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霍忱想,如果上天偏愛他一點,再偏愛他一點點就好了。


    哪怕隻有一點點。


    ……


    第一天考試,寇熇是強忍著身體的不適進的考場,頭暈不說還流鼻涕。


    寇熇:“……”


    她就說她不應該回家的,昨天晚上空調吹猛了,結果今兒就遭殃了,擰著眉頭,考倒是沒有什麽問題,感冒這點小事兒而已,打不垮她,坐在車上用手絹擰著鼻子。


    寇銀生:“要不就別考了。”


    不考也不是不行,不就一個高考而已嘛。


    反正也不影響她什麽。


    寇熇翻著白眼送給她爸,嗤笑:“我就差這臨門一腳了?一個小感冒而已,打不垮我。”


    小意思小意思!


    難受隻是身體的難受,她的腦子又沒當機,不影響她發揮啦。


    考場附近車根本進不去,寇銀生也沒打算下車送她過去,送到這裏接下來他就準備回公司了,高考或許對別的家長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但對寇銀生來說,這也不過就是人生中的一個小插曲而已,考出來的分數,高了就是他的臉麵,低了也不要緊,也決定不了寇熇的未來,再來他對寇熇有十足的把握,他的這個孩子啊,不是口頭上逞威風而已,她是真的心裏有數她才會口出狂言的。


    自己推車門下了車,對著車擺擺手。


    難得給了她爸一個好臉色,畢竟考完試她要做一件一定會讓她爸覺得不爽的事情。


    寇銀生看著親生女搖搖擺擺進了人群裏,無奈搖搖頭。


    “回公司吧。”


    寇熇進入考場,其實不存在發揮失常這種事情,上考場對她而言就像去遊樂場一樣,找到自己喜歡玩的,並且玩好就是了,壓力?不存在的,她活這麽大,還真的沒有什麽叫她有壓力的。


    考場裏安安靜靜的,她答的也快,唰唰唰落筆。


    能有多難?


    一邊寫一邊搖頭,這種程度,上個好大學簡直不要太輕鬆。


    沒考完自己就差不多知道今年的榜首差不多應該還在她這裏,隻要她細心一些,問題不大。


    就是不曉得那個帥小夥今天考的怎麽樣,會覺得挺難的吧?


    按照霍忱的程度來說,想要上五百分估計還是有些懸。


    腦神經開始劈叉,時而還得往霍忱哪裏拐一拐。


    霍敏和孩子在老公公家呢,接到電話說她奶住院了。


    “住院?”


    她奶身體那麽硬朗,自己住院她奶都不會住院的,可電話是她大爺打過來的。


    “你過來二院吧。”


    霍敏心想,就算是住院你犯得上叫我嗎?我這懷裏還有個吃奶的娃娃,真是。


    不是找她找的著急嘛,打車過去二院的,繞來繞去找到了霍奶奶的病房,霍敏一進門人就傻掉了,她好像不認識站在裏麵的人,上上下下看,看完又看。


    “霍忱你今天不高考嗎?”


    霍磊他爸都要氣死了,可又不能削死自己大姐。


    霍清這個禍害一大早的又跑霍奶奶家哭,今兒來的早,然後把霍奶奶給氣倒了,當時人摔在地上就起不來了,霍忱剛要準備去考點,你瞧著霍清挺高長得也挺膀,自己媽摔在地上她愣是嚇傻了,就知道站著,站著站著要走了……扔下她媽就要走了……


    然後就沒然後了,就這樣了。


    霍忱送他奶來醫院,沒去考場。


    第一科等於沒考。


    霍忱就想,是衰命就得認!


    他的命就是這樣的衰!


    霍敏揪著霍忱的袖子:“你怎麽沒去考啊?”她突然情緒激動了起來,她罵霍忱:“你是不是瘋了啊,你今天高考啊。”


    霍磊他爸:“行了,別喊了。”


    他都煩死了。


    老太太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摔,檢查結果也出了,不出還好,一出全家都傻眼了,醫生是讓家屬盡快商量,然後做冠狀動脈旁路移植,簡稱心髒搭橋,已經嚴重到必須動手術的地步。


    動手術說的簡單,老太太之所以叫老太太年紀在這裏擺著呢,就算是年紀沒問題,那手術費用也是問題啊。


    一想他腦子就嗡嗡響,母親生了四個子女,老四早早就死了,你沒辦法叫人盡義務,就剩個孩子,霍忱一個屁大點的小孩兒,霍清能拿出來錢?她自己都要窮死了,丈夫又跑了,現在叫她拿錢那真的是叫她去死了,老二根本不可能掏,他……


    他供個孩子讀書啊,孩子高中補課傷了他的元氣,家裏積蓄掏出去的七七八八,外加孩子現在念大學,這你還得考慮他畢業以後的事情吧,手裏不能一點錢都沒有啊,再說一個男孩兒將來是要娶老婆的,沒錢怎麽娶?


    但醫生講的挺嚇人的啊。


    “你怎麽不去考試呢?”霍敏質問霍忱。


    “行了。”霍忱對著她喊。


    “你和我喊什麽?你知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嗎?”霍敏上手去打霍忱,你怎麽就那麽不爭氣呢?混賬小子啊,多少人等著看笑話呢。


    努力了那麽久,都沒上考場去搏一搏就這樣敗下來了?要複讀嗎?


    “霍敏啊,你別嚷嚷了,嚷嚷的我頭疼。”


    “大爺,我奶生病了你們不能送嗎,他今天高考就非得他送嗎?”


    就非得把一個人毀的這麽徹底嗎?


    霍敏直接把矛頭就指向自己大爺了,一瞬間覺得人心就是黑的,無恥之極。


    霍磊他爸還委屈呢,這和他有什麽相幹,一個孩子和誰吼呢?他不知道霍忱沒去考試啊,霍忱也是,你奶倒了你先去你的,叫鄰居幫個忙不就好了,孩子也是亂來。


    “你問你大姑吧,當時她人在家裏……”


    霍磊他爸又去找了醫生,打聽打聽看,這不搭橋能怎麽樣,先撐一段看看效果被,也覺得醫院就是忽悠人,盡嚇人了,大家都是工薪階級哪可能說動這麽大的手術就動啊,再說老人年紀大了,這多危險啊,換個保守治療法不行嗎?吃點藥什麽的。


    給老二打電話,霍放他爸哪裏有錢,自己都強活。


    “那是我一個人的媽嗎?你們現在就推給我了。”霍磊他爸對著電話喊。


    可電話那頭二弟弟說:“你就聽醫生瞎白話,哪裏有那麽嚴重,動不動就做手術,是啊不做手術他們哪裏賺錢去,媽這麽大的歲數動什麽手術,開點藥回家吃吃就得了,你等著我,我一會兒過去。”


    過了好一會,人是來了,醫生講什麽都不聽,總之就一句,你們別想從我們手裏騙錢,動什麽手術,開了藥準備出院,多一天都不住。


    今兒霍奶奶呢還真遇上個不錯的醫生,醫生一直在說。


    “不住院不行,她現在情況已經挺嚴重了,你們家屬如果不放心可以帶著病人去涼州其他醫院再做檢查……”


    老二根本不聽,你喊出來龍叫我也不聽,我就堅持要出院,老大呢到底沒那麽狠,覺得醫生都說的這麽嚴重了,還是得聽,動不動手另說,那還是得先住院。


    “你聽醫生的。”


    老二眼睛一橫:“不聽我的是吧,不聽我的,那我走,你管吧。”


    老大:“……”


    把弟弟叫來了也沒起啥作用,最後還是扔給他,他沒辦法了,想著和霍清商量商量看,回去找霍清,霍清人走了。


    走了……


    回家了。


    老大:“……”


    他此時真的是有想劈了霍清的心,那躺在裏麵的人不是兩路旁人啊,那是你親媽啊,你是女兒啊。


    做女兒是不是心該比兒子細些?知道你家沒錢,也沒人打算讓你出錢。


    霍清是完全沒有任何負擔就回了家,她媽生病住院了那歸兒子管,和她沒有任何的幹係,她到中午了回家還得吃飯呢,不然在外麵吃,誰給她買?


    腦回路和正常人就完全不同。


    霍忱這考試肯定是沒戲了,原本就沒優秀到可以少考一科的地步,霍敏冷靜下來心想著這接下來考不考作用也不大了,這分數還能看了嗎?


    霍敏說:“你這孩子,真的是缺心眼啊,去叫鄰居幫忙不就得了。”


    霍忱:“我大姑當時見我奶躺下就要走了。”


    他真的先走,說不定他奶就怎麽回事兒了呢,他現在對他大姑真的一個字都不想說了,因為你和一個天打雷劈的貨沒辦法交流,這已經不是缺心眼能解釋過去的了,她不是蠢,她就是壞。


    霍敏:“這下好了,我們家全軍覆沒了,一個不剩。”


    原本還想著,至少還能出個人才,這回好了。


    霍忱笑容慘然:“不是還有霍磊嘛。”


    霍敏歎息:“得得得,不去考估計也是命,也沒啥,誰沒這樣活著,餓不死的。”


    霍磊他爸回到病房,霍敏問病情,問完都安靜了,問了解決不了,她更沒錢,她現在還帶著一個孩子比誰都窮,吃點小零食的錢是有,但是給她奶治大病的錢真的就沒有。


    “大爺,動手術得多少錢啊。”霍敏問。


    霍磊他爸給了一個數字,霍敏聽了以後直接放棄了。


    瘋了吧,去搶吧。


    上哪兒弄錢去呢?這病現在不治療就吃點藥不行嗎?回家好好養養,是不是別累到就能好回來?


    借錢的話,她也隻能和自己老公公借錢,多了肯定借不出來,兩三萬還勉強,怎麽辦?回去借?


    “霍忱啊,你這……哎。”霍磊他爸歎口氣。


    孩子跟著遭殃。


    寇熇考完撐著自己不斷發脹的腦袋出了大樓,她是第一個走出來的,看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她一出來外麵就炸鍋了,外麵聚集了那麽多的學生家長,都在門口撐著傘等著呢,有些媽媽們穿了旗袍,叫什麽旗開得勝!


    寇熇撇撇嘴,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她不迷信。


    從裏麵出來,有人向她打聽。


    “孩子啊,今年的題難嗎?好答嗎?怎麽這麽早就交卷了?”


    “不難,好答,挺輕鬆的,考個第一第二的問題不大。”


    論裝b寇熇一直都是頂尖人物。


    是不難啊,是很好答。


    有的家長是羨慕,覺得看看人孩子,那麽胸有成足的,有些則是認為說不定怎麽回事呢,第一個交卷的要麽是真會,要麽就是裝腔作勢的。


    寇熇給霍忱去微信。


    “今年的題好像還行,你考的怎麽樣?”


    等都考完了,她開著車拉著他去轉一圈,兜兜風什麽的,想想就挺美好的。


    霍忱接到她的微信了,但沒回。


    她也隻以為他還在考,還沒出考場呢。


    霍忱一科也沒去考,已經徹底都放棄了,有關於以後,似乎也都想清楚了。


    倒是霍敏跑去找霍清的兒子和女兒,就說自己大姑辦的這點破事兒,你坑自己家就算了,霍忱高考啊,就非挑這一天來家裏鬧事兒,她心裏不痛快,可霍清的女兒直接就說了,她和弟弟已經分完家了,有關於母親的事情和她無關,如果霍敏覺得不開心,可以拿菜刀去砍霍清,她是不會攔著的,霍清的兒子幹脆就發混,已經這麽樣了,你愛咋咋地,再說霍忱考不考,他是能上清華還是能上北大?當時他可以叫鄰居幫忙的,他幹嘛要自己送,那不是他自己的選擇嘛。


    霍奶奶出院了,雖然能報銷但自己還得掏錢,她這個經濟狀況就是掏一點點她也掏不起的,知道病情以後幹脆和二兒子站到了統一戰線上,就說醫生是騙錢,打死都不治,她這樣堅持,老大無奈又無語,但也算是讓他解脫了,這不是他做兒子的不給治,是他媽不肯治,那他就沒辦法了。


    她這身體不舒服,就是跟著霍清上火上的,以後她也不去給女兒做衛生了,也就好了。


    正在家裏做飯呢,霍忱高考沒考她也知道了,挺心平氣和就接受了,你是能打他還是能罵他?罵人的話都罵盡了,那就等畢業以後出去找份工作吧,這就是命。


    人不能和命爭。


    外麵有人站在門口。


    “誰啊?”


    霍奶奶探出頭。


    這人她見過。


    樓上寇熇她爸。


    她就說長得挺好看的那男的。


    “霍忱在嗎?”


    霍奶奶狐疑:“你不是寇熇她爸嗎?”


    來找霍忱幹什麽。


    霍忱聽見聲音,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他看見寇銀生擰了擰眉頭,寇銀生笑笑看向他:“我能進來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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