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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七十四章又挫


    相比他許諾的全部身家,還有妻子兒女什麽的,我更感興趣的是,這個叫康布羅納的康國人,還帶來河中西域的消息,雖然已經是半年多前的消息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得到,關於遲遲未在河西戰場出現的高適所部的確切下落,那是一場在拔那汗國內爆發的大戰,當年在我麵前靦腆而寡言的少年,已經成長為一位英武沉著的君王,率領著國內屈指可數的軍隊,節節抵抗被大食人暴風驟雨一般的攻擊,終於等來的援軍。


    入侵大食邊軍和安西的唐軍前鋒,在拔那汗國都渴塞城下不期而遇,烈風沙暴一般的彎刀駿馬,駱駝騎士,與磐石一般的鐵圍戰車,弓弩箭陣的激烈碰撞,無數戰馬和勇士的血肉填滿了戰場的間隙。


    雖然大食人占有絕對數量上的優勢,但是他們賴以製勝的攻勢一旦被遏製住,就很容易陷入低潮,然後被唐軍趕來的本部糾纏,隨著藩屬各國聯軍到達,他們的連撤退都成了一種奢望。


    這是作為一個商人角度,所描述的戰場,我正聽的津津有味,突然司馬岑參臉色僵硬,又有些泛白的親自遞入一份急傳。


    “衛伯玉居然敗了。。。”


    我的眉頭擰緊城一個疙瘩。


    “他們遭遇了吐蕃的戰獒對,戰馬皆驚,行伍大亂。。吐蕃乘勢殺出。。。”


    吐蕃部帳和軍隊中,有大量需要獒犬的習俗,出征時,則為大軍的警戒和巡哨的補充,而其中最凶狠的猛犬,世代進獻給王家作為一種貢賦,並通過有計劃的訓練和定期放養,組成一支獨特的猛犬部隊。


    但因為受限於環境,不能離開故土太遠,到了低地就水土不服,所以沒有參加這次的遠征,這次卻遇上他們的熟悉的主場,結果以照麵,就讓唐軍的騎兵隊吃了大虧。


    以龍驤營為主的騎軍,在掃蕩草澤時遭到了戰獒隊的突擊,雖然不知道吐蕃人是如何收集到這麽多大型猛犬,但是數千隻咆哮的戰獒同時發起衝擊,那種鋪天蓋地的驚人聲勢,足夠讓這些來自低地的戰馬不戰大亂。


    真正被獒犬撲咬廝打造成的損失還在其次,隻要士兵能夠下馬結陣,這些野獸也不是太大的問題,沒有組織和理智的畜生終究是畜生,更大的是損失被驚亂的戰馬造成的。


    這些馬匹被驚嚇亂跑亂竄,將騎士掀倒,帶入泥沼之中,然後負責策應的河西蕃軍也陷入同樣的困境,這時另一隻越過大非山的吐蕃軍隊也出現在草原上,象唐軍本陣發起衝擊。一個照麵就衝垮了吐蕃俘虜組成的敢死效節軍。


    然後眼見戰事不利,那些蘇毗軍和青海部組成的皇協軍,首先開始成群結隊的脫離戰場,雖然輪換下來的駐隊拚命抵擋,但是少了騎兵的策應,這些精疲力竭的士兵隻是稍稍的阻卻,被擊潰了三個團隊,直逼到中軍大帳前,本陣不得不開始退卻。


    “多虧附近本部派出的儷人營和胡陌軍也剛剛抵達,才死戰脫出。。”


    報信的虞侯大氣都不敢出道


    。。。。。。。。。。。。。


    烏海城外一片狼藉的戰場上,


    “該死的。。。”


    作為親手策劃了這一次絕地大反攻的達紮路恭,卻毫無勝利者應有的喜悅,他端著一隻繳獲的咫尺鏡,


    望著徐徐退去的唐軍所部,短短的那一段路麵,被糾纏的屍體所鋪滿,唐人甚至沒有功夫按照慣例,收拾他們同伴的屍體。


    燒毀的車陣和大批被毀壞丟棄的器械,像一片沉默的廢墟一樣,一大堆夾雜吐蕃老弱婦孺的吐蕃士兵,正在其中歡天喜地的搜檢戰利品,哪怕他們的親人剛剛戰死在他們身邊,吐蕃人。


    另一些士兵,則在含著眼淚騎著馬,射殺和戳死這次大功臣,那些遊蕩在戰場中的戰獒。


    用城中活的奴隸在喂養這些動物,然後在最後的時刻,將這些饑腸轆轆的獒犬放出去,雖然其中真正有訓練的戰獒,不過千餘隻,其他都是各地收羅來的獒犬,在最後一餐喂食了刺激瘋狂的藥物而已,但還是給了那些唐人一個措手不及的重創,但是這些獒犬也徹底廢了,就算能不脫力而死,也變成毫無理性的瘋犬。


    但是擊潰了眼前的敵人後,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足夠力量擴大戰果,因為那隻按照約定遠道而來的援軍,遠比預期的少。


    “我們還有餘力。。”


    “為什麽,不追上去。。”


    鏖戰連日,多次在最緊要關鍵,親自上陣廝殺,難掩神色疲憊的達紮路恭,麵對一幹渾身披掛傷痕累累的部將們,還在躍躍欲試的請戰,卻隻有難明的沉默。


    “山(南)前的軍隊呢,為什麽隻有你們。。”


    達紮路恭穿過一叢叢對他恭敬行禮的人群,最後來到一隻繡著太陽紋的黑色大旗下,對著領頭的部大將,厲聲道


    “我召集的四萬暗軍和兩萬山中健兒呢。。”


    用烏海城和附近的地形,付出無數的犧牲和代價,布下一個內外相套的局,甚至用自己做餌陷住唐軍大部分力量,等來的援軍,卻是一隻大打折扣的奇兵,許多人還騎著鞍子都沒有的光背馬,用的是鏽鐵的紮槍,夾雜那些曲勘之中,陳舊的皮盔下發白的發絲,幾個衝鋒後,就從馬背上掉下來了。


    “奉讚普的命令,從山前歸來的各部,帶走大半的將士,以平定著點。。。”


    又對著聚集在船尾的人頭喊道


    “小心別弄死了,賣到島上去,也是一筆錢。。”


    “對了主計人呢。。”


    他有道


    “叫他出來輕點財貨啊。。”


    “林主計負了傷。。”


    “林深河又負傷了?。。”


    南山賊不由拍拍額頭做無奈狀。這廝動不動就暈浪,常常躺在倉下,由他那個時刻不離身邊的妹子照料著。


    “真是的,我不是交代你們讓他躲的遠些麽。。”


    “開夥的時候,他不是暈浪躺在底倉麽挺屍麽。。”


    “據說是被顛下床,撞破了頭。。”


    “我靠。。”


    海麵上吃鹹水飯,本來就是凶險並著財帛,血水夾著汗水的勾當,但是這位似乎和海神爺犯衝,隻要本船衝突起來,似乎他不管躲到哪裏,都能夠被千奇百怪的理由誤傷到,哪怕是躲在床底下,也會一顆投石破倉而入的碎片打傷,以至於現在是人稱“躺著中箭林深河”了。


    “胖頭魚的雪風號在哪裏。。”


    臨高農場的主事胖頭魚,本來就是老龍王麾下,縱橫海上的老海賊,早年獨掌一艘雪風快船,專門給大船掠陣和前哨,出生入死無數。


    隻是雪風號的氣數獨此一家,每回海上搏殺,就算別人都死光了他也能僥幸獨活,屢屢下來,再也沒人敢喝他搭夥,再加上老龍王洗腳上陸,經營置辦了偌大一片產業,做個優裕養老的富家翁,他也急流勇退,做了臨高流人農場的管事。


    隻是做慣了海賊,骨子裏還是有些不安生的血性,再加上他好賭濫嫖,安逸的日子沒多久就把折騰的七七八八,還是自從那次輸送任務,和南山賊搭上的交情,幾回下來,眼見南山賊販人賺的也不少,重新動了海上營生的心思。


    正逢南海府發布,征募民船協軍,再加上他的契弟吹牛者的野分號,搭夥湊個小船團到外昆侖海闖一闖,結果遇上大風,與船團失散,還損失了大部貨物,最後隻好就近在安南上岸掠土人,積累本錢重新起家,然後這一積累就停不下手來。


    一路從安南外海,轉戰南天竺海,又從南天竺海轉戰小昆侖洋,承當了一趟往西天竺三國的輸送任務後,幹脆買了一張授掠憑證,以西天竺為基礎,在這大昆侖洋的海麵上,一邊運貨販人,一邊捎帶做起了沒本錢的生意。


    突然船桅上響起了銅號聲,


    “該死,收拾家夥。。”


    南山賊奔上船首,看著咫尺鏡裏連片的帆影,頓時大急大吼起來


    “別鑿船,女人也給我丟下海去。。”


    “有大船隊過來了。。”


    。。。。。。。。。。。。。。。。。


    “我喜歡聽絲竹弦管的悠音,


    喜歡用粗杯海碗飲酒;


    我把虔信的外衣扔在一旁,


    投身進不道德行為的淵藪;


    我扯著放蕩的尾巴恣狂,


    傍著嬉樂的腰身行走。


    追求幸福成了他的座佑銘。”


    首席大臣哈立德之子,哈裏發的年輕寵臣,皇太子的密友葉哈雅,站在船頭望著西去的海岸線,不禁念起一位詩人巴沙爾.本.布爾德的詩歌


    “沒想到我們虔誠的典範,也喜歡被鞭笞者的作品。。”


    說話的是阿巴斯。本。費爾納斯,他是詩人,也是哲學家,更是隨行的王室成員,雖然隻是遠親,但不妨礙他在這次冒險中占據一席之地。


    “被鞭笞的皮囊之下,又何嚐沒有一個不羈的心靈,隻是錯生了時代而已。。”


    年輕英俊的葉哈雅,笑笑道。


    這隻盤旋在海麵上船隊,身負及其重要的職責,乃是巴格達的親自交代的任務――,以尋找和搜捕海盜為名,捕獲一條真正的塞裏斯快船。


    自從安息近海的大戰之後,王朝的海軍費了很多功夫,陸續從靠近海南的地方,打撈上來一些保存比較完整的殘骸。


    雖然是殘骸,又進過海水的泡嘖,但是其中一些物件和船體設計上的精巧和神奇,還是讓人驚歎不已,塞裏斯人善於製造可以長期航行在遠洋的大船,但是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這些塞裏斯人總是小心的保藏關鍵的細節,其中很多關鍵技術,比如一直垂涎許久的防水閣倉的密封材料,還有星象羅盤的定位碎片,用動物皮囊製成的救生浮泡。


    他們不用椰糖和樹心粉做粘合劑,僅僅憑借木頭之間的契合,就可以讓船完美的長期航行在海麵上,這次還發現了龍骨和支架之間,用來加固的鐵件,


    隻可惜這次打撈上來的殘骸,對阿拉比亞海軍的啟發和改良,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但是想具體落實到細節上,卻是有巨大的障礙,因為塞裏斯船所采用的材料和設計,對地理環境差異巨大的阿拉比亞人來說,幾乎沒有多少通用性。


    光是一整條巨大龍骨所需的巨木和加工技術,就足以讓阿拉比亞人望而生畏,還有那些操縱帆纜舵輪的滑輪棘齒,破碎後又經過海水的腐蝕,幾乎難以完整的複原。唯一可以借鑒的是大幅亞麻布帆,但是這種東西在阿拉比亞也是價值不菲,


    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獲得一條完整的樣品,並從中找出替代的方案。


    這幾年帝國海軍麵對的挑戰和任務相當繁重,但是實力卻始終無法與之相稱。


    在遙遠西班牙複辟的倭馬亞王朝的陰影,一直籠罩在阿拉比亞半島以外,眾多沿海領土的頭上,由於忙著爭奪內部的權柄,鎮壓那些昔日的同盟者,新生的阿巴斯王朝缺乏足夠的重視,舊王朝的餘孽拉赫曼出走的時候,拉走了大量富有經驗的水手和戰士,還有大批適合遠航的大型船隻,


    僅僅用了兩年,哈裏發任命的西班牙總督阿拉義伊本,頭顱被保存在食鹽和樟腦裏,用一麵黑旗包著,跟他的任命狀一道,被運送到麥加去,交給正在朝覲中的哈裏發曼蘇爾.曼蘇爾,據說哈裏發當場大聲說:“感謝真主,在我們和這樣一個敵人之間,安置了大海!”


    雖然睿智的曼蘇爾大君,這些通過在北非的代理人,一直用金錢和官位的手段,鼓動起西班牙境內,也門人和十葉派連綿不絕的叛亂,而當初追隨拉赫曼的柏柏爾人暴動,費了十年的時間才鎮壓下去。又拉上法蘭克人這個天然的盟友,從高盧予以威脅性的進攻。但是,現在這個敵人已經在北非海岸卷土重來了。


    而作為王朝財源的重要支柱――東西方轉口貿易,無論陸地還是海上,這些年一直在以緩慢的程度在萎縮。


    而作為傳統王朝的收入來源之一,人丁稅和土地稅,因為皈依安拉而免除的民族越來越多,而日益減少,因此現在主要集中征服地區的基督徒和西伯來人身上,按照青壯老弱婦孺孤寡殘疾分成十二、二十四、三十六個迪那爾汗三等,


    收支中的巨大差額,一方麵依靠不斷的對外征戰擴大版圖,納入更多的人口來征收,另一方麵隻能靠大量貿易創造的財富來填補。


    作為大陸公路最大的競爭對手,北方的馬紮爾人,雖然在阿拉斯汗草原的戰爭中屢戰屢敗,但是他們在東西方貿易中占有的份額,卻一直在緩慢而頑強的增長著。


    來自東方印度海岸的海盜,已經猖獗到威脅到帝國本土與非洲領土的聯係,大量商船在海上失蹤或者被劫掠,自馬士巴拉河口以南的沿海港口,破產者累累。


    而控製在王朝手中,地中海眾多海上貿易線,也因為北非卷土重來的拉赫曼軍隊,而變的有些不夠可靠和放心。更何況他們還有一個最大的競爭對手君士坦丁的羅馬人。


    但真正敲響警鍾,讓巴格達的執政大臣們痛下決心的,還是陸地上進攻埃及的戰鬥,再次遭到的失利。


    計劃中運送海路援軍的船隻在紅海遭到不知名雇傭軍的襲擊,至少有二十五艘滿載士兵的船隻被擊沉,還有一倍數量的船隻受傷,不得不退回約旦的出發港,當傷痕累累的船隊,帶著整船傷員和屍體勉強回到阿巴克海港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奔震驚了。


    與之而來的是,敘利亞諸行省的軍隊,在下埃及境內的苦湖附近沙漠,遭到舊王朝的埃及軍隊和柏柏爾人雇傭軍合圍,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由於海路斷絕,戰敗後五千名呼羅珊騎兵和兩萬名敘利亞部族軍隊,隻有二千多人走出伊斯梅利亞沙漠,於是王朝在非洲統治的局勢,一下變的十分惡劣起來。


    羅馬人的海軍,嫌疑最大無疑是幕後黑手,他們是這片海域唯一擁有火攻和大船的勢力。因此原本隻是各行省附庸的阿壩比亞海軍,再次迎來哈裏發的重視和資助。


    更多來自地中海的商船和海盜,在第納爾的召喚下進入軍隊,更多的三層帆槳大船,在幼發拉底河出海口,森林茂密的地區被擺上修造船架。通過征收和貿易,大量來自東部海岸的木材和其他原料,像流水一樣輸送往馬士巴拉等大型港灣。通過幼發拉底河的支係和平底大船,哈裏發甚至派人送來了部分原本用作營造巴格達的建材。


    甚至指令由這位傑出的年輕臣子,組成一支特殊的搜索艦隊。


    “東方。。”


    葉哈雅,看著消逝在天邊的那一絲帆影,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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