聽田襄開口,略有詫異,心道:你可是“太子爺”啊,我哪敢把危險的活派給你,但當著眾將的麵,主帥開口也不好一口回絕,所以夏瑜思索良久,最後摸了摸下巴,最後道:“上將軍,不如你去趕牛吧。”


    田襄(⊙o⊙)!


    大火,同時在臨淄城的西城與南城外燃起,燒灼的天空宛如血色。


    正在府中與田彪、田須議事的齊國國府執政田常,聽得執政府小吏來報西城被越人攻破,燃起大火,驚駭變色,急急惶奔出殿外,眼見那漫天的火光,當即腳步不穩,眼見似乎要摔倒。


    此時田須一把扶住田常,急道:“執政,豎子誤國,此時越人已經破城,執政還是趕快撤走,再做圖謀,若再有遲疑,我等盡皆為越人掌中俘虜了啊!”


    田常滿頭是汗,臉色漲紅,但突地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猛然轉過的頭去看向此時扔在殿中的田彪,隻見田彪安然於坐榻上,很是悠閑的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慢飲酌著。


    看到田彪如此表現,平著常年與田彪的相處,田常有些猜到了些什麽,臉色慢慢的恢複了平靜,整了整衣襟,再次用那仿佛有韻律的步伐慢慢踱進殿中,不理會滿臉焦急豆大的汗粒一顆顆掉的田須,田常在田彪的上首尊位坐了下來,也給自己酌了一杯酒,拖著那慢悠悠的帶著韻律的語調,道:“老太師,越人破城,你似乎一點都不害怕啊。”


    田彪淡然道:“不過甕中之鱉耳,何懼之有?”


    田常道:“哦?不知這甕中之鱉作何解啊?”


    田彪麵色淡然,道:“執政您無需擔憂,可坐看越人敗績。”


    田常長長的眉毛揚了揚,道:“越人必敗?”


    田彪眼神很平靜卻很堅定,道:“必敗。”


    田常眉毛一挑,還沒等說話,便有執政府小吏飛奔而來,跑得氣喘籲籲,發冠都不整齊了,還差點在那高高的門檻上絆倒,狼狽不堪的跪下,稟報道:“報!!!!越人破西城,卻未能突破甕城,西城大火起,越人死傷無數,東大營被我軍攻破!”


    田常一愣,同時愣住的還有不停用袖子抹汗的田須,隻有田彪神色依舊。


    “報!!!!!”又一名國府小吏飛奔進來,一腳踩空,摔在地上,不得不用爬的進了大殿,大喊道:“報!!!越人南大營起火,死傷無數,南大營被破!”


    田常一下子站了起來,快步搶到那名報信小吏跟前,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越人的南大營破了!?那是勾踐親自坐鎮的南大營啊!足足七萬兵力!怎麽會被破了!?勾踐呢!?死了嗎!?”


    那名報信小吏此時上氣不接下氣,田常一下子問了這麽多,他如何回答的過來,喘著氣開不了口,田常急的都不顧風度,伸手起拎著小吏的脖子了,恨不得把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從這小吏的肚裏晃蕩出來。


    也就在此時,又一名小吏飛奔而來,哐當跪在殿中,大喊道:“報!!!!!軍中衛尉田舒率兩萬五千精兵與北營越人決戰,戰況焦灼,勝負未分。”


    這下田常顧不得去晃上一名傳令小吏的脖子了,因為此時他更想知道這勝負未分的戰役己方能否打贏。


    見到那漫天火光,同時衝出屋子的不止田常一人,燕國公子服人也在喧嘩人聲沸起時便衝出了那個藏身的小酒肆,看著漫天血色,神色莫名。


    “酒肆老板”跟在後麵也衝了出來,伸頭張望,道:“好像是西城和南城的方向。”


    公子服人神色一動,道:“越人的南大營和西大營。”說完神色大變,轉頭看向“酒肆老板”,灼灼目光讓“酒肆老板”嚇了一跳。


    公子服人一言不發,似乎越是在大事臨頭時,這個人便越是沉靜越是內斂,此時此刻他竟然還非常從容的向“酒肆老板”斂袖稟手,施了一個非常完美的禮,道:“先生在臨淄日久,結識頗多,有勞先生打探一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在沒有女人的春秋戰國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笑客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笑客來並收藏在沒有女人的春秋戰國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