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張宏之所以能成為趙南星和孫瑋的副手參與京察,跟李宏宇還有不少關係。


    李宏宇去年之所以與趙欣前去朝鮮,就是張宏的建議,最終得到了天啟皇帝的肯,使得李宏宇得以遠離京城官場的是非漩渦。


    正是因為張宏,東林黨終於在京察的時候鬆一口氣,按照李宏宇和趙欣的行程肯定在京察結果公布後回京,進而使得兩個天啟皇帝的親信之人無法在京察上助齊楚浙三黨一臂之力。


    趙南星和孫瑋也因此看上了立了大功的張宏,讓其協助其進行京察,對於兩人而言正需要張宏這種不畏權勢的得力幹將。


    試想一下,張宏連李宏宇都敢算計那麽朝堂之上還有他不敢招惹的人,趙南星和孫瑋指著其衝鋒陷陣。


    正是因為參與了京察,所以張宏才有剛才一說,對李宏宇進行彈劾。


    “張禦史,說話可要有真憑實據,李少傅乃國之重臣,百官典範,切不可行一時意氣!”


    在文武眾臣愣神的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孫承宗率先開口,鄭重其事地向張宏說道,雖然他是東林黨的領袖之一,但此事事關東林黨與李宏宇之間的關係,他實在是無法坐視。


    “張禦史,你可查證清楚?”隨後,楊漣緊跟著問向了張宏,神色顯得異常嚴肅。


    這使得大殿上的局勢出現了一個戲劇性的變化,麵對張宏對李宏宇的彈劾,率先提出質疑的不是齊楚浙三黨的人,而是東林黨的兩位重臣,這種場麵如果擱在別的大臣身上很難看到。


    值得一提的是,楊漣可是東林黨激進派的一個代表,當年在移宮案的時候跟左光鬥一起給東林黨立下了大功,在此次京察中協助趙南星出力不少。


    隨著孫承宗和楊漣的開口,東林黨內部成員不由得互相對視了一眼,由於兩人代表了東林黨內部的激進派與溫和派,故而東林黨的官員自然不能表與兩人相左的言論。


    再者說了,包括趙南星和孫瑋在內,東林黨的官員都沒有想到張宏忽然之間會向李宏宇難,故而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因此唯有選擇靜觀其變想看看張宏說些什麽。


    既然孫承宗和楊漣已經把要問的話給說了出來,那麽吳亮嗣等齊楚浙黨的要員們也不必再費口舌,紛紛衝著張宏怒目而視,等待著他給出解釋。


    “啟稟皇上,臣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句妄言。”


    在大殿眾臣的注視下,張宏向天啟皇帝一躬身,有條不紊地說道,“皇上,李少傅是本應被彈劾之人,故而其先前那番冠冕堂皇的話就有待斟酌。”


    “張禦史,空口無憑,你可有證據?”天啟皇帝的眉頭皺了皺,然後沉聲問道。


    “回皇上,臣既然敢在這金鑾殿上彈劾李少傅,那麽自然是有真憑實據。”


    張宏聞言一躬身,一本正經地說道,“臣曾經把證據交給趙尚書和孫左都禦史,不過時值關外戰事正酣之時,兩位大人擔心影響了關外戰局故而壓了下來。”


    “趙尚書,張禦史所言可否屬實?”天啟皇帝眉頭微微一皺,問向了趙南星。


    “皇上,張禦史確實給過臣一些關於李少傅觸犯法紀的證據,不過臣以為此事還有疑點,正在核查。”


    趙南星嘴角頓時閃過一絲苦笑,他並不願意招惹李宏宇而且李宏宇也確實沒有什麽把柄可以做文章的,沉吟了一下後正色說道。


    聽聞此言,大殿上的人們頓時一陣騷動,眾臣開始還以為張宏是口出狂言,不過現在看來張宏好像確實搜集了一些針對李宏宇的東西。


    可話又說回來了,李宏宇自從踏入仕途起就在外麵東奔西走,除了海關司外就是在翰林院和詹事府裏供職。


    海關司自不用說是李宏宇白手起家一力打造,翰林院和詹事府更是手中沒有行政權力的清水衙門,故而就算李宏宇想要違法亂紀都沒有這個機會。


    因此,眾人對張宏口中的證據充滿了好奇,想要知道他究竟找到了什麽證據,竟然能用來攻擊李宏宇。


    “趙尚書,是何證據?”


    天啟皇帝在聽聞趙南星的回答後神色嚴肅地望著他問道,語氣變得有些冰冷,不知道是因為張宏彈劾李宏宇,還是因為張宏找到了李宏宇違法亂紀的證據。


    “回皇上,由於時間相隔得有些長故而臣有些記得不是太清楚,讓張禦史向您稟報。”趙南星沉吟了一下,向天啟皇帝一躬身後說道,那些罪證他實在是無法說出口。


    天啟皇帝聞言於是望向了張宏,示意其奏稟此事,這使得現場的氣氛驟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回皇上,據臣所查,京城經營布匹最大的商號‘宏海號’是李少傅的產業。”


    張宏聞言向天啟皇帝一躬身,然後神情嚴肅地說道,“宏海號在萬曆四十六年隻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小商號,可自從李少傅踏入仕途後其擴張迅,如果臣沒有查證錯的話其已經掌控了大明的布料生意,進而從中謀取了巨額的紅利。”


    “皇上,依照太祖皇帝定下的《明律》,朝廷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員不得經商,李少傅泰昌元年加銜禮部右侍郎,是朝廷正三品的大員,已然違反了《明律》。”


    說著,張宏再度向天啟皇帝一躬身,義正詞嚴地說道,“皇上體恤百姓,最惡與民爭利之事,如今李少傅掌控布料生意牟利甚巨,實在是有負皇恩!”


    當張宏的話音落後,大殿上出人意料地一派寂靜,無論是齊楚浙等派係的官員還是東林黨的官員都靜默不語,皆沒有要插口的意思,不少人的臉上反而流露出尷尬的神色。


    確實,《明律》上明確規定四品以上的官員禁止經商,違者要處以嚴懲,可曆代官員經商之盛、家財之富,又以明代為最,這實在是令人感到驚奇。


    大明經濟達,市麵繁盛,其商業的繁華遠勝前朝,再加上明朝官員俸祿較低,這就使得官員們瞄向了商業。


    自大明立國起就有朝廷的官員涉入商事,為此明太祖特意在《明律》上禁止大明四品以上官員經商,免得其利用手中職權與百姓奪利,擾亂市場,可惜一直無法禁絕。


    等到了嘉靖年間,官員經商之風已不可遏,從親王到勳爵、官僚士大夫無不經營商業,而且官愈大其所經商的規模就愈大,而這種現象是過去的朝代所沒有過的。


    這也從側麵說明了大明經濟的繁盛,經商有利可圖,否則也不會使得那些官員前仆後繼,趨之若鶩了。


    與此同時,這也是大明商稅難收的原因,當滿朝官員都反對征收商稅的時候,皇帝確實也很無奈,即便是強行下聖旨征稅下麵辦事的人也會陽奉陰違。


    而江南是大明最為繁華富庶之地,商業之繁盛冠居大明之,故而掌控江南商事的朝廷官員從中牟利最多,故而要想增加江南的商稅簡直比登天還難。


    想想大明的皇帝也著實可憐,放著富得流油的商稅不管而要去開礦增收,而且還被那些掌控商業利益的官員們大肆抨擊,肯定心中十分憋屈。


    正是因為大明官員經商之風盛行,而且官職越高生意越大,故而張宏以布料生意來攻擊李宏宇時無人附和,他們可謂都跟李宏宇乘同一條船,難道要自己把這艘船打翻沉沒?


    因此,趙南星和孫瑋豈能用上張宏找來的這個證據,官場爭鬥中不涉及到商業利益上的事情可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潛規則,畢竟誰的屁股都不幹淨,真要鬧開了的話誰也跑不了。


    當然了,趙南星和孫瑋又不能對愣頭青一樣的張宏直接說明原因,而且也沒辦法明說,故而隻能將證據扣下壓住。


    可令趙南星和孫瑋沒有想到的是,張宏竟然在金鑾殿上把這件事情給捅了出來,令兩人感到頗為尷尬,這哪裏是對付李宏宇,簡直是扇那些經商的官員耳光嘛!


    於是乎,大殿上出現了這詭異的一幕,張宏對李宏宇的彈劾竟然沒有得到包括東林黨激進派在內的任何人的支持。


    確切的說,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沒有開口接這個話茬的意思,誰也不想牽涉進這件事情裏。


    “李少傅,張禦史說的可是實情,宏海商號果真是你的產業,並且掌控了大明的布料生意?”


    既然朝堂上的文武官員們沒人對張宏彈劾李宏宇的事情表意見,那麽就隻能由天啟皇帝自己來打破現場的僵局,於是沉吟了下後問向了李宏宇。


    天啟皇帝的問話使得大殿上眾臣的注意力再度集中在了李宏宇的身上,想看看李宏宇會如何應對此事,按理說李宏宇找個借口推脫即可。


    畢竟古代的商號並不像後世那樣需要到工商部門登記法人,因此隻要李宏宇推說宏海號是李家其他人的產業,那麽張宏的這次彈劾可就要化為泡影,反正又沒有人敢私吞了李宏宇的宏海商號。


    “回皇上,此事是實情,宏海商號確實是臣的產業,臣有負皇恩,望皇上降罪責罰。”


    然而,令大殿上眾臣大吃一驚的是,李宏宇並沒有找借口否認,而是雙腿一屈跪在了地上,鄭重其事地向天啟皇帝說道


    轟的一下,現場的文武官員們騷動了起來,誰也沒想到李宏宇竟然會承認與宏海號的關係,這無疑使得事態變得複雜。


    不僅那些官員神色驚愕,連張宏都有些愣神,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李宏宇,好像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如此簡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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