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達青一向覺得自己不比一般的權貴子弟,一向嚴於律己寬以待人,習文練武,也十分刻苦用功,所以有些出類拔萃,也是自己付出努力換來的,沒有什麽可誇耀的。


    唯一的一個願望,就是希望一向在家族中不太有地位的父親,因為自己而自豪,在家族中能挺起腰杆來,這也是從小父親對他嚴厲的一個重要原因。


    但是,可但是,就因為自己長的‘出挑’了些,從少年時代起,被一幫男男女女的紈絝子弟騷擾的事情就不斷,這讓他不厭其煩,可又沒有辦法,隻能拚命的練功夫來向世人顯示,他是個男人。


    但是話說這練功,身上的肌肉倒是很快崛起了,可臉上......還是那麽白皙,柔弱,怎生一個清秀了得。


    所以因此,被人愛慕就是在所難免的了。為了表示自己確實是個男人,妻也娶了妾也有了,甚至喝花酒狎妓也沒少幹,但是仍然阻止不了愛慕他的男人滾滾而來。


    而耶律明,就是個中翹楚,仗著自己宗室的身份,很是有幾分無所顧忌,對蕭達青展開了厚顏無恥曠日持久的追求,讓他鬧心不已。


    但是不管怎麽說,仕途還算順利,自己的一身本事倒是還算很得家族的賞識。算是家族裏麵除了表哥蕭達攬之外,第二號重點培養的人物了。


    別看是位列第二,以蕭氏家族這種幾乎可以算是和皇族耶律氏伴生終生把持後位現在幾乎算是權傾朝野的大族來說,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跟一般的豪門望族,不可同日而語。


    正在蕭達青春風還算得意的時候,更是在這一仗中表現卓異,得勝回朝後更加高升幾乎是板上釘釘了。可是,忽然之間,稀裏糊塗的成了階下囚了!


    什麽叫做冰火兩重天,什麽叫做轉瞬間兩世為人,蕭達青覺得自己就是!


    沒完成差事,還被活了俘虜,對軍人來說,無異於奇恥大辱。


    所以被單獨關押在一輛馬車上的蕭達青,一直被捆的結實,甚至嘴巴都被堵著,別說反抗,就是說話都不可能。


    不過蕭達青琢磨了許久,決定寧可死也要逃出去。所以暗中開始留意起來。


    今天早上來送飯的看守一跟前兩天的明顯不同了,憑多年練武的經驗判斷,今天這個‘兵丁’功夫一般腳步虛浮,當即有了主意。還算老實地吃了早飯,趁看守出去的功夫,偷偷把腳上的繩索解了開來,但是外表還是做著被綁結實的樣子,至少在正麵是看不出來的。


    結果老天爺也幫忙,今天等了好半天,那看守才進來取餐具,結果,這位上山虎的手下的小嘍囉,好不容易今天爭取到這個差事的一個家夥,杯具了。


    被早有準備的蕭達青蕭美人一掌坎暈了,扒了他的衣物手腳利落地穿上,泰然自諾地走出了馬車,逃出生天了。


    蕭達青本想立刻逃了算了,後來想想不對,如此這般回去他還有何麵目麵對太後和陛下啊,以後的前途,想都不要想了,這事兒辦的太窩囊!


    但是奇怪的是,蕭達青發現軍隊居然不在此處,倒是糧車在前麵不遠的地方停駐著,一時居然找不到組織了。


    所以一頭霧水的蕭達青立刻隱蔽了起來,悄悄摸到了關押馬服等韃子將領的幾輛馬車附近,憑著還算不賴的功夫,居然給他幹掉了幾個守衛,救出了馬服並一輛馬車上的幾個遼將。但是再向第二輛馬車潛去的時候,被發現了,於是七八個人,隻得逃跑了。


    一路被追殺,等真正脫離危險的時候,除了馬服,還剩三個人逃了出來,其他的人,就不用說了,顯然在逃跑的途中被殺了。


    蕭達青馬服也有些狼狽,衣衫被樹枝刮的篳路襤褸,比要飯的強不了多少。幾個人在一處陰暗的林子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無語。


    還是貧民出身的馬服顧慮比較少,提議道:“將軍,我看我們兵分兩路,一路趕緊向保州耶律將軍示警,另一路去距離近一些的大元帥軍中報信,您說呢?”


    蕭達青歎了口氣,一身破衣和略有些淩亂的長發,倒是很有些頹廢美:“也隻能如此了,可......盡人事聽天命吧,你帶著這幾個人回保州搬兵,我去前方找大元帥去,就此別過,大家一路小心。”


    於是,蕭達青獨自南下了,或者準確地說,是往東南方向而去,大道是不敢走的,判定了大致的方向,一路穿山越嶺而去。


    因為剛剛他們一幫人逃跑的時候,是往保州方向逃的,竄進了山林,所以具體現在在什麽地方,他自己心裏也沒數,但是隻要方向不錯,倒也問題不大。


    走了大約半個多時辰,翻過一座山脊的時候,忽然感覺下麵山穀裏迎麵吹來的風有些濕潤溫暖,定睛一看,之間下麵山穀裏雲霧繚繞,仿佛一處神仙洞府,隱隱的以一處圓形的冒著水汽的乳白色池子為中心,牽引出幾條雲帶蜿蜒進入山穀深處,十分的奇特。


    蕭達青略一思索,便明白下麵應該是一處溫泉了,反正他也要下山經過此處,也就沒太在意,別說溫泉,就是洗澡桶放眼前也沒工夫泡了,正事要緊。


    一路飛奔下了山,出了林子的時候,習慣性的往穀口的方向看了看,結果吃了一驚,隻見距離穀口不遠處有塊巨石上,赫然坐著個年輕的男子!


    這裏居然會有人?憑蕭達青的眼光,此地明顯有些人跡罕至,所以這人是敵是友就不好說了。


    一路隱蔽著摸近了一些,在他的方位,是看不見這人的正麵的,隻能看小半個側臉,但是蕭達青是不敢靠太近了,看那人坐著抱著寶劍的姿勢,弄不好就是個世外的高人也不好說。


    這回好歹看仔細一些了,依稀覺得此人有些眼熟,蹙眉想了想,自己貌似認識的漢人也不多......有了,不是那個昨天夜裏曾經審問過他一次的人麽!


    這人正是給洗溫泉的楊喜把風的羅通,而在楊喜拔完箭的那天晚上楊喜睡著後,也確實去審問這些倒黴的俘虜了。


    蕭達青和馬服倒是很硬氣沒說什麽,可他們的手下可不都是硬骨頭,但是對兩軍的情況羅通可是比他們知道的清楚多了,也沒得到什麽有用的情報。


    但是蕭達青倒是記住了羅通這麽個人,原本還依稀以為是羅通捉住的他,但是後來一個看守得意洋洋地告訴他,他其實是被他們老大的師父給捉了,是個女子......


    蕭達青當時沒氣吐血,當即發誓,若有機會,一定要此女不得好死!


    想也知道,十有八九就是楊府那幫討人厭的女人幹的,就是不知道是哪個罷了,問了看守也不告訴他,這事兒一直讓蕭達青挺內傷。


    如今看見羅通在巨石上坐著,蕭達青不由得猜測起這位宋將出現在此處的意圖來,他怎麽看羅通都一副站崗放哨的樣子,這種猜測讓蕭達青十分的費解。


    能讓這名一看就不簡單的宋將守衛,看來此人不簡單啊,難道是宋的什麽大官......或者皇帝?


    蕭達青正自驚疑不定,忽然巨石背後一條白色的帶子忽然飄了上來,那宋將伸手拽住稍微一用力,頓時一位素衣女子騰空而起,嗬嗬嗬......銀鈴般的笑聲頓時遍灑山穀,在空氣中回蕩。


    女子翩然落到石頭上,被宋將抱了個滿懷,然後......蕭達青可沒有非禮勿視的觀念,看兩人吻的渾然忘我,看的他也渾身發熱,不由得想起家裏一幫妻妾來。


    終於兩人戀戀不舍地吻完了,幾乎如神仙眷侶一般,衣帶飄飄地從巨石上兩人雙雙落到下麵的馬背上,疾馳而去。


    蕭達青也得以遠遠地看清了女子的臉,雖然秀麗靈動,但是看起來倒是年紀很小......還有些眼熟,但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哪裏見過楊喜了,沒奈何,隻好一邊趕路一邊回想。


    楊喜算是徹底舒坦了,溫泉啊,美容養顏......最重要的是,還是熱乎乎的一個天然的大澡堂子,隨便她撲騰,可比那大號的洗臉盆子強多了。


    雖然她也沒撲騰,洗洗就上岸了,但是還是感覺很滿足。在神女山和京城洗個澡不算什麽,可這軍旅倥傯的,忙裏偷閑出去泡溫泉,跟課堂上偷吃糖差不多,倍覺舒適。


    尤其還有帥鍋全程陪同......中間就木有陪了,相當於休了小半天假了,難得啊。


    兩人一時都滿心甜蜜,回去的速度明顯不如出來時快,剛走到半路,就遇到前來報信的劉七弟弟,曰:“公子,蕭達青和馬服逃跑了,他們去追了,但是這裏山高林密的,玄乎。”


    剛剛兩人還興高采烈呢,立馬體驗到什麽叫做樂極生悲了,楊喜當即有些擔心地道:“六哥,會不會壞事,他們一定去報信了,我們這幾個人,恐怕不妥吧?”


    羅通倒是不擔心,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就是這兩人兵分兩路去報信,快的話一個來回也要四五天,黃花菜都涼了,至於不去憑那幾個人更是沒什麽作為。


    他們這邊手腳快點兒,晚上大軍就能吃上韃子的糧食了,所以羅通倒是一點兒不擔心,淡定地吩咐劉七:“恩,回去傳我命令,讓他們都撤回了別搜了,量他們小貓三兩隻也翻不了天去,一切還按照原計劃行事,去吧。”


    劉七領命而去,撥轉馬頭迅速消失在曲折的群山穀底,楊喜扭頭看了看羅通鎮定的臉色,放了心,不過總覺得好歹自己帶‘兵’伏擊一回,戰果就這麽跑了,有些不甘心啊:“六哥,你可得給我作證,我可是捉過韃子將軍的,對了,那個還有上次捉我們的那個鷹鉤鼻子韃子的皇親國戚韓琦和那個公主,也被我捉了,送去應該是......祁州城了。六哥你說,我能幹吧?”


    這要是還不算能幹,那天下還有能幹的女子麽?


    楊喜得意洋洋地想著,頗有幾分賣弄的意思。沒想到自己原來居然有當將軍的天賦,幸虧傳來這亂世有機會了,不然在後世的和平年代,哪有她大顯身手的機會啊。


    不是有那麽句話麽,時勢造英雄,時勢啊......


    “是麽?你不說我倒是忘了,你到底是跟誰來這裏的,難道不知道這裏正打仗麽?你家裏人知道麽?還記得臨走的那天晚上我跟你說什麽來著麽?”


    楊喜美妙的YY被耳邊不緊不慢的語氣給打斷了,頓時覺得羅大官人吹在耳邊頭頂的氣息,都涼颼颼的讓人渾身發毛。


    楊喜頓時僵住,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倒是忘了自己原來偷渡來了邊關,更忘了在糧倉裏某人說過要找她秋後算賬的事兒。真是......太平日子過久了,失去警惕性了啊。


    楊喜就是楊喜,自打豁出去臉皮要過飯就把臉皮的厚度練出來了,尤其雖然感覺羅大官人的語氣冷颼颼的,但是頂多也就說說她,難道還會打自己或者罰款不成!


    所以楊喜短暫的尷尬後,馬上回神兒,笑嘻嘻地沒話找話拉關係套近乎:“嗚~~~六哥,人家不是擔心你麽,那誰不是作詩說了麽,可憐無定河邊骨尤是深閨夢裏人,出去打仗,刀槍無眼啊。我不看見你活蹦亂跳的回來,可是吃不下睡不著,不用等你回來估計先就成了深閨裏的骷髏頭了。你就忍心,讓可憐的喜兒我,成了為你日夜憂思積勞成疾臥床不起......麽?”


    羅通:“......”


    楊喜打定主意,現階段隻得以情動人了:“為了我自己的身體著想,所以輕輕地我來了,過兩天我就輕輕地回去,不帶走一片雲彩......咱們一起回去吧?”


    ......


    ......


    直到回了營地,楊喜還在以情動人,人家羅六郎根本就木有插話兒,弄的楊喜心裏十分沒底,趁著還有一小段距離,一咬牙早死早超生:“六哥你說要如何吧,反正我都來了,難不成你還要掐死我?”


    她當自己是超生的娃了。


    羅通這回開了金口了:“這事兒不算完,等回去成親了結吧,不然別人得跟你多操多少心。”


    楊喜:“......”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情債肉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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