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傍晚時分。


    轟隆隆的雷聲伴隨著閃電,悶熱的空氣夾雜的血腥味充斥著整個昏暗的牢房,一眼望去,唯有東南方向一間簡易鐵皮房與眾不同,方方正正,密不透風。


    唯一的入口就是隻有不到三尺的矮門,讓人不自覺的聯想到,這個鐵皮房裏關押著十惡不赦的朝廷重犯。


    “吱呀”一聲,獄卒老李拎著食盒彎腰走進來,牢房的一角蜷縮著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女,一雙晶亮的桃花眼,柳眉修長,鼻梁高挺,膚如凝脂。


    姣好的容顏上幾道紅痕異常醒目,頭上的發釵不知散落在何處,身上的紅色華服多處破損,隱約可以看到猙獰不堪的傷口。


    放下食盒,老李看到女孩前邊擺的白菜豆腐和糙米飯原封不動,湊近些,還能聞到食物的餿味。


    老李搖頭一歎,所有的獄卒裏隻有他會給這個女孩帶點吃食,隻是前兩天父親病危,他並未當值,這飯菜還是他上次給這個姑娘帶的。


    無非是看她乖巧,和自己小女兒差不多年齡,能是什麽歹毒的人,便動了惻隱之心。


    老李緩緩蹲下,邊拿出飯菜,邊說“一葷一素,外加兩個饅頭和小米粥,吃吃看,怎麽樣?不吃怎麽有力氣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你的父母家人想想,怎麽忍心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


    話落,對麵的女孩寧墨緩緩抬起頭看向他,幹澀的嘴唇動了動,手指緊握著衣袖,老李鼓勵式的笑了笑,又把飯菜往前推了下,女孩聲音沙啞的開口


    “勞煩老伯掛心了,隻是身陷牢獄,不知父母如今的情形,也不知會不會被我牽連,實在吃不下,可否向老伯打聽下寧國公府寧家大少爺寧涵現在怎麽樣了”


    老李略一思索,搖了搖頭:“這個老朽還真不知,隻知前段時間,寧國公身染重病,聖上體恤,特賜了好多珍貴的藥材。最近家中事多,無心關心這些。”


    “這樣吧,晚些時候我去幫你問問張六,他消息靈通,興許有姑娘你想要的消息”


    寧墨雖難掩失望,但也知不能強人所難,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有勞老伯,小女若能度過這一劫,必當重報”


    老李嘿嘿一笑,“什麽報不報的,舉手之勞罷了,趕緊吃吧,一會涼了,你別著急,沒有消息興許就是最好的消息,填飽肚子才能堅持到走出去的那天”


    寧墨輕輕的“嗯”了一聲,拿起眼前的碗筷,這較自己以往的吃食簡直天壤之別,可卻讓她吃出另一番滋味。


    老李看到她聽進去他的話正要開口說話,此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隻見獄卒張六氣喘籲籲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快,快,貴人來了,快出去”


    老李愣了一下,看向寧墨“你且先吃著,我出去看看”


    說完兩人關門匆匆離去,寧墨望著關閉的牢房緩緩放下手上的吃食,眼底露出一抹深思。


    牢房正門處的走進一身穿淡青色,繡有海棠花的婦人,約莫二十四五歲,青雅秀氣,後邊跟著兩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頭,手裏分別拎著食盒和衣物。


    獄卒長帶著剛剛趕到的老李和張六走到女子麵前,低頭作揖道:“我已提前得到大人事先傳來的消息,貴人裏麵請”


    女子淡淡頷首,跟在後邊往東南方向的鐵皮房走去。


    矮門再一次打開,女子接過丫頭手裏的物品道“你們在外邊等著就好,任何人不得打擾”


    轉身低頭走進,身後的老李麵露擔憂之色。


    寧墨早在獄卒開門時已聽到聲響,身體不自覺緊繃,雙手握拳,任由指甲鑲進掌心,直直的看向進來的女子,咬牙道:“為什麽?為什麽姑母要如此做?”


    姑母寧心雅雖是庶出,可自小便養在自家祖母的身邊,幼時一大半的時光都是她陪著自己,照料自己。


    甚至有次自己不慎跌入湖中,是她,是她拚盡全力,不顧危險把自己救上來,但是寧心雅自己卻連續發燒三天三夜,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卻是問“墨兒怎麽樣了”


    這樣一個對自己掏心掏肺的人,豈會……。


    一個月前,一向康健的祖父突然臥病在床卻查不出絲毫病因,心急如焚,憂慮不安。


    恰巧此時,寧心雅告訴她太後手裏有靈丹妙藥是治百病的聖品,若能請得太後最寵愛的恒王說情,賜予一顆,必定使祖父的病藥到病除。


    寧心雅還特意透漏恒王最喜翩晨舞,建議她在皇上壽宴時趁著讓各府小姐表演才藝的機會,贏得青睞。


    隻是她怎麽也想不到恒王會突然發了瘋似得跑過來掐住她的脖子,自己差點窒息而亡,最後卻成了意圖迷惑謀殺他的妖女,被關進了大牢,受盡鞭打。


    寧心雅居高臨下的看著狼狽地寧墨,暗自得意,虛扶了下頭發上的發釵,慢慢蹲下打開食盒,隻見空蕩蕩正中間放著一個精致小巧的黃色瓷瓶。


    笑道“為什麽?”“當然是因為隻有你死,我才能站在權利的頂端,更好的享受榮華富貴,怨隻怨你投錯了胎,礙著別人的眼,所以必須死,嘖、嘖、瞧這一身的傷”


    寧墨拚命壓製身體的顫抖,聲音憤恨“我依著與你同在祖母身邊長大的情誼,對你百般關切信任,甚至為了你能得到的都城第一才女的稱號,自願將我所作詩集,所畫山水圖悉數贈與你,到頭來卻換來你對我如此的陰毒狠辣。”


    寧心雅不在意的一笑,道“狠辣又如何?你如今是階下囚,而我卻是真真正正的名門貴女!我勸你還是省下些力氣,難道你不想知道我那大哥大嫂怎麽樣了嗎?”


    “隻要你老實告訴我,你那愚蠢的祖母可有特別交代給你的東西?比如玉佩或信件,你是聰明人,知道如何做才是最正確的”


    寧墨內心焦急萬分可卻生生忍住,心中生疑卻裝作無意道,“姑母莫不是忘了,你自幼養在祖母身邊,有沒有你豈會不知,再說所有的東西不都已經被你們騙走了嗎?”


    聞言寧心雅露出一絲失望,雖知憑著自己多年的調查並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隻是若真沒有,那…


    “既如此,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便好心告知與你”


    “可笑我那傻大哥為了救你,到處找關係,散盡家財,卻被朋友汙蔑狀告他私印官銀,人證物證俱在,鬧到禦前,被大打三十大板,牽連你的母親和幼弟連夜一起被發配到苦寒之地”


    “隻是剛押製出城門沒多久,你那幼弟因阻礙公務被活活打死了,直接一卷扔到了附近的荒山野嶺,你那父親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攔阻,可惜啊,可惜,被人一刀捅死了”


    “你那貌美的母親,為躲受辱,竟拖著你父親的屍體跳下了萬丈深淵,估計現在連骨頭都不剩了,至於顧嬤嬤和那丫頭早在你入獄當天就被亂棍打死,嘖嘖,真是可憐。”


    寧墨死咬的下唇早已滲出血跡,卻絲毫不覺得疼,明亮的雙眸蘊滿了眼淚,倔強的不肯流下來,大吼道“不可能,你騙我”


    纖細的手指不疾不徐拿起一旁的包袱,遞給寧墨“不相信,來,看看”


    顫顫巍巍的解開,不可置信吼道“不,不是”


    渾身幹固的血衣、磨破的發簪,破裂的玉佩,一件件,雖已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樣,可寧墨卻是知道,這些究竟是什麽。


    自己親手繡給煜兒的外衣,母親的流蘇綠寶石簪,父親的雲紋翡翠玉。


    “你再如何,卻不能隻手遮天,祖父定不會讓你如此,對,對,祖父,祖父”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急開口


    寧心雅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並無存在的灰塵,笑容燦爛“哎呦,墨兒怎還是這麽天真,你以為事態發展到如今如果不是父親的意思,會是今天的局麵?”


    “你別忘了,世代寧國公手裏都握有免死金牌,可以有三次使用的機會”


    寧墨瞳孔猛地一縮,臉色煞白,如墜冰窟,遍體生寒,“怎會、怎會”


    耐心的教導,細心的嗬護,從不舍得數落一句,總是寵愛的任自己學習想學的一切,所有人都知堂堂國公寧亦文最疼愛的便是寧家孫小姐寧墨。


    他病重,自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甚至祈求老天用十年,二十年的壽命來換他無礙,可這些陰謀竟都是他一手主導。


    寧心雅愜意的瞧著她變幻莫測的表情,真叫人暢快,以往多年的隱忍,卑微的討好,終於能有所收獲,她這個庶女再不用仰人鼻息的生活,再不用因為身份被人議論,從此後前程一片錦繡。


    “你以為父親是真的疼愛你嗎?你以為父親是甘願娶你祖母為妻嗎?在遇見你祖母之前,父親早就和我母親暗中來往,從始至終你祖母隻是一顆棋子。”


    怪不得,怪不得!寧墨目光呆滯,神情有些恍惚。


    原來是這樣……


    祖母過世不到半年,祖父便以府中一應事務不能無人主持打理,提了婉夫人為平妻,掌中饋,甚至還有賜封的誥命聖旨。


    還有更甚……


    耳邊是寧心雅嘲笑的話語,腦中卻是一幅幅以往不曾留意的畫麵。如夢初醒,犀利地道“我祖母的真正死因是……”


    “墨兒果真聰明啊,你那愚鈍的祖母日日喝著父親讓我母親調製的膳湯,那可是就連大羅神仙都躲不過去的好東西。”


    “諷刺、真是諷刺”聲音蒼涼,情緒極度失控,鮮血自嘴角流出,牽帶著身上的傷口也撕裂開來,可此時的寧墨渾不在意,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猛然撲向對麵的人


    寧心雅沒想到她會有如此舉動,不慎一個踉蹌被寧墨壓倒在地,死掐著她的頸脖,隻是到底因身體虛弱,反被寧心雅掙脫開來。


    “來人,快來人”


    門外的丫鬟聽到聲音推門而入


    “她既然想快點死,就成全她,把那藥給我幫她喂下去”


    “你、春桃…。”


    “哈哈哈哈,寧墨啊寧墨、你何其愚蠢”


    兩人不顧寧墨的神情,蠻橫的壓製住她,快速讓她吞下黃色瓷瓶裏的毒藥,內髒猶如烈火在焚燒。


    “哈哈哈哈哈”


    “今生錯把豺狼當血親,以身作咒求上天,要你們日日生不如死,眾叛親離,富貴榮華皆成空,若有來世,傾盡一生,就算淪落十八層地獄,也定要你們血債血償,元神俱滅”


    寧墨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遲緩地爬向散落的血衣和發簪、玉佩,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微弱地聲音輕輕呢喃“煜兒,乖,不要怕,阿姐這就來陪你”


    彌留之際,聽到寧心雅對身邊的人道“快速給父親和王爺送去消息,說事情已了,再無後患!”


    那人並未說話,風似得閃身而出,好似幻覺,隻是空氣中留存的一絲檀香味出賣了他。


    寧心雅走到門口轉身看向已氣絕身亡的寧墨,語氣淡淡的對外邊的獄卒長道“處理了吧,做幹淨點!”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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