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位於城西的別院,實在是位於京城十分黃金的地段。


    北望金明池,南顧瓊林苑,俱是京城人遊玩的絕佳好去處。


    金明池不用說了,三月三清明節端午節,京城萬人湧動跑去看水上秋千表演龍舟表演的,別看京城河流縱橫,論起水上景色,卻唯獨金明池讓人流連。


    至於瓊林苑,更不用說了,皇家園林,每次科考殿試後賜宴新科及第進士的地方。


    ‘女駙馬’不是說了麽‘我也曾赴過瓊林宴,我也曾打馬禦街前’,一個文人一輩子的風光榮耀,莫過於賜騎遊街赴瓊林宴了。


    公主府的別院,名曰‘明月山莊’,據趙玉敏偷偷對楊喜曰,明月乃是長公主羅通他老娘的小名兒,此處別院,也是太後原本的私房,自長公主大婚,送給了女兒填房之一。


    沒把楊喜羨慕死,不愧是公主殿下啊,這麽大的莊子,光仆人就上百,還僅僅是陪嫁之一。將來自己嫁人,估計除了自己,就沒啥好陪著的了,唉,可憐滴娃,誰讓錢財乃身外之物呢,自己可是啥也沒帶過來,家用電器床上用品自行車......


    原本楊喜真以為羅大官人來尋清靜來了,結果卻是清靜,沒了趙玉寧的聒噪,省心了不少,可當天下午,羅通就帶著楊喜和趙玉敏並提前過來安排公子事宜的劉七,四人輕裝簡從,溜溜達達出了別院去附近一間棲霞觀拜訪以為故友。


    當然是羅大官人的故友。


    楊喜和趙玉敏都一身青衣小帽打扮成羅通的跟班,不然不讓出門,劉七一身劍袖,乃是武士打扮,一看就是護衛之流,倒也英氣勃勃,娃娃臉貌似比楊喜第一次看見的時候,成熟了不少,卻是一樣的容易臉紅害羞。


    趙玉敏可算逮著一個臉皮薄的了,受楊喜影響,幾乎以為天下人臉皮沒薄的,結果發現一個大男人很容易臉紅,讓她十分詫異,總是要故意撩撥撩撥取樂。


    羅通不忍心看劉七害羞,瞪了楊喜一眼:“管管你師姐。”


    楊喜-_-|||,管我什麽事兒啊,我可是一直看風景兒來著。


    可沒辦法,本來羅大官人不要帶趙玉敏,是楊喜殺氣騰騰地曰過:“不帶俺師姐,誰也別出門!”


    把被嫌棄的趙玉敏感動的眼淚汪汪,小手兒伸向銀子袋,最終沒有拿出一個銅板來。


    楊喜心道好吧,既然是自己帶出來的孩子,自己善後也應當,遂瞪了師姐一眼:“別逗我七弟了,沒看見人家容易害羞麽!他再臉紅,你表哥說要遣送你回去!”


    正嬉笑顏開的趙玉敏瞄了臉色淡漠的表哥一眼,伸了伸舌頭,拉住目前處於絕對優勢地位的楊喜:“嘻嘻,師妹要不我們一起回去吧,其實別院挺好玩的,幹嘛出來。”


    趙玉敏看見她表哥瞪了她一眼,縮了縮脖子不吭聲兒,她就是故意的,現在她在表哥心裏的地位,跟豁牙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啊,多少讓趙玉敏心裏有些泛酸。


    別的倒也沒啥,出去玩兒都不說帶著她,嫌她事兒多,豈有此理!


    趙玉敏不樂意歸不樂意,有豁牙有好事兒想著她就行了。


    過了一座拱橋,四人步行上了山,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終於來到了棲霞觀。


    倒也不用叩門,正好一個小道士提著一桶水從另一條路上下山回觀,一眼看見羅通,忙放下水桶稽首:“羅公子請了,家師近日正念叨公子,說您不日即來。”


    活神仙啊,楊喜和趙玉敏幾乎同時眼冒金星地盯著人家清秀小道士。


    羅通微笑:“秋明小師傅請了,青衣道長如今可好,快一年不見了。”


    “家師一切安好,有勞公子掛念,公子請進。”


    那位叫做秋明的小道士一手提著一桶水,步履輕盈地打開山門延客,眾人跟著同樣一身青衣仙氣直冒的羅大官人進入棲霞觀。


    說實話,棲霞觀作為道觀,跟相國寺簡直是千萬富翁和要飯花子的區別,規模不可同日而語。


    相國寺豪華壯麗,棲霞觀就是兩進院子幾間茅屋,至於香客之類的,更是連影兒都不見,蕭索的可以。


    但是院子收拾的幹淨整潔,一塊空地上居然 還種了青菜瓜果,有一個小道士在除草,與其說是道觀,不如說是農家來的更切合實際。


    那除草的小道士看見羅通,施禮後繼續忙活去了,倒也不多話。而秋明則帶著羅通進入後院正堂的一間茅屋,在門外既朗聲道:“師父,羅公子來了。”


    “哈哈哈,有失遠迎,請進吧哈哈。”


    笑聲十分爽朗,雖然說的客氣,人卻也沒出來迎客,而羅通則笑著掀簾而入,楊喜好奇地跟著,趙玉敏緊隨其後,劉七很識趣地在門外站崗放哨。


    屋內十分寬敞也十分簡單,可算是家徒四壁,隻屋子中間坐榻上,做了個須發皆白一身青布衣衫的老人,正獨自坐榻上,身前的矮桌上則放著一張棋盤,黑白棋子錯落。


    其餘並一杯香茗,別無他物。


    鶴發童顏的老人看著羅通進來,又是朗聲大笑,招手:“六郎過來,讓貧道瞧瞧可算完全複原了沒有。”


    羅通走過去不客氣地道:“青衣道長真是能說笑,都能算出在下不日即來,這點兒小事兒還用看麽。”


    青衣道長又是大笑:“哈哈,小子越來越會說話了,終於多了幾絲人氣。過去麽,不是我老人家誇口,確實能算出你這小家夥蹦躂到了哪裏,不過現在麽,烏雲蔽日啊......”青衣道長說著,忽然雙目如電地看向和趙玉敏自來熟地搬了小凳子坐的楊喜。


    楊喜一驚,幾乎被電了一下,這老頭兒的目光,好生淩厲啊。


    不過楊喜半夜沒做虧心事,白天不怕老道嚇,很是勇敢地睜大眼睛瞪了回去,幹嘛啊,嚇唬小孩啊,俺可是破除封建迷信年代穿過了的,相國寺的N多和尚都不怕,怕你個老牛鼻子啊!還青衣,就是花旦俺也不懼!


    羅通一看,忙道:“喜兒不得無禮,這是青衣道長,過來見禮。”一看楊喜的眼神兒不善,羅通就知道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上來了。


    楊喜無奈,硬著頭皮起身馬馬虎虎給青衣道長抱拳拱手,很江湖派頭地:“小生給道長見禮。”


    青衣道長臉色已經變得有些端肅,不複剛剛的笑聲朗朗,冷哼一聲:“哼,什麽小生,騙老頭子老眼昏花吧?不過是個孤魂野鬼般的野丫頭罷了。”


    楊喜心裏一驚,猛然抬頭看向這老頭兒,也冷哼:“哼,什麽野丫頭,俺可是正經人家出身?不過是個倒黴鬼罷了,你才是野道士!”


    “你敢說我老人家是野道士?”老頭大怒。


    羅通大驚,剛想開口訓斥楊喜幾句,這丫頭也有些太沒禮貌了,這老道可是個有道的大師,豈能跟那幫相國寺的野和尚相提並論。


    沒想到楊喜的嘴更快:“你敢說我一良家女子是野丫頭?你以為我願意做這破地方的野丫頭?”說起這事兒她可是憋了多少年的氣了,前世雖然窮點兒,可姐過的很快樂啊,這世雖然有銀子了,可都是敲竹杠敲來的,勞動致富最光榮啊。


    老道吹胡子瞪眼:“什麽叫破地方,本朝繁華盛世天朝上邦,泱泱大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誰敢說是破地方,活膩了吧!”


    楊喜沒胡子可吹,隻能瞪眼:“繁華個屁,南邊我不知道,北邊韃子兵強馬壯虎視眈眈,說不定哪天發瘋了打過來,你就自我感覺良好吧,宋元宋元,知道什麽是元吧,就是韃子......不是,其實猿吧,就是猴子的一種......”


    楊喜抓耳撓腮,感覺有些上了這老牛鼻子的惡當了。


    果然,本來還有些怒氣衝衝的老道忽然大笑:“哈哈哈,我說你是野丫頭你服不服?本來還不確定,現在可是沒跑兒了哈哈哈......”


    楊喜垂頭喪氣地:“服啊,您老人家真乃神人(神經病之人)也,能掐會算,早算出來了吧。”


    老道撚須微笑洋洋得意:“恩,本來還有所懷疑,如今倒是不錯了。沒想到啊沒想到,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來就是倆啊哈哈哈......”


    有這麽可樂麽?


    羅通若有所思,趙玉敏完全是一頭霧水,但是看楊喜的眼神兒,透著崇拜,沒想到啊沒想到,豁牙居然還能跟老道聊一起去,挺有文化麽。


    楊喜蔫頭耷腦的不吭聲兒了,坐凳子上仿佛犯了錯誤的小學生等著老師批評。


    青衣道長卻也不再搭理她,伸手拍了拍羅通的肩膀,語重心長:“小子啊,娶媳婦要睜大眼睛,那種猴子似的上躥下跳的,還是要謹慎,女人麽,溫柔乖巧難得的是聽話,娶進門才舒心。不然日子可太平不了了,慎重啊慎重。”


    楊喜偷偷翻了個白眼兒:“你個牛鼻子懂個屁,娶過媳婦?被拋棄了吧,所以出家了,居然對人家麵授這種機宜,臉皮真厚。”


    羅通看看眼神兒遊移的楊喜,對青衣道長笑了笑:“多謝道長掛懷,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各有各的生趣,情之所係心之所往,豈是人力所能及。”


    趙玉敏身為楊喜的鐵杆姐妹淘,也立刻聲援,話說她終於能聽懂一些了並且覺得有理由插話了:“是啊是啊,別看師妹有點兒‘機靈’,其實人很好啊,很會過日子,將來表哥家裏的銀子,一定會越來越多,銀子生銀子再生銀子,子子孫孫無窮聵矣......呃,就是很富啦。”


    趙玉敏抹了把汗,她這是不是有些誇的過分了呢?看看楊喜,楊喜不看她,但是伸給她一根白細的小手指頭,很說明問題。


    青衣道長倒是有幾分認同趙玉敏的話,看著她點點頭:“公主所言有理,此事公主功不可沒啊嗬嗬嗬。”


    這老道仿佛無所不知,從來沒見過他的趙玉敏,被一眼看出是個公主,眼睛不是一般的毒辣。


    青衣道長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跟羅大官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楊喜聽來,這牛鼻子還是個見多識廣的,貌似遊曆過不少地方。


    好在老道不再把注意力集中在楊喜身上,倒是讓她鬆了一口氣,可想想不對,既然老道如此妖異,定然能人所不能,那樣的話,能不能......看看羅大官人和趙玉敏,一時有些糾結。


    但是一顆心,卻蠢蠢欲動了起來。


    羅通和青衣道長聊的投機,晚飯索性也被留下一起用了,讓楊喜和趙玉敏吃驚的是,清蒸鴨子、野雞簽(湯)......一桌子七八個菜,倒有三道葷。


    暈死,這還是道觀麽?


    索性那青衣道長倒是沒怎麽動葷菜,讓楊喜和趙玉敏稍稍安慰了些,還好,沒有很幻滅。


    不過老道一句話,倒是讓楊喜有些感動:“來來來,喜兒姑娘遠道而來,我這棲霞觀別無長物,就是這幾道自產的葷物,倒也可待客,還望不要見棄。”


    楊喜感動的直點頭:“不見棄不見棄,哪兒能的,讓道長破費了,無量天尊,祖師心中坐酒肉穿腸過,道長要不要也來個雞腿?”


    “哈哈哈,不用了,好一個酒肉穿腸過,可惜我老人家年紀大了腸胃不好,不然倒是可以一餐嗬嗬嗬......不過麽,我這雞鴨也不是白吃的。”


    楊喜當即咬雞腿的動作有些僵硬:“多......多少銀子?”該不是要化緣吧,她現在其實也就是小康。


    羅通直搖頭,難得青衣老道童心未泯,卻遇上楊喜這個葷素不禁的,倒是一對老少頑童了。


    趙玉敏隻顧吃了,也算吃過玩過的公主殿下,忽然發現這破道觀的菜,做的真是可口,雖然看起來清清淡淡的。


    青山道長放下筷子看了看楊喜,點點頭:“恩,銀子麽,你留著當嫁妝吧嗬嗬。不過吃了我這雞鴨,你以後可要對我們出家人好一些,讓他們也有碗飯吃啊,可否?”


    呃......


    大家都愣了,這叫個什麽事兒啊,出家人有沒有飯吃,跟要飯的(豁牙師妹)有什麽關係?


    楊喜更是摸不到頭腦:“道長這是說的什麽話,楊喜隻是一介女流之輩,要說善待來化緣化齋的出家人,能力範圍內倒也不會推辭。至於說讓所有的出家人有碗飯吃,就有難為喜兒了吧?再說了,那些出家人,大多是年輕力壯的,即便肯出力氣,也是應該不愁吃飯,更何況如相國寺之富得流油,想必別家也不差,何至於此,更不用道長對我一小女子如此說吧?”


    青衣道長隻是笑:“今日隻要姑娘一句話,可否?”神態卻有些嚴肅了。


    楊喜看了看羅大官人,又瞧了瞧野蠻師姐,兩人也都是一頭霧水的,沒奈何硬著頭皮點頭:“喜兒其實那等心腸硬的人,道長非要喜兒說話,喜兒答應就是,可這跟喜兒沒關係吧?還有,甭指望我養一大幫子遊手好閑的出家人啊......”真是的,難道自己將來要出家,成宗教領袖那等大人物,不會吧?


    青衣道長點頭:“喜兒姑娘能信守承諾,貧道也不會讓你白忙,自然有好處相送嗬嗬。”


    這回楊喜不敢指望了,這老道一隻雞一隻鴨,就要自己養一大幫出家人,算盤打的可精呢,能有什麽好事兒給自己啊。


    想是這麽想,楊喜還是忍不住道:“道長不用客氣,喜兒隻想問問道長,我這事兒......回去的事兒......可還有商量的餘地沒有啊?”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楊喜的小心肝兒撲騰騰亂跳,早些年,倒是能毫不猶豫地回去,現在說實話,牽絆太多了。


    正如羅大官人所說,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人非草木,豈能無情啊。


    這話趙玉敏聽不明白,羅大官人何等聰明,早從剛剛青衣道長和楊喜一通似懂非懂的對話中,聽出了一些不尋常的味道,如今聽楊喜一問,不由得肅容靜聽。


    青山道長喝了口羅通帶來的梨花白,淡淡瞥了楊喜一眼才幹脆地道:“晚了,天道運行,自有道理,不如相忘於江湖。”


    “哦......”原來自己還曾經有過機會啊,唉,楊喜一時之間有些食不下咽。


    舍不得是一回事兒,不能又是一回事兒。


    忽然感覺放在膝頭的一隻手一熱,卻是被羅通握住了,暖呼呼的讓人感覺厚實可靠。


    楊喜沒動,心裏稍稍好受了些,一邊肩膀忽然被趙玉敏拍了拍:“師妹你要回家啊,是不是邊關那個?等沒事兒讓表哥陪你過去瞅瞅不就行了,師姐讚助你盤纏路費,是不是想起你大姨媽了啊?”


    楊喜沒好氣地道:“你才有大姨媽。”


    趙玉敏攤手:“我倒希望有,可惜我娘那裏什麽親戚也沒有,隻有姑姑和表哥算是親戚了。”


    楊喜也拍了拍趙玉敏的肩膀:“師姐,我也是你親戚啊,咱倆要不義結金蘭吧,有福同享有......”


    “不用了,等你銀子多點兒時候再說吧......”


    “嗬嗬嗬......”


    青衣道長和羅通同時笑了起來,尤其是青衣道長,看了看顯然有些沒心沒肺的楊喜,點點頭,雖然這也算妖孽,可倒是應運而來,不失為一件妙事。


    就是苦了眼前這個忘年交羅小友了,苦了他一個,造福一方人,這買賣倒也劃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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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跑了一天,終於把所有裝修主材敲定了,好久沒有走過這麽多路了,累死,就一更吧,明天小雨努力多更一些,謝謝大家支持(╯3╰)(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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